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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詩會(下)

“此次詩會未列次序,人多也不好抓鬮,所以即景聯句,分韻作詩之前,咱們照例找位有名的才子先來一首。”賈寶玉在人群中略一停留,最後落到了梅文斌身上,他聽聞梅文斌深恨林珏,便想著讓他顯擺一下,壓一壓林珏的面子。於是賈寶玉又說道:“梅公子乃是鳳陽府第一才子,恰好太祖正是鳳陽府懷遠縣人士,便由梅公子起首吧!”

果然梅文斌不假思索地吟道:“秀峰晴嵐接雲霄,萬里嵩高不斷頭。松柏蒼翠映日月,綠樹村邊合抱流。漫步湖畔尋詩意,碧波盪漾泛輕舟。蜿蜒山徑通幽處,古寺鐘聲蕩心愁。”

一首吟罷眾人齊聲叫好,賈寶玉笑道:“了不得,了不得!梅公子真乃江淮才子典範!哪位也應一首?”

眾人正在思索,那梅文斌臉望著賈寶玉說話,卻拿眼睛瞟著林珏道:“林公子恰才說吟風弄月乃是奇淫技巧,不屑為之,想必精於此道,那便請林公子吟一首,也讓大家一飽耳福。”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林珏身上,他們瞧見薛寶琴對他‘情有獨鍾’,更兼聽說他的姐姐林黛玉是有名的才女,都思忖著他莫非是個才華橫溢、卓爾不凡的才子。

林珏卻是臉微微一紅,雙手一攤,說道:“我不會作詩詞!”

他越是這麼一說,眾人就越覺得他在自謙,而梅文斌冷笑道:“真乃高傲至此,視眾人皆庸碌,唯林公子一人獨秀耳!”

賈寶玉見狀,心中暗自竊喜,他也笑著說道:“林姑父是探花之才,表弟自幼讀書,才情出眾,何須謙讓。只管吟來,大家都想領教一番表弟的風采。”

林珏無奈,只得走到中間,看著眾人一雙雙眼睛盯著他,他微微一笑,說道:“既然如此,那小弟便獻醜了。”接著深吸一口氣,望向周圍眾人,“今日此時此景,想必此處也應有詩詞……”

看著林珏面對眾多名人依然神色自若侃侃而談的模樣,眾人都露出欣賞之色。而薛寶琴更是眼睛一亮,覺得林珏不僅容貌絕世,風度翩翩,更兼胸懷才情,令人敬佩。

林珏隨口吟道前世狗肉將軍張宗昌做的詩句《雪》:“什麼東西天上飛,東一堆來西一堆。莫非玉皇蓋金殿,篩石灰呀篩石灰。”

所有人都驚呆了,這首詩實在太過驚世駭俗,眾人聽了都忍不住笑出聲來。馮紫英更是大笑道:“妙極!妙極!林兄弟果然與眾不同,這等詩句都能信手拈來。”

林珏跟著陳燁學了幾年,加上驚人的記憶力,要說好詩他也不是不會,只是到了這太祖龍興之地,有感而發。想到白蓮教蠢蠢欲動,建奴韃子妄圖爭霸中原的野心逐漸膨脹,更可怕的是,朝廷的稅賦主要集中在江淮江南一帶,鹽商富可敵國,自已的父親林如海卻要為補上朝廷的虧空殫精竭慮,一旦爆發天災,建奴入寇,白蓮教公開造反,必將又是一個亂世。而以賈寶玉和梅文斌為典型代表這些所謂的公子哥,內宅廝混、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你要和他提沙場征戰或者處理稅賦、刑律之類的事情,他們卻根本一竅不通。

所有人都在笑,只有那呆霸王薛蟠誇讚道:“好詩,絕對是好詩,比剛才那姓梅的那首狗屁不通的酸詩還要好上幾倍,簡直就是清新脫俗,標新立異!”

賈寶玉一聽這話,更是笑不可抑,差點喘不氣來,半晌才緩過來,問道:“薛大哥,你說表弟的詩比梅公子的好,那好在哪裡?”

薛蟠笑道:“那姓梅的孫子作的甚麼鳥詩,他說的我一句聽不懂,還是這位林爺……林公子做得好,每一句都通俗易懂,你看這天上下雪,可不是那玉皇大帝蓋宮殿,天上神仙在篩石灰!寶玉,你說薛大爺說得對不對!”

衛若蘭也站起來,拱手道:“薛公子說的未嘗沒有道理,詩詞以境界為上,有境界,自成高格,若是隻追求辭藻華麗,反落了下乘!”

陳也俊也道:“梅公子的詩雖好,恐那些販夫走卒,丫鬟婆子都聽不懂。小弟的詩連薛大爺都聽懂了,足可見平易近人!”

見衛若蘭、陳也俊等也跟著薛蟠胡鬧,賈寶玉只好走到林黛玉跟前,低聲道:“林妹妹,我也知道表弟看不起我,但只憑著怎麼不好,他萬不該在你這個姐姐面前信口胡謅。我便有幾分錯處,打我罵我都行,我都不生氣。誰知他竟然作什麼打油詩,我這個詩會主持不知道怎麼樣才好,還得你申明瞭緣故,讓他好好作一首詩詞!”

黛玉道:“你也該教訓教訓,珏兒也不過是見那梅文斌賣弄辭藻,撒謊哄人罷了,待我去跟他說,叫他好好作一首!”

於是黛玉略一思忖,走到林珏身邊小聲勸道:“珏兒,以姐姐看來,你素來霧月光風,不縈於懷,只是對二表哥平日裡的作風耿耿於懷,這兩年他的事姐姐也都知道了,即便他再對我表現得痴情、體貼,我也不會喜歡他了!你剛才作那打油詩,姐姐看出你還帶著幾分傲氣,而我希望我的弟弟是個溫潤如玉的君子,沒必要和那些渾渾噩噩的人慪氣,更何況詩詞乃是雅事,你須得作首好的!”

林珏點了點頭,應道:“姐姐,我會好好作的。”他又看了一眼眾人,說道:“既然我姐姐要求我再作一首,小弟就斗膽再吟一首。”他知道這個世界雖是架空,卻是明朝以後,唐詩宋詞全都用不了,幸好前世的自已是個詩詞愛好者,這一世又和陳燁學過,於是望向眾人,吟了一首前世上學時的自已在語文課後模仿李後主的《長相思》:“簾下看,離人散。繡衾錦被誰與伴,翠袖倚闌干;霜雪寒,兵馬亂。月淺燈深夜闌珊,何處覓歸帆。”(李煜的長相思:一重山,兩重山。山遠天高煙水寒,相思楓葉丹。 菊花開,菊花殘。塞雁高飛人未還,一簾風月閒。)

眾人聽罷,盡皆怔住。薛寶琴更是美目中淚光閃爍,掩嘴輕泣道:“好詞,真是句句傾述閨閣女子和征戰在外的夫君的互訴相思之情,感人肺腑!”

接著賈寶玉又想著分派韻腳給各位才子佳人作令,笑道:“如今要說悲,愁,喜,樂四字,卻要說出女兒來……”乃自先吟道:“女兒悲,青春已大守空閨。女兒愁,悔教夫婿覓封侯。女兒喜,對鏡晨妝顏色美。女兒樂,鞦韆架上春衫薄。”

眾人聽了,都道:“說得有理。”

下該馮紫英,說道:“女兒悲,兒夫染病在垂危。女兒愁,大風吹倒梳妝樓。女兒喜,頭胎養了雙生子。女兒樂,私向花園掏蟋蟀。”眾人道:“倒是有趣!”

第三個乃是梅文斌,說道:“女兒悲,往事如煙難再追。女兒愁,家道中落情難留。女兒喜,夜夢久別春風裡。女兒樂,舞影婀娜花間戲。”眾人齊道:“梅公子這是後悔衝動退婚了!”

接下來黛玉、探春、寶琴、寶釵、妙玉、王世傑等人都作得又快又好,迎春、惜春、孫永柯、錢應龍以及其他文采稍遜的都在絞盡腦汁,竭盡全力地想著怎麼續上這令,嘴裡唸唸有詞。

輪到林珏時,他看了看眾人,清了清嗓子,說道:“女兒悲,獨倚春寒掩柴扉;女兒愁,冷衾遣懷舊風流;女兒喜,閨中常有錦書啟;女兒樂,不辭冰雪為卿熱(典故:三國荀彧之子荀粲之妻曹氏冬天高燒病重,全身發熱難受。荀粲為了給妻子降溫,脫光衣服站在大雪中,等身體冰冷時回屋給妻子降溫)

眾人都讚道:“林公子\/林兄弟天資超逸,悠然塵外,吾等不及也!”

最後是薛蟠,道:“女兒悲──”說了半日,不見說底下的。

賈寶玉笑道:“悲什麼?快說來。”

薛蟠睜著怪眼,瞪了賈寶玉半日,才用棒槌似的手指頭朝著賈寶玉臉上一戳,說出了那幾句著名的“女兒悲,嫁了個男人是烏龜;女兒愁,繡房竄出個大馬猴……”

眾人聽了,都扭著臉說道:“該死,該死!

接下來的詩會,賈寶玉又開始分派韻腳給眾人作詩詞,只有林珏和薛蟠無所事事,大家都知道,這倆貨是兩個極端,一個作得極好,另一個作得“更妙”!

林珏問薛蟠:“薛大哥現在喜歡那個夏小姐,再也不犯舊病啦?”

薛蟠見林珏叫他薛大哥而不是薛大傻子,喜不自勝,就點頭道:“是啊,可是……”又連忙自已打了一個嘴巴子,說道:“沒耳性,再不許胡說八道了,薛蟠而薛蟠,當初你招惹這位爺幹什麼,如今有現成的先生不請教,怪不得人家喚你叫做呆霸王!林爺……林兄弟,我那寶琴妹子,天仙似的人物,對別的男的都是冷若冰霜,唯獨對你另眼相看,還有小柳兒功夫這麼高,居然也成了你的手下,好,真好,你真的了不起啊!”

林珏打量了一番薛蟠,說道:“薛大哥,有時候我真懷疑令妹和薛蝌才是親生的姐弟,你瞧瞧,就你這打扮,這深綠色的寬鬆雲錦綢緞衣服,還繡著金線,脖子上還掛一個大金鍊子,要不是認識你,我還真以為你是個傻子!其次,你武功差勁也就算了,還用門閂或者木棍當武器,這賣相也忒不行了!”

薛蟠聞言也略有些慚愧,只低下頭來。

林珏做了個劍指的手勢指著後面道:“你得用劍啊,不會劍法帶著也瀟灑啊,你知道香菱為什麼看上柳湘蓮啊,因為人家會使一對鴛鴦劍啊!”

然而此時薛蟠激動地、顫抖著手與嘴唇,拿手指著後面,持續了好久,有點像前世看《贅婿》裡吉吉國王看到陸紅提飛了一樣的表情說著:“箭、箭……”

“什麼劍?”林珏好奇地問。

“敵襲!”薛蟠急切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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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珏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支箭矢破空而來,將底下一個小廝直直射穿,倒地不起,鮮血染紅了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