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了一會兒,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丫鬟來報,老太太有要事相請。原來黛玉林珏妙玉只帶了三個丫鬟來:一個是自小服侍黛玉的雪雁,一個是林珏自幼隨身的雨鳶,另一個是賈敏安排給妙玉的綠蕪。
賈母見三人各自都只有一個丫鬟,料三人都不遂心省力的,叫人將自已身邊除了鴛鴦之外其他當值不當值的丫鬟都叫了過來,珍珠、媚人兩個一等丫鬟,鸚哥、晴雯、麝月、秋紋、碧痕、琥珀、翡翠等幾個二等丫鬟。
因見珍珠和媚人對人和氣,處事穩重,心地純良,恪盡職守,賈母之前便答應將她倆許給了寶玉,後寶玉知道珍珠本姓花,又因“花氣襲人”之句,將珍珠更名襲人。賈母說了幾句“服侍好寶二爺,事事多注意些”的叮囑,襲人和媚人便隨著寶玉去了,因溺愛寶玉,又將秋紋、碧痕也給了他,然後指了琥珀與翡翠接了襲人媚人手中的差事。
賈母看了看剩下的幾個二等丫鬟,心裡琢磨著如何分配。想著鸚哥機靈懂事,麝月端莊大方,賈母便將鸚哥(後改名紫鵑)給了黛玉,麝月給了妙玉。
只有晴雯性格張揚剛烈,心氣又高,見幾個姐妹都得到了自已的去處,心中不免有些失落。賈母見到她這個情形,不由得生出些許憐憫之心,她將晴雯叫到身旁道:“珏兒是男孩子,老身本要給他一個細心點的丫頭,可雨鳶原本就是精心挑選的,又跟珏兒更熟悉。滿院子數你最聰明伶俐,針線活也好。既然你也想走,老身就成全你,去和雨鳶做個伴,但要記住一點,凡事盡心盡力,不可莽撞,不可爭強好勝,明白嗎?
晴雯一聽這話,立刻眼眶紅了起來,撲通一聲跪倒在賈母面前,連連磕頭道:“謝老太太恩典。晴雯一定記在心中,定會盡心盡力伺候林公子。”接著也給林珏磕了頭,然後站到雨鳶身邊。
夜裡,林珏躺在床上,雨鳶值夜。
林珏壓低了聲音道:“雨鳶姐姐,我睡覺不用人守著,你去歇著吧。”
無錯書吧雨鳶溫柔地笑了笑,說:“大爺,這是奴婢的分內之事,夫人臨走前交代過的,難道大爺也要違抗她的命令嗎?”她輕輕地拍了拍被角,“奴婢守夜方便些,若您有事,也能及時叫到。”
林珏嘆了口氣,“雨鳶姐姐,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總是這樣,你也休息不好。”
雨鳶微笑著搖了搖頭,“奴婢習慣了,大爺不用擔心。”
夜深人靜,雨鳶靜靜地守在床邊,看著林珏熟睡的臉龐,這才放心地睡了過去。
一夜無話,次日林珏早起了床,雨鳶早已準備好洗漱用品,侍候林珏洗漱。用過早膳,晴雯來報,二老爺有請。原來賈政見寶玉在學堂就是和秦鍾等人廝混,想起林珏文武雙全,如若陪寶玉讀書,定能讓寶玉有所長進。
賈政笑容滿面,招呼林珏入座,他親切地問道:“珏兒,你初來榮國府,一切都還習慣吧?”
林珏恭敬地答道:“珏兒見過二舅舅,承蒙外祖母和舅舅舅媽關照,一切都好。”
賈政接著說:“你表哥寶玉在學堂成日裡玩耍,他到底唸了些什麼書!除了唸了些流言混語在肚子裡,學了些精緻的淘氣,是幹啥啥不行。不如你便陪伴寶玉讀書,想必他能有所收穫。”說完又給了林珏一個大荷包,裡面俱是銀票。
原本林珏是很嫌棄賈寶玉的,畢竟在這傢伙眼中在讀四書五經就是祿蠹。可看在錢的面子上,又有賈政的吩咐,他還是答應了。
賈家之義學,離榮國府也不甚遠,不過數里之遙,林珏坐著馬車片刻就到。
義學所在地是一座寬敞的院落,門前栽種著幾棵參天古樹,書院的建築古樸典雅,充滿了書香氣。林珏在管家的引領下,走進了書院的大門。
如今,義學的夫子是賈瑞的祖父賈代儒,是賈政的族叔,論起來,林珏也得叫他叔祖。賈代儒是賈府中“代”字輩的長輩,他少年時就已考中了秀才,可隨後的科舉之路卻頗為坎坷,屢考不中,到老也沒能躋身仕途。賈代儒又不是賈家的嫡系,沒法世襲爵位,只能在義學設塾授徒,維持生計。他的教風嚴謹,為人正直,在賈家的家塾裡頗有威信。
除了賈家嫡支的寶玉、賈環、賈琮、賈蘭外,賈家的旁支子侄如賈菌、賈芸等也在他的門下讀書,此外還有金榮等親戚家的孩子來附學,因此也有二十幾個學生。
林珏到時,課還未開始,書院內已有不少學生聚集,或在書案前複習功課,或在院落中嬉戲打鬧。賈琮見林珏來了,滿臉欣喜,連忙迎了過來,說道:“珏表哥,你可算是來了!”賈琮拉著林珏的手,將他拉到自已左邊的座位上。
隔了林珏左邊一條過道的座位上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長方臉,長挑身材,他穿著一身樸素的衣服,眉目斯文清秀,正專注地翻閱著桌上的書籍。
賈琮右邊的賈環見那少年衣著樸素,專心讀書,不禁冷哼了一聲:“窮酸小子,又在那裡裝模作樣了?”
那少年眉頭微蹙,抬頭看了賈環一眼,並未理會。
林珏聽著賈環的話,不禁皺起了眉頭。他看向左邊的少年,那少年並未因賈環的話而動容,依舊專心致志地看書。
賈琮察覺到了林珏的異樣,於是小聲解釋道:“表哥,那是西廊下五嫂子的兒子賈芸,他雖是庶支,但極有學識,為人謙和。”賈琮頓了頓,又說道:“寶二哥今日估計又遲到了,等他到了,這義學的熱鬧就開始了。”
義學的夫子賈代儒走進課堂,他穿著一身青布長袍,神情肅穆。見林珏到了,轉頭對賈芸道:“這是你賈家林姑爺的嫡子林珏,說起來你還得叫他一聲表叔呢。”
賈芸聞言,放下手中的書本,恭敬地向林珏行了一禮,道:“侄兒拜見林大叔。”他的聲音溫和而有力,讓人心生好感。
林珏微笑著點了點頭,示意賈芸不必多禮,然後看了看四周,發現寶玉終於慢悠悠地來了。
賈代儒的教學水平比起幼時的先生陳燁那是天壤之別。他只會讓學生死記硬背,卻不會真正引導學生理解和思考。整整一個早上一個半時辰,賈代儒都在講臺上讓學生們埋頭誦讀《詩經》,林珏只覺得自已的耳根都在隱隱作痛,這死板的教育方式讓他難以忍受。他悄悄看向後邊的寶玉,卻發現他正偷瞄著窗外的風景,一臉的慵懶和不耐煩。林珏心中一嘆,看來寶玉對學業著實沒有興趣,難怪他只顧在內宅廝混,白白浪費了大好光陰。
到了午時,賈代儒有事,早已回家去了,只留下一句上聯,請學生們自行對出下聯,又將學中之事,命賈瑞暫且管理。這副對聯乃是:\"碧水連天水雲間,一色連空,空生一色\"。眾學生看到上聯,一時間竟也犯了難,想來想去,沒有一個能夠對得上的。
就在眾人沉思之際,只見林珏微微一笑,輕描淡寫地說出一句下聯:\"青山蔽日山樹中,四季常綠,綠蔭四季。\"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上下聯聯意巧妙,意境和諧,簡直是妙不可言。眾人不禁暗暗歎服,紛紛驚歎於林珏的才學。
而寶玉見老師離開,早已按捺不住性子,對著秦鍾擠眉弄眼,互遞暗號兒,二人假裝上廁所,躲在後院角落裡,低聲調笑。
賈環見狀,不禁幸災樂禍,嘲笑道:“瞧二哥這副樣子,哪裡像個讀書人?整天就知道和秦鍾勾勾搭搭,真是沒出息。”
林珏看著寶玉和秦鍾偷偷摸摸的樣子,心中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走到賈環身邊,低聲說道:“環表弟,寶玉畢竟是我們的兄長,怎可背後編排他。”
賈環撇了撇嘴,冷笑道:“他有太太和祖母寵愛,我算老幾。再說了,他整日只知道遊蕩嬉戲,完全不把學業放在心上,我不該告訴老爺嗎?”
林珏微微一笑,賈環果然會給賈寶玉上眼藥。這賈寶玉以後要是爛泥扶不上牆,他總沒臉讓姐姐林黛玉嫁給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