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一個人在這當心點啊，手機什麼的拿好了，別亂放，這裡亂七八糟的人多。我得趕緊回去了，保姆說這兩天小魚有點拉稀，我老公又不在家，我實在是不放心孩子。”汪晏幫梁舒接了壺熱水，把自己的披肩拿了下來，蓋到梁舒身上，“有什麼事你給我打電話，我手機不關機的。”說完拍了拍梁舒的肩膀，便起身往外走去。

梁舒捧著熱乎乎的水杯，看著汪晏的背影，只覺得心裡頭也暖暖的。她把披肩抱在懷裡，溫熱柔軟的觸感，讓她有了一絲慰藉。

靠在椅背上，梁舒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凌晨一點半了。微信聊天框裡，許照仍然沒有回覆。

“大概他已經睡著了，沒看到訊息吧。”梁舒安慰自己。但轉念一想，自己和他既算不上男女朋友，又算不上單純的朋友，他也沒有關心自己的義務。

想到這裡，梁舒只覺得心裡煩躁不安。

喝了幾口熱水，梁舒把水杯抱在了懷裡，披上披肩，歪著頭昏昏欲睡。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朦朧間，聽到大廳裡有人竊竊私語，周圍時不時有幾聲咳嗽，還有人走來走去，ICU的門開閉過幾次。嘈雜的環境，加上不舒服的姿勢，讓梁舒睡得特別不安穩。

終於，在梁舒閉著眼，感覺自己快要睡過去的時候，身側的空位突然有人坐了下來，帶過來幾絲涼氣。

梁舒下意識地想往相反方向挪了挪，但眼睛卻睜不開，四肢好像沉重不堪。她微微拉緊了自己的外套，努力把自己縮得更小。

可身側那個人，卻一下子伸手將梁舒圈住，抱進了懷裡。

梁舒感覺自己一下子失重了似的，歪倒了過去，一種毛衣的觸感撲面而來，讓梁舒嚇了一跳。

該不會醫院還有色狼吧？

梁舒感覺自己原本昏昏沉沉的神智，在一瞬間被強迫清醒了。她連忙伸手去推那人，想要找回重心，站立起來，都到嘴邊的呼救聲，卻在她聞到對方身上氣味的時刻，戛然而止。

是許照身上的味道。

梁舒臉上的驚恐還未來得及收回，她一抬頭，就看到了許照有些疲憊的臉。他今天戴了副半框眼鏡，沒有了平日裡的精緻和少年氣，反而有種成熟男人的味道。

“嚇到你了？”許照開口，聲音都有些沙啞。

梁舒坐起身，看了一眼手機，三點多了。

“你怎麼來了？”梁舒難掩心中的驚喜，只好把臉轉過去不看他。

許照幫她捋了捋頭髮絲，湊近到她面前反覆端詳著。距離近的快要親到了：“哭過了？”

梁舒低下頭：“很醜吧，現在。”

許照摸著她的頭，將她攬入懷裡，輕聲道：“不會，你怎麼會醜？我給你帶了些東西，估計你今天來的匆忙，可能會需要。”說著，從身旁拿出了卸妝油、紙巾和麵霜，“女生帶妝一整夜很傷面板的，你又容易過敏。”

梁舒看著卸妝油，有些驚訝和暖心，覺得他還是一如既往的細心貼心，但同時又感覺有些酸溜溜的，道：“拿的你女朋友的化妝品吧。”

許照有些哭笑不得：“我有女朋友，還能這大半夜來找你？這是我媽的。”

梁舒看著他，似笑非笑道：“那我十二點給你發訊息，你怎麼三點多才來？”

“看完你訊息，我就出門了啊。”許照的表情有些委屈，“結果出門太急，在小區門口就和一輛車蹭上了。好在不嚴重。不過那人非要報警，不肯私了，說是新買的車。我沒辦法啊，只好等警察處理完事故，才能趕過來。”說著把事故照片翻給梁舒看。

“啊？”梁舒沒想到，看了一眼照片，為自己剛才略帶責怪的語氣有些不安，抬頭看了看許照，“都怪我，大半夜還讓你出來一趟。”

“這些都是小事。”許照笑了笑，“你一個人在這裡肯定很害怕，我得來陪你啊。”

“你明天還得上班呢。”梁舒伸出去，握住了許照的手掌，溫熱的觸感讓人很安心。

許照反握住她，又自然地十指相扣，看著梁舒道：“沒事，你不用替我操心。只要你不嫌棄我煩你就夠了。”

許照說的話永遠那麼動聽。

梁舒和他對視著，看著他柔順的劉海下眼睛裡的紅血絲，彷彿徜徉在一片滿是蜜水的海洋裡，這種從心底泛起的層層漣漪，有種久違的令人上癮的愉悅。

梁舒靠了過去，蹭了蹭許照下巴上新冒出來的胡茬，聲音輕不可聞：“今天鬍子也沒刮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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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我終於把你娶回家了！”方明宇坐在紅床單紅被罩紅枕頭的床邊，伸手去抱剛洗完澡的梁舒。

梁舒面無表情地看著陌生的婚房，床頭那張婚紗照裡，二人親暱地依偎，顯得虛假而刺目。

方明宇抱著梁舒，喋喋不休地表達著自己的興奮和激動，似乎婚禮一整天都沒有把他的能量耗盡，仍舊精力充沛。

梁舒推開方明宇，捏了捏自己的眉頭，感覺有些頭疼。

“對了。”方明宇突然起身，去拿了一包東西，神秘兮兮地放到梁舒的面前，一開啟，是一堆紅包，“今天收的禮金，全部交給老婆大人！”

梁舒一愣，覺得他的樣子有些好笑，忍不住笑了一聲：“你收著就好了。”

“誒，那怎麼行？以後家裡的每一分錢，都得老婆來管呀。我的工資卡，也統統上交！”方明宇咧著嘴，笑嘻嘻地看著梁舒。

梁舒抿了抿唇，道：“我不會理財，用錢也大手大腳，不愛算賬。你把錢都給我，不怕我敗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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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我老婆什麼都好，把錢給你花，怎麼能叫敗家呢？我在外面努力賺錢，就是為了給你花的呀！”方明宇的臉有些紅，不知道是酒勁上來，還是太過興奮。

梁舒有些感動，伸出手想摸摸他的臉，但手到了半空卻停了下來。她的眼圈微微發紅，連忙別過頭，假裝去看床頭的檯燈：“早點睡吧，今天累了。”

方明宇答應著，站起身去洗澡。

“嘩啦啦”的水聲響起，梁舒才低頭掩面。

新婚之夜，這樣的場景，她曾在腦海裡想過無數次。和此生最愛之人，在眾人祝福之下，依偎在自己的小天地裡，品嚐愛與欲的果實。那是怎樣的甜蜜與滿足呢？

夜漸漸深了，梁舒聽著身側方明宇的厚重的呼吸聲，感覺到了一股難以抑制的窒息感。

如今，枕邊人不是心上人，自己的心上人，也遲早會成為別人的枕邊人。

這種遺憾和不甘，讓梁舒徹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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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舒？醒了嗎？”

混沌與清醒之間，梁舒被一個聲音叫醒，睜開眼，看到了方明宇的父親，正站在面前。

“你就這麼睡了一夜？”方父把手裡帶的油條和豆漿放到梁舒旁邊，他彷彿一夜之間老了十歲，原本只是兩鬢花白，現在看起來似乎已無多少黑髮，“真是太辛苦你了，趕緊吃幾口熱的，我剛在醫院門口的早餐店買的。”

梁舒機械地接過早餐，只覺得嘴裡發苦，毫無食慾。突然之間，她想起了許照，連忙環顧四周，卻不見他的身影。

“明宇他媽身體不好，我就沒讓她來。她昨天哭了一夜，早上才睡著。”方父嘆著氣，坐到梁舒旁邊，“你也別太難過，明宇從小身體就好，這次不會有什麼事的。”

梁舒隨口應著，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已經是早上七點了。開啟微信，看到許照十分鐘前發來的訊息：

我先回去了，遇見他的父母反倒對你不好。你照顧好自己，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