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門開啟，溫故先走了進去，見梁舒握著手機愣在原地，也感覺有些不對勁。

“我，我老公他，出車禍了。”梁舒緩了幾秒，才對溫故說了出來，聲音都有些顫抖了，“現在在醫院搶救，好像很嚴重。”

溫故也愣了一下，不過下一秒立即拉著梁舒進了電梯，按下B2按鈕，回頭安撫她道：“你先別急，我現在開車送你去醫院，你先打電話通知你們的父母，讓他們也往醫院趕。不管怎麼樣，我陪你先去看看情況。”

梁舒緊張地嚥了下口水，像提線木偶一樣被溫故塞進了副駕駛，茫然地問道：“可是這樣會耽擱下午的PPT彙報，怎麼辦？”

“你現在還管PPT？我等下讓助理去和甲方協調，推遲一個小時，我先送你去醫院，等你其他家人來了，我再直接去甲方那裡。”溫故一邊開著車，一邊道，“我知道你現在大腦一片空白，手足無措，如果我不管你，讓你自己開車去，不知道會不會發生意外。作為你的直系領導，必須對你的生命安全負責。所以你也不用有什麼負擔。”

梁舒聽完點點頭，表情木木的，感覺自己的心臟在劇烈地跳動。深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給方明宇的爸爸打了個電話後，才把頭靠到車窗上，閉上眼不去看窗外擁堵的車流。

“沒事的，他不會有什麼大事的，別自己嚇自己了。”溫故等紅綠燈時，偏過頭看著梁舒，忍不住拍了拍她的手臂，“別害怕。”

梁舒沒有說話，她知道溫故此時此刻沒辦法體會她的心情，一種莫名的複雜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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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舒坐在走廊角落的長椅上，聽著主治醫生和方明宇的父父母講述病情。

顱腦損傷嚴重，手術耗時五個小時，現在人已經送進了ICU，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但醒不醒的過來，就得靠他自己的身體素質了。

對比哭天喊地的方家二老，梁舒顯得過於淡定和冷漠了。她一個人坐在那裡，不知道用什麼樣的表情和狀態應對，不知道該不該去安慰安慰兩個老人。

幾個交警也走過來和他們交涉，與方明宇相撞的司機傷的比較輕，外傷已經包紮好，並做好了筆錄。

“根據現場監控還有目擊者的證明，是方明宇先生超速加違規變道，才和旁邊的另一輛轎車相撞，之後沒有減速，撞斷欄杆後，翻下路面，導致了重傷。”一個交警跟他們把情況做了簡單說明，“而且醫生也說方先生有疲勞駕駛的痕跡。”

聽到這裡，梁舒的手猛地握住了一旁的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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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醫院折騰了半天，梁舒終於在晚上十二點多，把心急如焚的方家二老勸回了家，生怕他們兩個再出個什麼事，讓自己分身乏術。

梁舒將風衣外套裹了裹，在ICU外面的大廳找了個空著的長椅坐了下來。

終於有時間去借了個充電寶，給手機充上電。梁舒立馬給自己爸媽打了電話報了平安，又給幾個朋友回了資訊，讓他們不必擔心。

把聊天框往下劃了劃，是許照發來的幾句不痛不癢的問候，他還不知道方明宇出事，只是詢問梁舒為何這麼久不回訊息。

梁舒沒有回覆，環視著ICU門口，或坐或躺，或麻木或悲痛的陌生人們，感覺早春的氣候，在夜裡倒也有些刺骨。她把自己蜷縮起來，在ICU燈牌黯淡的光線下，突然感覺胸口一陣疼痛，抑制不住地發起抖來。

神經在放鬆的一瞬間，梁舒的眼淚就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她的腦海裡閃過了無數方明宇的畫面，有他為她準備驚喜時的期待，有他洗衣做飯時哼哼唱唱的自在，有梁舒生病發燒時他寸步不離徹夜不睡的擔憂，也有被梁舒亂髮脾氣指著臉罵的委屈。早晨他的憔悴，和梁舒對他的冷漠，更讓她的內疚和虧欠感在此刻達到了頂峰。

梁舒捂著臉，不讓自己哭出聲，壓抑著的嗚咽像極了被拋棄的小貓。

“梁舒，你還好嗎？”一個溫暖的手臂，將梁舒拉進了懷裡，梁舒聞到了她熟悉的香水味，是汪晏。

梁舒抬起頭望向她，臉上的妝容已經被淚水衝得斑駁，顯得更加楚楚可憐。

“你只說沒事，但我知道，這種時候讓你一個人待在這裡，怎麼可能會沒事？你一個女孩子，第一次面對這種情況，肯定很害怕。我來陪陪你。”汪晏拿出紙巾，幫梁舒把眼淚擦乾，又拎了個塑膠袋過來，拿出一個還溫熱的漢堡遞給她，緩緩道。

梁舒忍不住擠出了一絲笑意：“晏姐，你怎麼比我媽還體貼？”

汪晏拍了她一下：“快吃吧你，沒兩句話就又開始損我。”順手幫梁舒開了一罐熱牛奶，“方明宇出事的事，告訴許照沒？”

梁舒咬了一口漢堡，大半天水米未進，她確實是餓了：“告訴他幹什麼，難不成老公生病，還叫男小三來照顧？我也太不是人了。”

“你也知道啊？”汪晏打趣道，不過轉而又正色，“但是你一個人在這陪護，我沒辦法時刻過來，醫院裡人多又雜，讓人怪不放心的。起碼可以讓許照給你送飯送水啊，他那工作又不忙，有的是時間，而且男人就是用來使喚的，你別不捨得跟他提要求。”

梁舒咀嚼著漢堡，只覺得味同嚼蠟：“可是，我都不知道我現在和他算什麼關係，有什麼資格使喚他。”

“算你的追求者唄。”汪晏拿起梁舒的手機，輕車熟路地解了鎖，開啟了許照的聊天框，把聊天記錄隨意一劃拉，笑道，“這麼多年他一點沒變啊，黃腔還是說來就來。”

梁舒看著她的操作，忙要伸手製止道：“你要幹嘛，這事別跟他說了。”

汪晏沒理她，自顧自編輯了一條訊息發了出去：方明宇出車禍了，我一個人在人醫ICU門口。

“事件跟地點呢，都告訴他了，怎麼做讓他自己選唄。”汪晏道，“要是呢，他沒有意向和你長期發展，只想跟你上床，那他看到你這一屎兜子破事，足夠勸退了。要是他在這時候能給你噓寒問暖，雪中送炭，不離不棄，以後你跟方明宇吹了，就第一個考慮他嘛。”汪晏揚了揚眉毛，一副盡在掌握的樣子。

“晏姐，你可真牛。”梁舒把手伸到汪晏面前，默默抬起了大拇指。

二人閒聊了幾句，汪晏便去熱水間幫梁舒接水。

梁舒看著她走出去，又拿出了手機，開啟微信。和許照的那個聊天框，並沒有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