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如意眼神亮了,整個人在一剎那間自信了起來。
“真的。”我斬釘截鐵。
無錯書吧一個庶出的女子,骨子裡是自卑的。她在豐紳府的前十五年經歷,造就懦弱的性格。
但是不要緊,我相信事在人為。
為了讓她能在這吃人的後宮裡生存下來,我會盡已所能。
“還有……”我補充道,“當時,皇上還關心了另一件事。”
“你是說……天理教造反?”問出這句話後,如意眼裡閃過一抹深沉的痛意。
“是啊。”我給她倒了一杯熱茶,想要溫暖她那顆受傷的心,“天理教本是刺殺皇上而來,府上二夫人與幾位下人都是遭了無妄之災。皇上同情貴府,自然也會多憐惜小主一些。這一點,是其他小主並不具備的,小主儘可把握皇上心思,在皇上面前展示柔弱。”
“我……我……”她支支吾吾。
我知道,她是不想踩著親孃的鮮血走向雲端。
我換了種方式,隱晦道:“小主,可千萬要下定決心啊。你的阿瑪額娘,一定希望你在宮裡能平步青雲。只有你好了,他們才能放心啊。”
如意垂著眼,思考著。
忽然,她抬起頭來:“若尋,你說得對。就算不為了自已,也要為了阿瑪額娘勇敢起來!”
我欣喜道:“奴婢真替小主感到高興。”
這邊,如意振作了精神。
另一邊,笑聲從窗內飄出來。
我因為要伺候那些小主,端著茶水走在廊下。
原來,只要有了位份,各位小主就可以從孃家挑選一位熟悉的丫鬟入宮,使喚起來,也能得心應手。
從定下位份之時,宮中就有太監去各府宣讀聖旨。算著時間,丫鬟們快要到了。
率先進宮的是雲影的丫鬟春香,主僕二人一見面就關上了屋子。
我趁著端茶送水的機會,貼著木門偷聽。
雲影的聲音我十分熟悉:“春香,你是打小跟著我一起長大的,等我以後當了娘娘,一定少不了你的好處。”
一個陌生的聲音道:“貴人哪裡的話,春香跟著貴人,不圖這些。府上對春香有恩,春香銘記在心,做牛做馬,也要報答貴人大恩。”
雲影滿意道:“很好,真不愧是本宮最信任的人。眼下本宮有件難事,正找不到人去辦。”
“奴婢願為貴人效勞。”春香忙不迭道。
“你也知道,接下來幾日皇上會召我們這些新人侍寢。我已準備好銀兩,想要送給敬事房總管太監。可轉念一想,總管太監為人如何我們並不清楚,萬一,他不肯收,還將此事洩露出去……所以,我想了另外一個可靠的法子。”
“奴婢洗耳恭聽。”
雲影道:“進宮前阿瑪對我說,宮裡的女人都是死對頭,每個人都想著獨佔聖寵,鬥得你死我活,所以,任何人都不能相信。而祥嬪娘娘對我照拂有加,甚至幫我中選,你說,她圖什麼?”
春香猜測:“難道,她想拉攏小主?”
雲影深深道:“是啊,她那一套,全是在收買人心。我一進御花園,就四處打量,意外發現,她躲在花葉茂密之處。因而故意裝出刁蠻任性的模樣,讓她以為我好拿捏。果然,她一路護我到中選。”
春香一點就透,道:“所以,小主是想讓奴婢偷偷去找祥嬪娘娘,讓祥嬪娘娘幫助小主成為第一個侍寢的秀女。可萬一,祥嬪娘娘不樂意呢?”
雲影嗤笑一聲:“她若不樂意,前面的那些工夫不是白費了?放心,只要我不逾矩,以她為尊,事事順她,她會答應的。另外,張揚之風也得延續下去。人啊,戴著面具才更容易生存。”
我驚得合不攏嘴,身姿僵硬猶如一尊石像。
轉瞬回過神來,悄悄地退下。
腦海裡,開始琢磨破壞雲影計劃的法子。
到了晚上,我沒有睡意,偷偷起床,注意著雲影房裡的動靜。
不多時,春香出門了。
她不能去得太早,以免被人發現;也不能去得太晚,否則會擾了祥嬪休息。
我有足夠的耐心,一直等到了她回來。
從輕快的腳步聲中,我大約猜出事情成了。
將軍不打無準備之仗,一旦開打就得抱著必勝之心。
我沒有閤眼,於夜深人靜時躡手躡腳地出門,掩在夜色中,採摘榆、楊、柳、泡桐、胡桃等樹木的花朵。
裡頭的花粉,容易致敏。
類我這種皮粗肉糙的民間女子,這些花粉起不了什麼作用,自小碰慣了,就是拿來泡澡也只有增香嫩膚之功效。
雲影不同。
她是大家閨秀,身嬌肉貴。
一旦碰到特殊花粉,就會發紅髮癢。
為了阻撓她侍寢,我決定把我知道的所有致敏花粉都去採來。一樣一樣試過去,總能尋找到“適合”雲影的。
御花園中,各種樹木都有。
選秀那天,我就仔細觀察了宮中的佈置,知道它們分別長在何處,並記熟了路線。
守院太監的換班時間,也在昨夜看清楚了。
所以一路行去,順利無阻。
雖有些疲憊,好在手中布兜裡已經攢了好些花。再摘些胡桃花,就可以回去了。
我就近找了棵胡桃樹,搖著它柔軟的枝。胡桃花穗紛紛落下,像落了一場花雨。
好美!
可我不能停留。
匆匆撿起一些,就想離開。
一隊巡邏的侍衛走來。
帶頭那人,眼睛雪亮,明明離我還有五十幾丈遠的距離,卻在第一時間發現了暗處的我。
他大聲喝道:“誰在那裡?”
我不敢吭聲,更不敢亂跑。見到旁邊有一假山,貓身躲了進去。
這侍衛輕功極好,一會兒工夫就來到了胡桃樹下。我靠著腳步聲,辨認著他所處的位置。
漸漸的,侍衛多了起來。
有一人道:“恩緒,可有發現刺客蹤跡?”
先前那人回答:“不曾。”
“刺客身形如何,是男是女,看清了麼?”
“沒有,我從未見過刺客出現。只是見到樹搖花落,以為這裡藏了人。大概是做侍衛久了,有些杯弓蛇影了。”
“謹慎一點,總是好的。”後來之人道,“不如兄弟幾個仔細搜搜,好歹放心一些。”
我的心提了起來。
我所躲避的假山雖然隱蔽,可怎麼瞞得過日夜巡邏的侍衛?不如把布兜裡的花全都灑了,只留胡桃,就說如意小主喜歡,特命我來採摘。
不行不行,不能牽扯上如意。
那就作哀怨狀,說自已一朝落選,摔下枝頭,就如這胡桃花一樣,零落成泥。再擠出幾滴眼淚,糊弄侍衛應該不成問題。
畢竟宮中從不缺因為不得寵而精神恍惚的女子。
夜遊御花園,便不算什麼逾矩之舉。
只是可惜了我辛苦採來的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