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書嚥下無語，沿著海路往下走，走了也不知道多久，直到走到海路的盡頭——一棵藍綠色的樹前。
用妖魚燈作為生命力的來源，水魄作為賦生的媒介……
嗯？為什麼沒動靜？
池書敲了敲水魄，見水魄安安靜靜的，無奈地嘆了口氣。
呵呵，不用想，肯定是要爺的血。
果然，這回血滴到水魄上後，周圍的海水開始湧動，四面八方都傳來了悲傷的歌聲。
池書本來想著已經沒有什麼需要她做的事情了，打算去四處看看，結果驟然聽到了一陣刺耳的尖叫。
尖銳的聲響直穿大腦，捂耳朵都沒用。
但是伴隨著尖叫聲，來自四面八方的怨魂都被拉了過來，妖魚燈的幽藍色火苗猝然升起，幾乎盈滿了燈的內部。
妖魚之火熊熊燃燒了十分鐘，而這之後，天地為之變色。
晝夜顛倒，烏雲密佈。海藍色月亮照亮了秘境的每一個角落，不過須臾之間，詭秘的歌聲四起，蠱惑著每一個踏入秘境的修士。
月亮的光輝似乎透過海面撒到了妖皇神樹上，原本枯敗的妖皇神樹隨之慢慢恢復了生機。其後有一盞茶的時間，妖皇神樹都在不斷地抽枝、生長，直至生長到無比巨大。
樹洞大開，一個個在水中也分明的各色光球一二連三地飛了出來，不過一會兒便佈滿了整個空間。
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瑰麗。
水藍色的光暈一層一層撒開，萬物似乎都在其中復甦。
那一時間，池書腦中閃過無數畫面，雖然每一個都看不真切，卻在她不知不覺中悄然打破了什麼。
藍色的小魚為池書叼來血色的珠子，紅色的魚群為池書捧來藍色的鱗片。
湟海妖魚，自滅絕蹤跡千年後，終於以“人”的模樣，再度降臨世間。
池書抬手捏住獎勵收進系統揹包裡，幾番猶豫還是拍下了眼前盛況，這才在妖魚幼子成型前先行離開了海底。
“幼魚們的靈魂上有你的烙印，如果你留下來等它們成型，未來湟海妖魚一族都會由你號令。”
書的聲音驟然響起，池書卻沒有停下腳步，徑直走向海面。
“我不需要。”
這種無聊的事情，她才懶得做。
就算是要她來破壞跨越千年的陰謀，就算只能孤身應戰都無所謂。
湟海妖魚已經為這無聊的一切失去一切了，她實在沒有道理再去做那種無聊的事情。
即使知道心愛之人要屠自已全族卻也只能幫忙，即使知道要亡國也甘心揹負下罵名，即使憎恨卻仍然為了孩子不造殺孽。
這種無聊的悲情連續劇……就不要再繼續下去了。
切，發生這麼多無聊的事情，搞得她連走支線的好心情也沒了。
池書上岸後，第一時間確定了任務的完成情況，領取了道具。
驅散妖魚怨氣給的水蛇在她拿出來後自動纏到了左手腕上，藍色的，和紫蛇正好相對著。
然後是這個妖魚血珠……不就是避水珠的模樣嗎？怎麼是紅色的？
心有所感，池書隨手將血珠餵給了紫蛇，然後看向那個應該是妖魚之王的鱗片的東西，隨手又投給了水蛇。
兩玩意看起來是怨氣太重魔化了，聯合任務道具水蛇來看應該是要淨化才能拿到手了。
不然沒道理領取後得不到獎勵。
現在也算安穩下來了，去找崽子們吧。
這一會兒動靜還不小，也不知道外面是什麼樣子的，有沒有注意到她這邊。
“阿書！”
池書正在挨個地方找有沒有人，結果很快就碰到了海岸不遠處的姜華，聽她唸叨了一會兒這二十天的經歷。
二十天，感覺時間過得有點快啊，她好像都沒幹什麼，居然就二十天了。
“不過阿書，你額上的紅點是什麼怎麼回事？你受傷了嗎？”
池書愣了一下，召出水鏡看自已現在的模樣。
什麼時候有的？
大美人給她那枚鱗片的時候？
幻境裡昏迷的時候？
得到妖魚燈的時候？
……亦或是，被銀落詛咒的時候……
池書的指尖落在眼角上，隨著她所想，她的眼角浸出幾顆水珠來。
淚水聚而不散，飄浮於空中，就像在她面前變出過幻靈珠的幽蘭一樣。
到這個地步，池書回想著幽蘭的動作，運轉靈力捏出術訣。果不其然，淚珠變成了幻靈珠一樣的東西。
雖然外表一模一樣，但沒有幻靈珠裡的幻靈之力，只有微弱的靈力。幻靈之力有助於大型陣法落成，尤其是有幻境作用的陣法，而靈力不能。
她的淚比起幻靈珠，更像是珍珠版下品小靈石。
銀落在用她的血和淚提醒和警告她，讓她完成答應她們的事。
“阿書？為什麼會這樣？那些妖魚對你做了什麼嗎？”
姜華擔心到有些急切，拉著池書的手不敢鬆開。
她生怕自已喜歡的那個阿書，就這麼被妖魚頂替了身體。
池書回過神，抱住姜華安撫地拍了拍她。
“你放心，她們對我做不了什麼，你聽我說是怎麼一回事。”
池書沒照實說出來自已的經歷。
她說她在一個宮殿裡徘徊了一陣，破開幻境後到了深海。
她說她在深海幻境裡得知了這個秘境的由來，所以超度了裡面的怨魂。
她說她之所以會這樣，是一隻妖魚為了感謝她贈予她的禮物。
池書給姜華講了很多，當然也沒忘試探性地問姜華都看到了什麼。
聽到外面只有晝夜忽然顛倒、海藍色月亮騰空後，緊接著所有人都陷入幻境之後，池書放心地搓了搓手。
“現在看來，說不定是因為阿書超度了那些妖魚怨魂，所以這裡才改變了呢。”
池書為她整理髮絲，動作溫柔。
“有可能啊，那我可真是做了了不得的事？只是湟海妖魚一經傳承，魔歌謠此次關閉後，應該要從此消失於世間了。”
沒了怨魂、妖魚燈和妖魚一族，這裡能撐住全靠她還在這裡。
她無比確信，等她離開這裡後，只剩空殼的秘境會就此崩塌。
相信這一會兒，湟海的新一代鮫人們已經回到真正的湟海了。
“如果取之不竭的寶物是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上的話，這樣的秘境消失了也好。妖魚們只是救了人而已，卻被騙得全族覆滅，死後還要被人利用，太可憐了。”
姜華眼含不忍地看向大海，對著大海抱拳行禮。
“對不起要利用你們，此事小輩姜華一定銘記於心，但凡為我目光所及，絕不允許再有此等惡劣之事發生！謝謝前輩賜予阿書庇護，願各位前輩來生安好，子嗣綿延、一生順遂無憂。”
池書一直知道，姜華是善良柔軟的人。
她拍拍姜華的肩膀，分走姜華的注意力，讓她別再為妖魚的事情難過。
“我們去找希堯和阿祈吧，還不知道他們的情況呢，萬一還困在幻境裡就不妙了。”
姜華擦去眼角的淚，點了點頭，笑容璨然。
“嗯！”
池書同姜華一起找了幾天才先後找到了剩下二人，他們早已破除了好幾個幻境，也在試圖尋找彼此。
彼時已經二十七天過去，除了池書是和姜華匯合後才有的收穫，其他二人收穫都不小，單拎出來都夠完成師門的任務。
剩下的兩天，四人走走停停，彼此分享了這一個月發生的事情和受到的感悟。
其中運氣最不好的當屬姜華，只有她遇到了迷宮幻境，出來後又被困到了沙漠裡。因為對陣法瞭解的不如池書多，花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出來，結果出來後又踏入了森林幻境的外圍，找了好久才找到樂正祈最開始掉落的的位置。
結果就是和樂正祈完全錯開了。
樂正祈是收穫最多的人，他破開三個幻境後落到了一處洞窟，不但在那裡發現了十餘顆幻靈珠，還發現了一株通心草。
為了防止通心草失去藥效，樂正祈將通心草連根帶土都挖了出來，就放在儲物袋裡。
有通心草的話就可以煉製幾顆更好的凝神丹了。
長孫希堯大部分時間都和璇璣門外門弟子在一起，後面才分開，收穫的大部分東西也是後面分開後才得到的。
知道了池書的事情後，長孫希堯和樂正祈都很擔心。
除了此方秘境裡的妖魚，外界也有很多不同的妖魚族群，其中不乏有用幻靈珠與人族交易的，所以知道相關知識的人都知道妖魚落淚成珠的特點。
也因此落淚成珠代表著，一旦池書在別人面前落淚，必然會被誤作是妖魚，想要搶奪池書。
池書卻覺得他們的擔心很多餘。
“你們未免把我看得太脆弱了些，我豈是那種輕易落淚的人？況且有你們在呢，沒人動的了我。”
池書這話說的很真心。
她一共落過幾回淚？剛剛她不是為了試驗故意往外引的話，怕是半輩子都不一定能知道這件事。
而且，她不覺得有什麼人能把她抓走，就算有，她的三位小朋友會眼看著她被人抓走嗎？
就算失利，只要有一絲機會，她也能死抓住機會翻盤。
這話聽得三人也很開心，因為這是池書對他們的信任。
池書看他們開心了，心中對自已拿捏別人的能力表達了讚歎，不忘招呼他們準備離開秘境。
他們趕著最後的時間到了秘境的一個出口，找到了當下出口負責接應他們的師兄後隨著大流一起回了九重派。
對池書來說和緊張刺激完全搭不上邊的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秘境之旅就這麼突兀的結束了。
要說感想……
秘境總結課堂結束後，池書在自已的床鋪上設了個小禁制，隨手敲著床，想一些別的事情。
到這會兒看到那些垂頭喪氣死了隊友的同屆NPC她才又有點實感。
那些真真切切發生過的事，還有已經結束了的事。
目前來看，她毫無疑問是主角，而且以她對那四樣東西出乎意料的在意來看，她遭遇的這一切指定和她前世有關係。
秘境裡的謎語人和發生的一切也是，直接指向一波人，他們意圖搞世界蒼生，而她到現在才出現在這裡，應該是她前世在用來生布一場大局。
也因此，妖魚燈……
池書漆黑的雙瞳中幽藍色一閃而過，似是空靈的火光倒映其中。
在她手裡。
從時間來看，黑衣女子活躍的時間是千年前，在那之前呢？之後呢？
無論黑衣女和皇帝還有妖魚一族表現出的真心有多少，意圖瞞天不是一個妖魚燈能做到的。
它只是一個開始。
那些人究竟想做什麼？黑衣女又想反抗什麼？
……什麼樣的境界，才能算得上“天”？
他們到底做了多少事？她又為此做了什麼？
雖然現在對這一切都無從得知，但她必須留心了。
而現當下的任務……
主線依然是突破，而支線變成了透過外門大選，獎勵是一顆輪轉止血丹。
嘁，如果當年她有可以獲得輪轉止血丹的任務，或者商城裡面賣普通止血丹都好……
離譜，為什麼這種新手商城都會有的東西她那個時候就偏偏沒有呢？這會兒倒是想到作為獎勵發給她一個了，摳摳搜搜的，讓人煩躁。
哼。
接下來要注意的是外門大選。
外門大選，三年一屆，只有辟穀期和金丹期的弟子可以參加，即使天賦不是頂尖的只要表現好就有可能會被峰主們還有長老看上成為關門弟子，如果沒被看上的話就視年齡看是否進入內門。
而天賦差導致年齡大一些才突破的，只能在外門蹉跎或出去自行闖蕩。
外門、內門、關門，看似之間只差一個字，實際上的差距可謂天差地別。
外門弟子學得的東西哪個門派外門都學的到，就算可以選功法一類也拿不到核心的功法，更是全憑自學。
內門才有老師用心教學，有更多的資源傾斜，才真正算得上派內弟子。
關門更不用說，那可是入住高峰，可以被一對一指導的存在。
不過這都不關她的事。
她自已就不說了，以女鵝的天賦和心性，又早早被九重派養著，關門弟子的身份直接拿捏的死死的。
大兒和二兒的天賦雖然差了點，但進入內門肯定也是灑灑水啦，而且就算進不了內門只能留在外門，她也能照顧好他們。
搓手手。
現在最值得期待的果然是即將到來的十六歲和大美人們。
池書又翻了一遍所有功能，取出了那株通心草。
在大選開始前，再為他們三個準備準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