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劇情走的飛快並且再也沒有重複。

池書冷眼靜看一切的發生，幻靈珠的事情還是被三妮兒的家人發現了，那家人沒有告訴其他人，叩謝了妖魚的恩賜，妖魚也因為能幫到他們而感到開心。

可是平白無故多出五個品質上乘的蚌珠的事只要是有心就會發現端倪，出乎池書意料的是村民們最後發現了這件事也沒有向士兵們告發，也沒有試圖捕獲妖魚，反而是心照不宣地共同守護著這個秘密。

然而那個將領顯然不是吃素的，在第二次上貢時發現了不對勁，於是派人暗中觀察，發現了鮫人的存在和那處洞口，裡面有一處寒潭可以直達海里，洞窟深處與海面相接的地方有著天然的水屏障，內裡滴水不沾。

水屏障隔開了海洋和陸地，卻沒有隔開貪婪。

士兵們和聞訊而來的商人帶著他們的漁夫，大肆地佔領了森林外圍和村莊，將他們貪念的美麗鮫人貶稱為“妖魚”，長達百年的人魚糾紛就此開始。

秘境只有幾個比較關鍵的場景，時間線都是NPC們聊天說出來的，所以池書猜測自已現在所處的地方應該是百年後的妖魚村，不然剛剛的NPC不會說從發現糾紛到現在已經有一百多年了。

這個時候能有什麼關鍵的事情呢？

池書剛想著，便看到整齊劃一的一隊人護著一輛馬車走入了村裡。

這種偏遠地方應該不會有身份很尊貴的人吧？看這些侍衛整齊劃一的，不太像是普通的商人侍衛。

反倒像是……她對古代的真實情況不太瞭解，但這些人有點她幻想中的禁軍一類的那種感覺。

接下來的劇情印證了池書的想法。

裡面的人看起來憨厚但舉止言談大方溫雅，明明被村民提醒不要在海浪大的時候出海卻一意孤行地與船伕一起下了海，海浪打翻了他們的船，妖魚卻救起了那個人。

那個人與銀落講著天南地北的趣事，講不夜南羅皇城的繁華，還有人人仰慕的天上仙。

池書沒覺得這些有趣，他們談戀愛談得太久了，幻境內外的時間差她又不知道，這隻會讓她擔心自已的身體。

並且按照後來發生的一切看，羅永熙是故意找海浪大的一天下海落水的，只為篩選出要騙的人，只有願意救人族的妖魚才會願意與他更進一步。

時間線又跳轉了一下，羅永熙原來是當朝皇帝，他一個皇帝在海邊小村莊蹉跎三年，將朝中之事完全交給攝政王，最後用許諾下達禁捕妖魚的詔令才終於求娶成功，帶著銀落回了南羅皇城。

經此一事，皇帝耽於聲色的名聲更加響亮，朝中躁動不安、民間傳言四起，羅永熙卻絲毫不在意，後宮佳麗三千不聞不問，專寵銀落一人。

池書本來以為劇情就這樣，不過是重複當年的一切而已，結果很快就發生了她意想不到的事。

羅永熙離開銀落的宮殿後，直直回了朝堂而不是寢宮。而朝堂裡的龍椅上，正坐著一個明顯是女子的黑衣人。

“經此一事，你的皇帝也快要做不成了吧？若中間突生異變，可需要我帶你離開？”

羅永熙絲毫不在意眼前人的不敬，俊秀的眉目間有些疲憊。

“多謝大人好意，朕不用。只是……非要這千隻妖魚的性命才能成事嗎？”

“嗯，我千方百計才先他們一步算計到這裡，就算你不願，他們也會找人頂替你讓你願意。讓湟海妖魚還能有後代留存是我想到的最好的解決辦法，否則就算湟海的妖魚得存，他處的妖魚也終有一日會因為妖魚燈全軍覆沒。他們是不會留下後代這種異數的。”

黑衣女子的面容讓人看不清，聲音又冷又魅，稍稍安撫了不忍心的羅永熙。

“就算是為了救天下蒼生……可妖魚不算天下蒼生嗎？”

羅永熙的話一出，黑衣人和池書都愣了一下。

“可對他們來說蒼生只是螻蟻，對我來說……我無能，只能犧牲她們，去換更多蒼生的性命。去找她要避水珠，其後仿製出避水珠後……我會把她製成傀儡，讓她為我們帶路。”

場景切換，到了某一天的白天，羅永熙還是找了一個藉口向銀落要了避水珠，並很快原封不動地還了回去，因此並未引起銀落的注意。

雖然即使她注意到，也早已於事無補。

五千大軍猶如蝗蟲過境將千隻妖魚屠戮殆盡，在妖皇神樹被毀後，黑衣人找到了幽篁，問她是否願與自已做個交易。

用千隻妖魚的性命和湟海妖皇的兩個本族秘寶，換妖皇神樹得以復生、換湟海妖魚傳承不絕。

幽篁同意交易後，黑衣人便設下了結界，具體講的什麼內容池書不知道，只知道此後殘餘的妖魚沒有反抗，妖魚的怨氣成型也沒有惹出大禍，只是……

妖魚燈一經出世便吸走了這一方土地的生氣，將遠處的森林也化為了沙漠。

其後天地異象、血日降臨，妖魚燈與妖魚們一同造就了秘境，秘境形成並且封閉後，海浪四起。

縱然幽篁願為了後裔不造殺孽，海卻不甘心自已的女兒平白受這覆滅之痛，先血日天罰一步淹沒了南羅皇城，南羅國就此覆滅，震驚天下。

在海浪淹到皇城前，羅永熙再一次見到了前來尋自已的黑衣女子。

“萬年滄海桑田沒有讓湟海消失，而是讓它有了自已的意識。它要先天罰一步覆滅全國，本來天罰應該只降臨在皇城的……南羅國保不住了，我救你出去。”

殿門緊閉，羅永熙面容憔悴，緩緩搖了搖頭。

“朕欠銀落和湟海妖魚一族一條命，命該如此。大人不必為我費心，還是去儘可能多救一些百姓吧，他們是無辜的。”

黑衣女子身影閃爍，瞬間離開了宮殿，殿內卻仍迴盪著她的聲音。

“南羅皇帝，吾答應你，必將手刃那些人，讓他們為本不該受難的蒼生贖罪。此去再不相見，願你來生安好，莫要再捲入是是非非。”

羅永熙愣在原地，池書無法知道他在想什麼，卻也沒有心情去別處看看有沒有什麼其他劇情。

若非她親眼所見，千年前湟海妖魚和南羅國覆滅的真相又有誰會知道呢？

他為黑衣女子所說的蒼生背上了永世罵名，還有自已的性命。

而這一切的開端——那些人。

她大概理解現在的劇情走向了。

周圍的一切從明亮歸於黑暗，從喧鬧歸於平靜。

妖魚燈忽然出現，剎那間便點亮了周圍，破開了黑暗。

池書低頭看了看腳下的海水，用力踩了踩。

海水明明看起來很深，她居然沒沉下去。

“我好恨。”

陌生的孩童聲音在四面八方迴盪著，嚇得池書停下了幼稚的動作。

“有什麼好恨的？”

池書懨懨地打了個哈欠，對於聲音的主人的話表示不解。

“你凝了千隻妖魚的魂魄得以出世，出生便是吸了一方生機的大魔器，現在還有了自主的意識，你會有什麼好恨的？”

黑色的復古提燈緩緩從亮光裡露出整個身形，幽藍色的火苗就像大海深處一樣。

包容、寧靜。

“可是，以這種方式出生，非我所願。我的出生身不由已，生來是魔器只能屠戮生靈，是我的錯嗎？”

嗯——這種東西……怎麼說呢？

“錯不錯的……畢竟你是被別人設計造出來的……不重要，我問你啊，如果有一夥人想要你，但你被別人提前取走了，還能再造一個妖魚燈出來嗎？”

比起這些年少迷惘，池書更關心的是另一件事。

說不通。

她已經想到了千年前的一切都是為了今天設計的，是為了阻止那些人、讓她取走妖魚燈，可是為什麼？

那些人放著妖魚燈千年不聞不問，到現在將要被她拿走，還有她拿走後呢？

再殺千隻妖魚？再造一個妖魚燈？再來一次天罰？

那南羅皇帝和黑衣女子所表達出來的期願豈不是很假？

“……世上同時只會有一盞妖魚燈，我出生時煞氣太重又在秘境裡，沒人敢碰我。果然，你是她安排來的吧？她現在怎麼樣了？”

稚嫩的聲音格外的低沉和悲傷，池書略微想了一秒妖魚燈說的“他”是指誰，不滿地嘖了一聲。

“算是吧。”

除了掌握一切還活下來的黑衣女，還能有誰？

只是池書這個回答，讓兩人在妖魚燈長嘆一聲後尷尬地靜默起來。

池書在滿腦子想著所有的事情的同時等妖魚燈再感嘆些什麼，而妖魚燈則是完全不想說。

見狀，池書乾脆直接不管妖魚燈。

以妖魚燈構築的記憶還有它涉及到的秘境小空間來看，對，剛剛說的話也是，它應該是有它吞噬的生靈的記憶的。

人的記憶是碎片化的，它構建記憶幻境的時候應該是沒有找到那些人的表情，所以按照某些人記憶裡印象比較深刻的畫面安排的。

但大體上的形象應該是沒錯的，所以如果黑衣女露過臉那個皇帝不應該不知道。

這個聲音她也完全沒印象，怎麼就和書一起算計到她了？

該不會是前世那種讓人無語的東西吧？

不過……書好像說過它的聲音是繆拉的來著？

意思果然是它擁有自已的聲音來著吧！

池書剛想喊書出來，妖魚燈就恰好的打了岔。

“你會用我做壞事嗎？”

“那倒是不會，我對於做任何事都不感興趣，壞事也是。你可以放心地把自已交給我，雖然就算你不肯我也會把你拿走。”

妖魚燈又嘆了一口氣，只是這次是輕嘆，在池書聽來總覺得還帶著一絲釋然。

“願你之後，天下再無此般悲劇。”

還未等池書細想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便失去了意識，幽藍隨之驟然映滿整個空間。

“以汝之身，為孤之燈；以汝血肉，注孤燃油；彼之心臟，即孤燈芯。此約此契，天地可鑑——”

妖魚燈的聲音從男女莫辯的孩童音逐漸變成了少女音，又快速變老成了成年女子的聲音，最後又變得有些蒼老沙啞。

“一定要讓她們活過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令人為之悲傷的純粹的音調……

池書瞬間驚醒，跳起來看了看四周。

回到沙漠上面了。

從流沙開始就已經是幻境了嗎？

不過就現在來看也無所謂是什麼情況了。拖了這麼久，必須儘快完成任務然後去找崽子們，他們屁大的小孩這會兒一下遇到那麼多人可能會有危險。

妖魚燈……

池書心念一動，便有無數幽藍的光點從她周身脫離，繼而彙集到她的前方凌空飄浮，最終聚成一個縮小了好幾倍的妖魚燈出現在她面前。

差不多就是普通提燈的大小。

這就拿到了嗎？未免也太隨便了。還是說……這也是“她”的功勞？

雖然有點在意…不過以“她”對自已的算計來看，以後免不了會碰上一碰吧。

妖魚燈是生命力的來源，水魄是賦生物，法陣的陣眼在……

法陣有關的天賦被池書開了個遍去觀察每個小秘境。最後，在一切開始的地方，那片海域旁，池書見到了個意想不到的人。

銀落。

傀儡……按照老師教的內容來說，傀儡的靈魂已經被擊碎，她若無靈魂看見自已被製成傀儡後的一切，又無屍油混入妖魚燈餘念綿延不絕，怎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又是幻境？還是大美人對女兒的思念造出了這個假象？

“從這裡一路走下去，走到海的最深處，有一棵藍色的樹。”

池書耳朵輕抖，停下了手上欲要攻擊的動作。

“那是吾出生的地方，是湟海妖魚出生的地方。”

不像是幻覺……

如果這一切都是一個局，會不會當年的銀落……沒有被製成傀儡呢？

“可惜那裡已經無了呢，你想說什麼？”

銀落從水裡緩緩起來，漂亮的魚尾漸漸化成了人類的雙足，緩慢地走向池書。

“你知道，如何瞞天嗎？”

啊這，她可沒有那心思和實力。這種也就小孩年少不懂事才會想要做到的事她可從來沒有想過。

老天爺也沒那心思給你搞。

“不知道。”

心裡吐槽，池書面上也顯得有些敷衍，可銀落看著卻笑了笑。

“吾的血給你，吾的淚也交予你。吾的魂魄會永生永世詛咒你，若你偏離本心，定要不得好死。”

“千年了，吾也要解脫了，只願從今往後，你我可以不用再相見。”

池書聽到這訣別般的話語立刻就想出聲阻止，很顯然這些人都知道些什麼但就是要當謎語人，搞得她很不爽。可銀落已經化為了萬千光點，為池書闢開了一條通往海下的路。

真的是！無語了！好歹把一切說清楚了再去啊！一個二個的這麼趕著投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