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爾聲嘶力竭地怒吼,狀若瘋狂,目眥盡裂,她就這樣搖搖晃晃地向姜素素衝來,手裡還揮舞著不知何時從雪地裡拾起的圓規。
她那樣子接近瘋狂。
在姜素素的視角來,就像是一女鬼從電視裡爬了出來,向自己索命,一時之間腳下同灌了千斤水泥,不得移動半分。
自己看著看趙爾的圓規向自己駛來,最後卻被前面人攔住,頓在了半空。
文若許鉗住了惡鬼。
“姜素素!你以為你永遠都可以躲在別人的身後嗎?你以為一直有人護著你嗎?”
不死心的她怒吼,嗓子啞到每句話都破音。
文若許皺眉,跨步擋在自己面前,可那人卻是像發了瘋一般,拼命揮舞著手裡的東西。
“你這種懦弱的人就應該待在臭水溝,待在你那個快要發黴的房子!”
姜素素早就愣在了原地,硬是沒能緩過神來。
文若許鉗著的那雙手很快便被掙脫開了,他沒用多大力,還是看在剛剛她手腕那處被人傷到驚悚的傷痕才有了仁慈心。
掙脫後的趙爾沒再想著發起攻勢了,她自己是知道的,有這人擋在姜素素身前,她就沒有任何近身機會,弄不好還會傷到自己。
“姜素素,你連累了太多人!文若許就是因為你當初在巷子裡動手傷人才被學校開了的!你以為惡有惡報嗎,林其言當初只不過是象徵性地回家休息了會,沒過幾天又重新返校了,現在的林家也是更上一次樓,她現在過得可是好的多了!你呢?他文若許呢?你身邊的人呢?你只是一個會連累人的廢物!”
文若許擋不住趙爾不斷吐出的話,回過頭看去時姜素素像是呆在了原地,目光空洞,巷子裡一道光從側面打過去,只看得見她一半面部。
姜素素今天綁著低馬尾,額前碎髮到有點胎毛劉海即視感。
那些話姜素素是聽了進去的,視線移到自己身上,文若許只覺得一陣不舒服,自己好像被憐憫了。
"夠了!”
文若許壓低聲線咆哮道,順勢將趙爾向後逼去。
無錯書吧可她趙爾怎麼可能甘心?
姜素素退學後,自己變成為了那些垃圾的消遣物件了,姜素素以前受過的,沒受過的,她趙爾都受了。
怨氣也就都“歸功”於姜素素身上了。
自己在被文若許步步向後緊逼之下順手丟擲了手裡的東西,不偏不倚正中姜素素胸前。
圓規來時的力道不算重,卻砸醒了自己。
“.....我不是!”
身後人的嘶聲力蠍讓文若許一時間定了神。“我不是,我可不是廢物!”
像是中了咒,姜素素越過文若許直逼趙爾。
被逼得後退的人有點失神,一直退到牆角,當垂下的雙手碰到凸起石子的牆面上時,趙爾才有機會抬頭看向眼前人。
面前人的雙眸漆黑無光,實在是暗淡,下垂的睫毛蓋住了部分眼白,竟有些許不像人樣。
瞳孔驟然,眼中閃過一道劍光,趙爾好想張嘴說些什麼,喉嚨卻被突如其來的扼制痛的發不出聲。
“姜素素,你瘋了!”
睜眼看去,文若許先衝了過來,喉嚨裡的聲音是被逼出來的,有著些許緊張 。
眼前的場景確實是他文若許沒能料想到的,姜素素單手扼住趙爾的脖頸,手上爆氣的青筋看得出她有多用力。
只有她自己記得曾經有去健過身。
“快鬆開!”
文若許前去用手拍了拍豎立在空中的手臂,確是碰了硬,當然,自己沒用多少力,犯了錯的人是該罰。
轉過頭去,姜素素盯著他,眼神極力想表達出什麼。
“我不是廢物。”
哦,他看出來了,那眼神渴求的是被認同,她在證明。
“我不是!林其言以前送給我的,我會還給她!張偉我也沒有忘,他還欠著我一條胳膊!既然惡無惡報,那我為什麼還要善下去呢?”
姜素素幾乎是一口氣說完的,越到最後越是憤慨,手上的氣力也是越來越大。
巷子裡一片死寂,卻在一時傳出一陣笑聲,空寂瘮人,如果不是自己親身所歷的話,文若許是不會信這笑聲是姜素素髮出的。
“還是先想想你自己吧。”
姜素素亮出剛剛接住的圓規,手握圓頭一端,尖頭冰涼的金屬觸感自上而下從臉頰劃過,趙爾的手被慢慢托起,若果不是親眼所見她的手離開了自己,她根本感覺不到喉嚨已被鬆開。
翻過手心,手上的圓規尖慢慢抵在趙爾手背處,隨著力道的加深,金屬尖的一端慢慢陷入面板。
使著力道的手猛然向後扯去,那隻纖細雪白的手上驀然多了到口子,半公分那麼長,就那樣張牙舞爪的趴在這隻手上。
姜素素剛才的速度有些許快,以至於幾滴紅色的液體濺在了自己的衣服上,在接觸到衣物的瞬間,那幾滴紅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暈染開來。
白色的大衣上多了幾滴點綴,以血滴作為裝飾。
緩過神後的趙爾先是不可置信地盯著姜素素看了一會,空洞的眼神漸漸痛苦起來,確實,眼神可以傳達很多無法言語的東西。
悶哼一聲,趙爾看著自己手背上張牙舞爪的傷痕,就那樣趴著,無不在嘲諷著自己。
一聲哀嚎後,趙爾輕捂著手背慢慢彎下腰蹲靠在牆面,嗚咽了開始。
"姜素素!你是真的瘋了!”
文若許終於是反應了過來,慢半拍地打掉了她手中的利器。
姜素素鬆開了趙爾抖得想篩子一樣的手,慢慢向後退去,可眼神卻還是在趙爾的身上,眼底意蘊不明。
巷子裡又是傳來一陣瘳人的笑。
“我不是懦夫,不是廢物,我姜素素,絕不會再人人愚弄。”
“不,不,你不是!”
上前,他抱住她,試圖穩住她的情緒。
“不,你不是,別讓她髒了你。”
她沒吃這套,掙脫掉了他,後輕輕擺了擺手,邁著虛步轉身離開了。
凌晨的雪又一次囂張了起開,文若許趕上來的時候,姜素素已經將那外套脫了下來用手指勾住準備丟掉了,此時自己只剩一件 黑色緊身毛衣了,上面印的是的FGY的 logo。
“因為不喜歡嗎。”
肩膀一沉,姜素素明顯感覺到有層衣物為自己擋住了風,回頭一看,倒真是,文若許此時只剩一件白色高領毛衣,這樣看上去倒有番柔弱病美男的感覺。
“喜歡,可它髒了。”
能夠與雪色相媲美的棉衣此時卻多了幾滴不和諧的顏色,那幾滴紅珠在剛接觸到衣物時就已經暈染開了,此時已經是開出了朵朵小花。
回頭,手指一鬆,那棉衣便跌落了下去,因為太有份量,震的地上的雪都乘風而起。
跌下去的,不止是衣服。
“你今天怎麼回事,情緒太激動了。”
聽到這話,姜素素微微一愣,再轉過身看向文若許時勾起了嘴角,眉尾微微.上揚,眼中微帶諷戲。
“那天你的情緒不激動嗎?”
她說這話兩人都聽得懂,回想那件事,文若許當時在巷子裡已經稱得上是癲狂了,以至於那段時間姜素素對他懷著很大的戒心。
文若許沒再說話,確實,他的躁鬱症已經多年沒有復發過了,為什麼那一-天自己會破了戒,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
“雪大了,回吧。”
文若許搓搓雙手,向裡呼了幾口氣,身上僅有一件不擋風的毛衣,鼻尖,耳垂,手指關節處凍的通紅,再轉過身看去時,姜素素已經攔好了車。
“還等什麼,上車吧。”
計程車後座車窗搖了下來,車上人還披著外套,眉頭微微皺起,頭繩套在了手上,神情看上去已然有些倦了。
上了車的兩人整個途程沒再有過對話。
姜素素邊的車窗開的很大,她靠在椅背,頭微微向後揚去,每當一陣風吹過,耳邊的兩縷髮絲邊向後飄去,像是專門為那張臉騰讓出空間。
望去,車窗邊的人深情散漫,看不出眼底的情緒,只是死死咬著已無血色的下唇。
美麗又脆弱,蒼白又無力。
趙柯躺在床正中央昏昏沉沉,頭髮許久未被修剪已長出了七八公分,就那樣隨意散落著,與身下白色的床單相互照應。
還是床頭邊的振動將他人拉了回來,向左滾了整整四圈他指尖才碰到床頭的手機。
來電顯示的是詡衝,趙柯並未看到,還是在聽到那頭熟悉的嗓音才打起來了精神。
“詡衝,你滿意了?”
他的人整整三天才查到,那天本來自己乘坐的商務車剎車失靈都是詡衝的人一手造就的。
可自己確是幸運中的不幸,那天趙靜和姜群也剛好約到了欽賞已久的合作伙伴正好坐上了那輛商務車。
而自己為了給姐姐姐夫騰讓出時間,在兩人之後乘坐另一輛車趕往赴約。
他詡衝也是沒撲空,事情確實是在他的預想之下發展的。
車禍後,姜群深度昏迷,送去醫院時已經是為時已晚,趙靜情況也沒好到哪去,自從事發一直到現在還是昏迷狀態 ,醫生預計的最好情況就是植物人。
他想報警,可無奈詡衝手下人做事很乾淨,證據很難找。
“你這是犯法,犯法懂不懂?”
趙柯一身狼狽,若不是還在這冠冕的房內,誰會想到他是FGY的董事長?
“可悅華的專案已經是我的了。”
詡衝沒想著把事鬧這麼大,本想著耽誤那人些時間,自己捷足先登,沒想到趙柯人心思這麼縝密,居然換了乘車。
詡氏和FGY兩家一直是相較不下,為了拿到悅華的珠寶設計專案,整個FGY的人都是廢了不少力氣才爭取到的,可就在籤合同的當天出了這檔子事,當時還在路上的他聽到醫院來的電話轉頭就去了醫院,自己當時分明安排好了對接的事,可還是不及詡衝這隻老狐狸老奸巨猾,搶先一步說服了悅華簽了合同。
悅華這一專案被詡氏一拿,FGY可以說是被拉下了一大截,可此時趙柯根本沒精力關注這些了。
姜群和趙靜的事,終歸是要告訴素素,不出什麼意外的話 姜素素明天四點就能到霧都,到時看到爸媽都不在,他又該如何自圓其說。
“可你犯法了,為了得到這個專案,你就這麼不擇手段!”
他手扶額頭,下巴處的鬍渣已爬上面頰,整個人看起來毫無精神可言。
電話那頭微微一頓,語氣寡淡道“一山容不下二虎。”
好一個一山不容二虎,三年前詡氏做黑帳被林家捏做把柄,他趙珂那時也沒落井下石,詡衝那時還信誓旦旦和自己立下誓說要報答,誰曾想自己換來的確是個一山不容二虎。
“你就是這樣報答我的?”
僅一句話,他幾乎是咬緊牙關說出來的。
“小柯啊,你還是太年輕了,這個世上但凡涉及到自身利益的問題,無論在親的人都有背叛的可能,更何況你我也只是萍水相逢一場罷了,沒什麼報不報答可言的。至於三年前我立下的誓言,就當我被雷劈過好了。”
“會的,你的報應會來的。”
趙珂冷冷撇下一句,然後摁斷了電話,像是洩了氣的皮球,蔫在了床上。
姜素素是被文若許電話叫醒的,這電話那旁的人所說今天好像是要去霧都的日子。
文若許趕到公寓時,姜素素已把自己所需準備的東西一件也不落的收了起來。
低盤著的頭髮看起來乾淨又利落,或許是因為頭髮長,並且多的緣故吧,脖子後面的那一團略顯臃大。
“下午的票,你非讓我大早晨起來,這樣吧,帶我去做做造型。”
此時的她說話已經別帶一番韻味,語調冷冷清清,聽不出情緒。
文若許並沒有出聲,也算是默許了吧,埋著頭,他只是自顧自的把行李扛在了肩上,檢查關掉房間總閘,下樓暖車去了。
年後的A市並未回溫。
而姜素素也是後知後覺後跟了上來,自己本來還想把房間裡的日記本一起帶走,可找了半天也沒翻到,於是就果斷放棄。
日記本里寫的也是些的瑣碎事,時間久了,不記得放在哪裡,找不到也是常理之中。
找了一家A市比較出圈的造型店,一進店,倆人就被圍了個水洩不通,倒不是造型師之間的爭風,而是店裡的顧客摩肩接踵,倆人連造型師的影子都沒得見著。
難怪火的出了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