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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橘子

昏暗的大廳裡,只有兩個人,趙柯坐在沙發上,身後只開了一盞暖調的檯燈,文若許站在一旁,低著頭,始終沒有說話,趙柯顯然已經知道了姜素素手術的事。

怎麼說呢?他的臉色算不上好。

只是這次去米蘭的合作談成了,也沒有給他的心靈來一點安撫,本來還有三天的善後時間,但今早洛遲給自已打來電話問候自已侄女身體狀況時,他才知道自已蒙了這麼久。

沙發上的男人看向文若許的眼神裡有那麼一絲慰勉,但更多的是斥責。

姜素素生病腹痛到暈倒這麼大的事,文若許在得知後沒有第一時間告訴自已,這是其一。

其二,趙柯抬頭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側的人,已全然沒了初見時的青澀,跟著他哥哥文擇混久了,倒是成熟了不少,但卻沒沾惹上半分痞氣,就是眼前這個人,竟然擅作主張的在姜素素的手術單上籤下了名字。

“我和文擇倒是把你養的膽兒越肥了。”

趙柯抿了一口茶,然後將其重重的放在茶几上。

垂著頭的人心下一緊,他知道,這人正在氣頭上,也是,這事換誰誰不氣,深吸一口氣,他輕聲理智分析著。

“舅舅,我只是考慮到您當時在談合作,況且……”

“況且什麼?況且我人在米蘭,趕不到第二天早上去簽字?!”

剛剛穩下來的茶杯,被人摔了出去砸在櫃角處摔了個粉碎。

“舅舅,您走時說過,這次的合作很重要,我不想您此分了神,況且素素的病我也是較為清楚的,自從她患上了這肺病以來,我就經常在她身邊,當時初中他在小公寓裡都是我一直在……”

男人的聲音低得很,但講出的話卻是一字一句句句清,姜素素的病,自已確實是最為清楚的,公寓裡的三年多不都是自已陪著熬出來的,難道這樣還不值得讓趙柯信任。

“但是文若許,我告訴你,那是家屬簽字!那是家屬做的事!不是你!”

趙柯已經開始口無遮攔了,他早晨剛打理好的被頭,現在看上去亂糟糟的,雞都得在他頭上下個蛋,在姜素素的事上,他永遠都是最在意的,可是現在他倒成了最後一個知道的人。

砰的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碎了一般,那種碎掉的聲音和剛剛刷出去茶杯的碎聲根本不一樣。

文若許抬起眸子,那雙眼睛裡剛剛閃過的一處亮,頓時暗了下去,就像是在深淵裡扔下一塊石頭,看著石頭被黑暗一點一點一點吞沒,最後消失成深淵的一部分,化身為黑暗。文若許此時的雙眼,死寂的像一片死水。而這死寂卻是在剛剛趙珂那番話過後心裡無數次喧譁後的冷靜。

他自嘲輕笑一聲,語氣冷淡到好像現在自已死在這裡都無所謂一樣。

“今年姜素素手術過後,我就會走,和我哥一起。”

輕飄飄地撂下這麼一句話,溫若虛轉身就往大門處走,眼神隨意一瞟,就看到了剛下樓梯的蔣素素,朝自已這邊走來。

披散著頭髮,那人看起來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昏暗的室內,他穿著黑色綢緞睡衣,赤裸著腳,腳腕處細到有些病態。

“不是的,不是你理解的那個意思。”

這樣看上去神情有些慌亂,顯然他聽到了剛才自已與趙可兩人之間的對話,他也明白他此時說的是什麼。

江叔叔從未覺得溫若虛是外人,在他最脆弱的三年,他陪伴了他三年,而趙克對於這一點卻從未領略得到,他以為是他的堅強,可卻是他的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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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著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文若虛眼下閃過一絲慌亂,只道了一句“你沒事就好”,然後推開大門走了出去。

蔣素素還想上前追,可卻被趙柯出聲制止。

“不準走!腳上什麼都沒穿著,你想去哪,病好了嗎這麼好動!你看你現在憔悴的樣子!”

“舅舅!我若是他不是外人!”

“我趙柯,除了我姐姐趙靜以外,最親近的人,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就只有你了!你和你媽以外的人對於我來說都可以是外人!”

男人情緒上頭,理智埋沒,姜素素看出趙柯這一點後沒再著急做理論,退回了房間 。

最後只留給趙柯一個看不懂的眼神。

之後的一週裡,詡子期再也沒能聯絡上姜素素,只是聽班裡人說是請了假,具體原因沒人知道。

很巧的是唯一有可能知道姜素素近來情況的文若許也是一週沒來學校。

“詡子期,你現在在這裡裝什麼。”

天祿看著身著校服,額前劉海過了眉的同班同學只是厭惡。

“真是噁心,別以為你擋了個刀,以前的那些破事就可以煙消雲散了。”

她沒降低聲調,一臉正氣凜然,可當與那人對上眼神是心底還是莫名的慌了一下。

見此情 ,安願還是不緊不慢出了聲。

“詡子期,你和姜姐以前那些瓜葛,你來沒幾天我們就都知道了,林其言前幾天勒索同班同學結果碰上了硬的,現在還在少管所,林文肯本撈不出來她。”

話說一半,女孩手指纏繞了會頭髮,一雙娃娃眼此時同獵豹一般,那樣直勾勾的盯著自已的。

詡子期愣了一瞬間,第一次見到這個女孩時他就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她的娃娃眼,她的甜美,她的一切都不對,現在自已才完完全全認清了她。

偽裝。

她太擅長了。

她像姜素素身邊的一隻狐狸。

“你可能在好奇為什麼林文沒辦法救自已的女兒,詡衝是不是沒有告訴你啊,林家和詡家合作之後沒過多久就在商業上處處被針對,想知道是誰嗎。”

安願盯著他看了一會,發覺沒什麼意思。

“不賣你關子了,仇恨是會像樹一樣生根發芽的,趙柯在霧都混的這麼風生水起你以為只是他對時尚設計的天賦?他的手段更毒,你父親應該領會過,畢竟林家成了現在這個破樣子,趙柯功勞少不了,你爸當時也領教了不少好處吧?”

詡子期冷哼一聲。

“果真是FGY。”

見到有空隙,天祿也來火上澆油。

“看吧,凡事都有報應,林家完了,你呢,詡子期你呢,你爸都進去了,給你和你媽留下的那些錢確實是可以確保你們一輩子坐享其成,但你還是以前那個詡家少爺嗎,你現在,連我,也比不上,落魄的鳳凰比雞難啊。”

天祿站在過道旁,說出的話安願都聽不下去了,正想出聲阻止,詡子期一個抬眼將兩人鎮住。

那雙深黑的眸子裡染上了猩紅,雙眼皮褶皺更深,瞳孔緊緊鎖著剛剛說出那番話的人。

越逼越近,周圍全是可怕的氣息,高三他像是又長高了一般,天祿目測這人怎麼著也得一米九。

“下午我想散會步。”

“去哪。”

趙珂本想著阻攔,但看姜素素已經萬事俱備只差和自已報備了,出於擔心,自已還是多問了句。

附近有顆櫻花樹開花了,我去看看,這幾天我都快發黴了。

“好。”

那顆樹他看到過,離家很近。

“哪怕現在我家境敗落,但從小,我接觸的人或物,我處理事情的方式,都比你們這種不上不下的人強的多,落魄的鳳凰還是鳳凰,可不是雞能來作比較的。”

幾句話懟的天祿啞口無言,還想說些什麼時,自已再一次對上了對面人的雙眼,好像自已再多說一句就要被撕碎似的。

安願還是反應快,拉走了天祿,走之前還撂下一句話。

“總之,今天和你說的話你還是好好想想。”

……

肖瑤自從搬來了霧都,整個人狀態都不太好,她還沒能從自已丈夫的陰霾中走出來。

詡子期曾一度想要帶她去看看醫生,她也不太願意,只說自已過幾天就能好。

她是真的有病了,她自已知道。

“子期說今晚回家晚,我去醫院看看你。”

“小靜啊……”

“我來看看你。”

自言自語著,家裡的門被開啟,女人走了出去。

櫻花樹下,身穿紅色細帶連衣裙,她還是標配一頭大波浪。

“巧了。”

聞聲,沉浸在片片敗花世界裡的姜素素轉過頭去。

“是挺巧。”

她今天化了濃妝,笑起來明豔至極,眼線將雙眼拉長,魅惑至極,月光下尤為危險。

這種讓人抗拒不了的美竟然邀請自已坐過去。

“來 坐。”

“你今天,很美。”

這句完全是由生理上的支配說出的話讓姜素素來了興趣。

“有多美。”

她側頭 ,髮絲墜落,還有一些軟塌塌爬在她的肩上 ,胸前……

不經撩,紅暈爬到他耳垂,甚至 他幻想到自已腦袋旁都是粉紅泡泡。

“特別美……”

始終他都低著頭。

他甚至忘掉詢問姜素素這麼久沒來學校的事。

一雙手伸了過來,捏著耳機。

“聽會歌?”

剛入耳,歌詞便在腦子打轉,他甚至覺得這旋律曖昧。

〔你沒有看我怎麼知道我在看你……〕

像是被指教一般,他和身旁的人對上視線。

那雙眼正魅惑地盯著自已。

耳機裡的歌還在繼續。

〔I don't know what you've heard about me……〕

〔沒有什麼了不起……〕

〔明明你早已經動了心……〕

〔幹嘛假裝你不在意……〕

好奇,探索,靠近 ,他撩起她垂落的髮絲,鼻尖輕蹭,耳機裡的歌播到高潮。

〔So baby what you gonna do……〕

〔What you gonna do……〕

〔What you gonna do……〕

〔What you gonna do……〕

〔What you gonna do……〕

每個節拍鼓點打在他心上,心臟隨著韻律跳動,周圍的氛圍變得奇怪。

閉上眼,她的唇邊蔓延上一種溫熱的觸感,夾雜著對面人沉重的呼吸聲。

“你恨我嗎?”

“嗯?”

耳邊傳來的話讓她一時間竟發懵。

耳邊的輕笑讓她更不解,兩條細眉擰在一起,倒是讓他看笑了。

“歌不行 ,哥行。”

“這首歌叫橘子。”

0703的門被開啟,一中年女人靜靜地躺在病床上 ,身上插著很多很多管子,就那樣靜靜地躺著 ,很靜 很靜……

“小靜,這麼久了,你不累嗎……”

“小靜 ,我們兩家就是相剋,就是相剋……”

“子期的未來要靠你家的犧牲……”

女人散發的瞳孔慢慢聚焦在病床邊的一張紙上。

慢慢的 她拿起來看,那雙手很顯然滄桑了很多。

“姜素素……六月七……手術……張展……”

呵,病房裡並沒有開燈,在月光的照亮下才勉強能看清楚些,女人勾起一抹詭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