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煙郡城門。
“承恩,你怎麼來了?”
“追拿關家兄妹。”
“關家兄弟不是直接回皇都了嗎?”
“關家兄妹沒在護衛隊裡,北上都城就這兩條路,他們多半走的這一條路,臨近京城的幾個郡都派人查了,都沒蹤跡,按行程,他們多半來了烽煙郡!”
“烽煙郡郡尉季溫和關王爺交情很深,雖說不會和我們作對,但也未必會看著我們對關家兄妹動手。”
“大勢之下,容不得他中立,至於關家,這就不用我們操心了,京都的那些傢伙會對付的。”
說話的正是邊關處和王志見過的御史,此時御史正在烽煙郡城門仰望著烽煙郡,身旁站著前來迎接的他的烽煙郡議會的統領。
“走吧,進城,讓我親手抓住這狡猾的關家兄妹。”
說完,李承恩躍身上馬,一行人浩浩蕩蕩進了烽煙郡,直奔議會而去。
王志見到李承恩後就不再閒逛,三人很快回到了居住的院子,院子內關昭勳陰沉著臉,手裡拿著一封信。
“關兄,這是怎麼了?”王志開口詢問,關昭勳的臉色太明顯,王志一眼就看出有事發生。
“一個壞訊息,護衛隊伍失蹤了,多虧聽了王兄你的話,我們單獨行動的。”關昭勳陰沉語氣裡多少帶有一點慶幸。
“壞訊息不僅於此,議會出手了,二皇子在前兩日的朝會上提出要變革地方吏治,提出從烽煙郡先行開展,地方治理由議會搭建新的人員負責,以觀成效。”
“啊!啊爹沒有反對嗎?這明顯是衝我們關家來的啊!”關凌玉聽後驚訝的說道。
“晚了,二皇子的人明顯佔據優勢,太子這邊明顯不是對手。”
“入冬以來,國君身體更差了,已經不再親自過問國事了,二皇子憑藉人多勢眾,幾乎掌控了朝堂了!。”關昭勳三言兩語就說明了皇都朝堂的形勢。
“關兄,剛剛我和郡主去了那座酒樓,裡邊的人果然有問題。更重要的是回來的路上,遇到了一隊人馬,對方直奔議會而去,我在其中看到了那個御史的身影!”
王志對朝堂的變化早有預料,所以沒有十分震驚。
“啊!剛剛你怎麼不說啊?裝的和沒事人一樣。”
關凌玉質問著王志,她剛剛還在疑惑王志為什麼突然要回來。
另一邊,自動忽略了王志說的酒樓有問題,關昭勳開始思考御史來到烽煙郡的訊息。
在他看來,酒樓的事本來就是王志大驚小怪,反倒是李承恩,來這裡是為了什麼?
“王兄啊,你怎麼看他來烽煙郡的?”
知道關昭勳根本不關心酒樓問題,王志沒有理會關凌玉,反而是沉思起了關昭勳的問題。
“關兄,事情可能有變,對方行動很快,很大機率衝我們來的,我們走不了了!”
聽到王志這麼說衝自已來的,關昭勳沒有意外,他也是這麼想的,但他不明白走不了了是什麼意思。
“王兄何出此言,他們還沒膽量明目張膽的對我出手。”
王志沒有給他解答疑惑,只是開口繼續說道:“我本來還以為那個御史是追殺我們才來到這的,現在聽到新的訊息,看來他是衝著你們家來的。”
關家兄妹不明白衝他們來和衝他們家來有什麼區別,但他們在王志嚴肅的語氣裡聽出了事情可能很嚴重。
“王兄,那你看我們該怎麼辦?繼續北上還是換條路出發?”
關昭勳還是想著回都城的事,對他來說,回到都城才算真正安全。
“關兄,你如果相信我,那就不要再想著走了,一路有危險不說,走了的話,議會在這將再無阻礙,他們的計劃也就能順利開展了,你們關家也算徹底完了。”
關昭勳聽完後沒有說話,關乎自已生命的選擇,他並不打算輕易做決定。
“王兄,你叫我想一想,晚會再告訴你我的決定。”
“好吧,當斷不斷,必受其亂,關兄儘快決斷吧!”
沒有繼續催促關昭勳,王志說完就離開了大堂,準備回自已房間。
“你們怎麼看?”
大堂裡,關昭勳不復之前的神色,反而一臉鄭重的看向一旁的停雪和關凌玉。
關凌玉率先開口:我覺得王志還是很值得信任的,聽他的沒錯的!”
看著自已的傻妹妹,關昭勳一臉無語,但他也沒說什麼,而是轉頭看向一旁的停雪。
停雪思考片刻後開口道:“屬下覺得,儘快趕回皇都最合適,畢竟這兒很快就是風口浪尖了郡主和殿下在這實在太危險了。”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不過我總覺得王志話裡有話,他決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
關昭勳低聲自言自語著,一旁的關凌玉趕忙說道:
“哥,你想的太複雜了,王志多好的一個人啊,咱倆的命還是人家救的呢!人家也不圖報報答,你太狹隘了!”
“我的好妹妹,你才認識他幾天啊,就幫著他說話,怎麼胳膊肘向外拐呢?”說到這,關昭勳帶著一臉奇怪的笑容看著關凌玉。
關凌玉像是被看破了心思,臉霎時通紅,趕忙起身向外走去,嘴裡還嘟囔著:“不理你了,就知道取笑人家,人家去找王志玩了。”
看著走遠的關凌玉,關昭勳臉上掛滿慈笑,直到關凌玉身影出了房門消失不見,關昭勳才開始重新陷入思考。
另一邊,王志帶著清語回到房間後,立刻就開始收拾行李。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裡很快就要成為風口浪尖,自已兩人身為榮國人,還是不參與為妙,但他總有種預感,自已逃不掉的,他滿腦子都是王詡說的的關於命運的交織。
一旁的清語看著收拾行李的少爺,鼓了鼓勇氣,輕聲開口:“少爺,我也想學新語,您能教我嗎?這裡的人幾乎都會,我什麼也聽不懂,像個累贅……”
清語的聲音越來越小,鼓起來勇氣也隨著開口說話而逐漸用光。
正收拾行李的王志聽到後才發覺自已忽略了這件事,連忙停下手裡動作,思考片刻後說道:“那就先從拼音開始教你吧,不過還是先收拾行李,學習可以趕路的時候學。”
沒有追問拼音是什麼,清語聽到少爺答應教自已就開心的轉身去收拾自已的東西。
清語剛走出門,就碰到了趕來的關凌玉。
沒有理會清語,關凌玉躡手躡腳的朝背對著房門的王志走去,本想著“偷襲”王志的她,還沒行動,就看到了王志整理著的行李。
關凌玉瞬間慌了神,趕忙開口問道:“王志,你收拾行李幹嘛?要走了嗎?”語氣裡略帶一些不易察覺的失望。
“是啊,這裡馬上就是風口浪尖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沒有回頭,王志對這個沒怎麼有心眼的郡主還是比較放心的,所以繼續收拾行李,主要是清點財物。
“去哪?皇都嗎?我和哥哥可能也要去皇都,咱們一起吧好不好?”說完就一臉期待的看著王志。
聽著關凌玉的語氣,王志再反應遲鈍也察覺到了不對勁,他停下手裡的動作,轉身看著一臉期待的關凌玉,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和她解釋。
雖然只和這對兄妹相處了短短几天,可他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有點拿關家兄妹當朋友了,但自已小菜雞一個,就算知道議會大概想做什麼,自已會是對手嗎?
沉默良久,就當關凌玉期待的目光逐漸暗淡時,王志嘆了口氣,抬頭望著窗外,無奈道:“時代的浪潮已經滾滾而來,擋不住的。”
沒聽明白王志什麼意思,正疑惑著的關凌玉還沒來得及問下去,王志就看向了她,簡單搖了搖頭。
關凌玉一改往日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性格,很識趣的沒再問下去。
烽煙郡議會。
“李承恩,這是議會決議,由不得你!”
“我說了,關家必須除掉,否則日後一定會是心腹大患。”
“現在最重要的是把烽煙郡變成議會治理的示範地,決不允許出現大的動亂!”
“婦人之仁,關家是老傢伙的心腹,現在不出手更待何時!”
“我們已經失敗了兩次了!”
“鼠目寸光!”
“姓李的,你別太狂妄,這許國,還輪不到你吆五喝六。”
議會密室裡,兩名青年男子正在針鋒相對,其中之一便是那御史李承恩。
其他落座之人有些聽不下去,趕忙有人勸道:“好了,都是自家人,不要弄得這麼僵,承恩,伊玉也是沒辦法,這次時間緊任務重,他心裡著急,伊玉,你也是,承恩要除掉關家,也是為了咱們的大計,都少說兩句吧。”
聽到有人當和事佬,伊玉和李承恩齊齊冷哼了一聲,但終究沒再多說什麼。
開口當和事佬的男子見雙方都不再說話,場面一時有些冷清,轉身又對另一人問道:“宋君,皇都那邊有訊息了嗎?都有誰來?”
名叫宋君的青年對著眾人開口:“派來議會議員七人,三品高手一枚,同時帶來訊息,叫我們立刻開展行動,不必等他們到來,京城那邊壓力很大,許多人都等不急了。”
“哼,一群鼠目寸光的東西,時勢一旦成型,還怕什麼?”
伊玉對這些著急的傢伙們很是不屑,依他的意思,再拖個三五年才好。
“畢竟他們從沒聽過這樣的事,對我們這邊還是有疑慮的,所以需要有成果。”
剛剛開口做和事佬的男子再次開口。
“行吧,我保留意見,那該從哪裡下手呢?”伊玉嘟囔道。
議會里眾人仍在商議,議會派來的人還沒到,這些人都是原烽煙郡議會負責人,或是像李承恩一樣因各種原因路過或靠近烽煙郡的議員。
議會把可以派出的力量都送來了,整個許國的目光都已經看向了烽煙郡。
晚間,關昭勳聽說了王志要走的訊息,特意備了一桌美酒佳餚,說要為王志餞行。
席間大家有說有笑,幾天的朝夕相處,帶有孩子氣的他們已然都將彼此當做了朋友。
“王兄,你既然要北上去皇都,何不再等兩日,到時和我們一起走豈不更好?”
關昭勳話音剛落,關凌玉便一臉期待的看著王志,她內心十分期盼王志能留下來。
“關兄,我說的是真的,你還是不要走的為好。”王志一臉真誠的看著關家兄妹。許是喝了酒的緣故,又或許是因為確實把關家兄妹當做朋友,王志又開口道:
“到如今,我大概猜到了議會的計劃!”
聽到王志提起議會,關昭勳眼裡精光閃過,一言不發等待下文。
“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議會把天下許給了大臣嗎?”
“記得啊,我一直沒想明白,國君之位就一個,怎麼許給所有人?”關昭勳記性很好,竟真的沒有忘記王志當初說過的話。
“是啊,國君之位只能有一個,但不妨礙許國變成大家的!”王志這次沒有躲避,直接說出了當日未說完的話。
“還請王兄教我!”關昭勳見王志的樣子,知道王志一定知道些什麼。
“很簡單,要變成另一種體制的國家了。”
“什麼意思?”關昭勳和關凌玉一臉茫然的看著王志,他們不能明白王志到底說了什麼。
“很複雜,簡單理解就是,國君以後就只是個傀儡,或者帶有一點表面的權利,一切政事,由選出來的大臣共同決定。”
聽到王志的話,關家兄妹都呆愣在了原地。
“這…這是造反!”關凌玉小聲的質問,同時左顧右盼,生怕被人聽到。
“二皇子怎麼會同意的呢?”關昭勳接著問。
“表面皇帝也是皇帝,再說了,擋不住的,一旦大家接受了一個新的制度,那一切就都會是遲早的事。”
關昭勳終於明白了大臣們為什麼倒戈的這麼快了,也明白了為什麼太子即使許以重利也很難拉攏到人了。
就連陪坐在一旁的停雪和清語也被震驚到了,一種全新的制度,一場改天換地的造反,一場史無前例的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