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令話音剛落,一旁的一箇中年男子立刻在縣令的耳朵嘀咕了幾句。
寧璃冬抬頭挑眉一看,見那個中年人就是到自已查案的那個,遂感到一種不祥之兆。
因為這個查案的,肯定是關統禁廠府的鷹犬,上次因為在街上寧璃冬殺了八個黑衣人,這筆賬,廠府不可能輕易放過璃盛成衣鋪的。
“你就是那個什麼寧,寧,璃,冬,是嗎?”
“是的,大人!”
寧璃冬也沒有時間可以多想,現在關鍵的事,先把成衣鋪裡的損失給立刻追回來。
縣令一聽果然是寧璃冬,自已上次去了李府,李鼐也親自跟他說過,不用糾結前幾天的案子了,關於寧璃冬的事情,他李大人親自會派人過問。
一想到這,那個縣令遂不敢多問寧璃冬其它的事情。
因為他懼怕李鼐,畢竟李鼐可是手握軍權的人。
並且武藝高強,手裡還有摘星屠猊刀。
他自已只是一個區區縣令,關統使大人李鼐一個手指頭就可以把他捏死。
那縣令也搞不清,李府二公子與寧璃冬到底什麼關係,是什麼原因,讓李府的二公子為了她,居然和廠府的二公子互相打架,並且一個被敲破了頭,一個則被嚇的生了病。
據說那個廠二公子,現在還病殃殃的躺在床上。
口裡卻一直喊著別抓寧姑娘,誰要去抓寧姑娘就跟誰沒完。
就算廠大人看不慣去訓斥,那個廠二公子踢著被子,在床上亂滾亂爬,還哭著拿出褲腰帶要上吊。
這一個暄揚城最大的官,也管不明白自已的兒子,他一個小小縣令還能管的了這事?
所以那縣令揶揄一笑道:“寧老闆,你說自已的成衣鋪被賊偷了?”
“沒問題,褚高,你立刻帶人去現場察看,一定要查出賊人,抓住必當嚴懲!”
“是,大人!”
“退堂!”
縣令一揮袍袖,走進後屏扆,而那個褚高則帶著幾個衙差,一起和寧璃冬去了璃盛成衣鋪。
中午。
有陰霾,天空深灰色,看不見一點陽光。
李府。
石臺上的一柱大桓木,桓木上上面有華表。
雕獸華麗。
有一深廂房。
林木高大,且為常綠冠木。
忽然從廂房的木窗內,傳來“砰”的一瓷器碎響。
接著又從視窗扔出了幾本書籍。
並且有人大聲罵道:“你們都給我滾出去,再不給本公子消失,本公子就一刀劈了你們這些混蛋!”
“公子請息怒,小的也是沒有辦法,這都是李大人的命令,如果我們可以違抗,那小命就不保了,還需李公子多多體諒,多多包涵!”
“包涵個屁,整天把人關在這裡,連上個方便的地方,都有你們這幫畜生跟著,你說本公子在你們眼裡還是個人嗎?一天都關在這木門內,不把本公子關出來病來,也會關出個神經病!”
李凌雲忍無可忍,心中的怒火,如同可以把這房子燃燒,如果燃燒了,他倒覺的非常高興。
那幾個紫衣袍一見李凌雲在朝他們咆哮,其實他們心裡也感到害怕的。
如果有一天李凌雲出去了,那隨時都可以透過某種方式,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甚至打個幾百大板子,打個半死不活,這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幾個紫衣袍,也會連續說著好話,把責任都推給李鼐,這樣他們才找到了自我安慰。
就算是不可能的空想,他們也寧可相信是真實的。
“公子實在不好意啊!請公子就饒恕我們這些當差的吧!”
“滾,都給我滾!”
這時一個管事老頭走了過來,然後跟幾個紫衣袍打了聲招呼。
“公子,今天老爺不在,你想出去就出去吧!”
李凌雲非常高興,原本的哭爹喊娘,罵爹罵娘,一下子都銷聲匿跡。
幾個紫衣袍臉上可黑了下來,準備攔住李凌雲,李凌雲一看大怒道:“你們如若再如此,本公子就一刀削了你們!”
說完就拿出一把刀來,直接往一個紫衣袍砍了過去。
紫衣袍一個踉蹌,驚慌失措的滾了一下,倒在了木地板上。
眼看刀就要砍在那倒地的紫衣袍身上,一個黑影,如閃電一般出現,並且將刀架在半空中。
李凌雲瞪眼一看,原來是自已新養的侍衛瞿泰。
“怎麼是你?你還幫著這幾個畜生,立刻將他們趕出去!”
“李公子,既然這幾個人是大人親自吩咐的,那也就算了,否則李大人回來了,李大人臉色也不好看啊!”
“是的,李公子,瞿泰說的對,就放了他們吧!”
“還不快滾!”
“你們就走吧,何必這麼認真,李大人叫你們看好公子,難道李公子要出去,你們真的一刀砍了公子?大人也是隨口說說的,真的砍了李公子,你們幾個還有命?恐怕你們一家人的性命也早沒了!”
幾個紫衣袍被管事老頭這麼一說,似乎一下子明白了過來。
遂不zai說什麼,一個勁的反而向李凌雲賠禮道歉,然後灰溜溜的走出了廂房大門。
李凌雲走出李府後,二話不說,就直接去了璃盛成衣鋪。
街市上,熙熙攘攘。
二日不出來的李凌雲 ,一下子覺的輕鬆自在。
連空氣都是新鮮的,就算讓他聞一下地上的黃土。
都感覺是香的。
這香味,順著這條東街,就如同連著寧璃冬的緞花鞋。
能讓她聞到寧璃冬飄過來的清香。
寧璃冬就在矮櫃旁, 看著矮櫃上的那個罐子。
罐子裡仍然是蜀葵花。
不過現在還沒開花,不是紅色的蜀葵花。
莖葉如冠,非常的漂亮。
寧璃冬看的出了神,眼睛一動不動。
她想要對蜀葵葉子說,也想對蜀葵發出疑問?
“為什麼我生出來就含著你這小種子?”
“哈哈!真有意思!”
寧璃冬又用水澆了一下蜀葵的根部,不料蜀葵一下子變的更大,更茁壯。
已有二尺的高度。
並且莖葉忽然慢慢的呈現紅色,迷濛的紅色。
如煙雨一樣的暮色迷濛。
又如紅色的漂亮褵帶。
一陣清香也立刻湧現出來,直接撲向她的鼻子。
寧璃冬居然一陣暈眩,她看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她感覺她的人在飛,在空中翱翔。
幻夢,是真實的。
青夏城,武宗侯,拱衛司府。
有一個英俊的後生,還有她的妻子寧寒雪,另外一個是寧寒雪的貼身女侍衛唐玟月。
他們走在後花園,正欣賞九月的菊花。
園中全是菊花,有紅菊,黃菊,藍菊,紫菊,各種各樣。
“寧璃冬,你就是我寧寒雪一百年前的化身,因為我家相公李凌雲被謫貶為庶民,所以本夫人怒而點燃紅蜀葵花,才使我寧寒雪回到了一百年前!”
寧璃冬一看,又經面前的一個美若天仙的女子一說,這時才明白原來自已就是寧寒雪。
自已跟寧寒雪長的一模一樣,而那個拱衛司府中的李凌雲,和暄揚城的李府,也是一模一樣。
“啊!原來如此,這原來都是我寧寒雪的以前!”
“我寧寒雪居然回到了一百年前!呵呵!”
“從現在開始,我就是寧寒雪了,不是寧璃冬了!”
寧寒雪看著這從來沒有看到過的新世界,她這才明白,原來自已就是李凌雲的夫人。
紅蜀葵花,忽然停止了紅色的花焰。
這花焰如同紅色的焰火,所以被稱呼為花焰。
這樣是花焰,是蜀葵花,最溫馨,最豔麗的時刻。
寧寒雪醒了過來,她躺在了櫃檯上。
矮櫃上的紅蜀葵花依然還在。
罐子還是那個她在院中找來的罐子。
樸素迷離,但卻又非常的令人迷濛徜徉。
木門外,一個親切的影子投了進來。
剛好封婷送了一個客人走出木門。
門一會就被封婷堵住了一角落。
“剛才寧老闆忽然睡著了,還喊著你的名字呢?你看,現在還在櫃檯上扒著!”
封婷用頭上的下巴指了指櫃檯的方向,李凌雲一看,果然還睡在那裡。
就笑呵呵的走了過去,用手指成拱形,敲了敲櫃檯的檯面。
輕聲說道:“寧璃冬,寧璃冬,寧老闆,你看誰來了?”
寧寒雪朦朧的睜開了眼睛,她的確就是寧寒雪,來自梧沙集,而後來又成了青夏城拱衛司夫人。
軒然閣,她就是軒然閣的女主。
“相公,你回來了?”
寧寒雪一睜開眼睛,看到李凌雲就直接喊了相公。
這讓正好走過來的封婷也不覺奇怪,因為一個女子沒出嫁,是不可能叫一個自已喜歡的男子為相公的。
難道寧老闆睡的昏頭了,還是夢還沒有作醒。
李凌雲也感到大吃一驚,怎麼一天不見,面前自已喜歡的女人,怎麼變成了自已的妻子。
木窗外,風吹了進來。
淡藍色的布簾子在晃動。
許多人都走了,店裡只剩下寧寒雪,封婷和李凌雲。
中午,還沒有看見陽光。
陰雲天。
小雪仍然時下時停。
那個要陪著賣房的婦女,根本就沒有過來。
寧寒雪看著李凌雲坐在矮櫃旁,喝了幾杯煮開的茶水。
清茶淡淡,人如清茶。
“該吃午飯了,封婷,要不你去隔壁的一家酒店,去訂些菜來,加一壺酒!”
“是,寧老闆!”
“瞿泰,這是銀子,你和封姑娘一起過去!”
瞿泰是李凌雲進店後,過會兒就到的。
封婷和瞿泰一起走了出去,成語鋪裡就只剩下了兩個人。
“寧姑娘,你為什麼忽然喊本公子為你的相公?”
李凌雲一直沒有放下這個疑惑,對於這個疑惑,他喝茶的味道都沒有滋味,已經品嚐不出這是什麼茶泡的。
“不但你是本姑娘的相公,本姑娘的名字,也叫寧寒雪!”
“寧寒雪?”
寧寒雪看著李凌雲一臉的疑惑,就急忙解惑道:“你父親是不是李鼐,你哥是不是李式雲?”
“沒錯啊,這暄揚城裡誰不知道我父親叫李鼐,可知道我哥的倒不多?”
李凌雲還是無法相信寧寒雪說的話,因為這樣的證據,根本不是什麼證據。
無奈之下,寧寒雪只能重新將罐子放在了自已的櫃檯上。
一束紅蜀葵,枝葉上有好幾朵紅蜀葵花。
直接映入李凌雲的眼眸中。
忽然一陣清香直接散發出來,李凌雲頓時感到頭暈目眩。
片刻,成衣鋪已經被雲霧繚繞,眼前全部是不勝美景,更有一座璀瑋的城市從地平線上乍現。
疊嶂樓宇。
青夏城。
都人市女,袿衣襜衿,有蜚襳褵帶。
還有車馬暄闐,寬闊平整的地磚路上,滿顯人間煙火。
店鋪,商攤,酒樓。
永珍繁華中,莫道非人間。
李府,三面桓柱大旗,氣勢不凡。
李凌雲一個拱衛司司長,正從梧沙集剿平青銅甲,回到軒然閣。
軒然閣的女主,就是寧寒雪。
一百年前。
卻在暄揚城。
“啊!原來果有其事!”
寧寒雪看著李凌雲從幻夢裡出來,櫃檯上的那一罐紅蜀葵花,也倏然沒有了散發的紅色流水般的清香。
瞿泰和封婷也走入了成衣鋪。
手上還端著一隻較大的木盤。
其實這盤子應該叫木簋,專門是盛放各種盤碟和筷子,還有酒壺酒杯的器具。
中午。
雖然下著小雪,但根本不冷。
反而有種雪中送春的溫暖。
因為這裡的冬季,三個月都下著雪,沒有幾天是不下雪的。
哪怕有時陽光普照,也會下著小雪。
窗簾仍然被風微微吹著。
寧寒雪,一般不喜歡關窗戶,除非有大雪的時候,風把雪會灌進來。
下午。
成衣鋪依然來了幾個客人。
李凌雲也跟寧寒雪說了很多話,不過這次的談話,與以前完全不一樣。
他們有種似曾夫妻的模樣,彼此已不再糾結什麼地位不同,門第有別了。
李凌雲由於跟管家說了,在未時末到李府。
因為李鼐要在申時回府,隨時會去看李凌雲的廂房動靜。
寧寒雪送走李凌雲後,自已就忙乎店鋪內的客戶生意了。
她現在心情平淡了很多,自已在暄揚城所有的一切,原來都是自已一百年前的事情。
“寧老闆在嗎?”
好幾天不見的那個中年男子,忽然又出現在了成衣鋪的木門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