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木門框只有二尺半距離。
寧寒雪看了看那個中年男子,遂挑眉一笑道:“好幾天不見,今天不會是讓本姑娘去看房吧?”
“寧老闆真是眼力非凡,沒把我這個廠府上的人給忘記!”
“你也是廠府裡的人?那這房子本姑娘就不要了!”
“哎,房子是房子,跟人有什麼關係?”
那個中年男子見寧寒雪有討厭的神色,遂立刻走近櫃檯,笑呵呵的解釋著。
“你難道不知道,還是裝傻不知道?”
“知道,都知道,我家的公子上回也不認識李公子和你寧老闆,所以那天回府後,就生病不起了!”
“那是他乾的壞事太多了吧?”
“其實我家公子人還是很好的,只是交了些狐朋狗友,所以人也給帶壞了!”
“大哥,本姑娘房子不買了,你還是回去吧!這麼便宜的房子才五百兩,要的人多了去,廠府難道還擔心會沒人要?”
寧寒雪聽的不耐煩了,眼眸裡充斥著強烈的討厭,臉色更是非常的不好看。
那個中年人也感覺到了自已被討厭的氣氛,不過對於他這種人來說。
臉皮已經厚如鐵壁,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被人數落,被人討厭,甚至被人辱罵。
他還是笑著迎合道:“賣給別家是有人要,也會搶著要,並且馬上可以訂立地契字據,可是我家的公子就是願意賣給你這位成衣鋪的寧老闆!”
“我可要不起,本姑娘去忙了,你還是走吧,少往本姑娘這邊操賣房的心思了!”
中年男子一看寧寒雪如此冷血,如此強硬的態度。
“不識抬舉!”
遂又哼的一聲,氣呼呼的走出了璃盛成衣鋪。
“寧老闆,這種人惹不得啊,象廠府那種有權有勢的,連整個暄揚城都是他廠府人的,特別是那廠公子,雖然表面看過去也不怎麼欺男霸女,但是縉紳門閥的公子,還是壞人的多!”
“這本姑娘也知道,這個廠公子,專門是為我而來的,可是本姑娘根本就沒這種人放在眼裡!”
寧寒雪整理著櫃檯上的幾件成衣,又看了看一邊看著自已的封婷。
“你也別緊張了,這種人,一定要對他們狠心,不要讓他們存在希望,否則他們覺的會有機可乘!”
“那倒也是的!”
封婷說完,就去隔壁的一櫃臺旁招呼客人去了。
褚高帶人在後房勘察了以後。
發現在一堆布料上面,發現了一女子鞋上掉落的金線。
還從後門木門外的一牆角,發現了一男子刀柄上的垂金梗。
垂金梗已經斷裂,分明是被什麼硬物給鉤斷的。
褚高在後門木門,及木門周圍找了找了,果然有一處凸起的鐵釘。
正是這個鐵釘鉤子,將刀柄處的梗線給鉤斷的。
由於是在夜裡,黑燈瞎火的,慌亂中那名男子也一時沒有感覺到。
原來這堵牆住著一戶人家,牆上還有窗戶。
所以外面一有動靜,裡面都可能會察覺的到。
竊賊一時心虛,見著有窗戶開燈,就慌里慌張的直往外跑。
褚高經過一番思考後,認定這竊賊是兩個人以上,一男一女,這個是鐵板釘釘的。
至於是那個男子刀柄上的垂飾金梗,還有是哪個女子緞花鞋上的金線,這還需要做進一步的勘察。
黃昏。
仍然下著小雪。
璃盛成衣鋪木門外的簷花下。
小雪簇簇。
如迷人的小姑娘,在吹著迷幻的小泡沫。
“封婷,你晚上睡這裡吧!”
封婷點頭同意。
寧寒雪則端著罐子,走出了後門。
把紅蜀葵花,還是放在了襜篷裡。
馬車。
從後院馳出,向街市的人流裡,緩緩前行。
小雪。
仍然時下時停。
寧寒雪頭戴著湖色敞帽。
帽的後衿很長,一直垂在了她的背腰部。
前面則是三角倒箕行,把頭髮都盡藏在裡面,足可以阻擋小雪的浸潤。
到了村落後,寧寒雪停馬下廚。
雖然徐氏一直在問著買房子的事情,寧寒雪也沒不耐煩。
還順著徐氏的心思,說這幾天去看房,這個月一定要買好房子。
選個好日子,全家人都搬過去。
可寧寒雪,卻沒說成衣鋪被賊人光顧的事情。
隻字不提。
罐子還是搬進了她的廂房。
還有一粒種子,被她仍然放回了紅木盒子裡。
至於藏在什麼秘密處,寧寒雪肯定是藏在不會讓人知道的地方。
七天後。
午時。
下著大雪。
但街上還有攤鋪,還有幾座茶篷。
許多人在茶篷裡喝著熱茶,灰黑色的木桌上,擺著還有幾碗滷蛋,幾碟蘭花豆,幾個人灰衣襖人,還在喝著剛燙溫的酒。
忽然路上傳來急促的馬蹄聲,鈴環瑯瑯。
一個後生,穿著鮮衣奇服,領子與下巴齊平,並且領子上還有保溫絨毛。
騎著一帶有仙氣的白馬,在茶篷旁賓士而過。
後面還有兩個騎馬的,也緊隨其後。
後生長的劍眉星目,儀表堂堂。
鬟發飄逸間,盡顯一股仙氣。
“這不是武關司,李式雲嗎?”
這個後生,剛好被木門內的寧寒雪輕微察覺。
但寧寒雪不敢肯定,畢竟馬還是有點快。
大雪。
街上的人更少。
璃盛成衣鋪內,也一樣如此。
人少的幾乎沒有。
只有開店的寧寒雪和店員封婷。
李府。
在大雪紛飛裡。
變成了一座白雪皚皚的殿樓。
李鼐在大殿內,仍然坐在了那把可容下兩人的大椅子。
椅面上仍然是一張大猛獸皮。
猙獰的獸頭,卻垂在了地上。
被李鼐一腳踩在靴子底下。
由於大雪,府上的客人寥寥無幾。
經常來光顧的商人,也都沒有來喝過一杯茶。
送上一筐金銀珠寶和綢緞。
縣令和地方官員,也都沒有了蹤跡。
李鼐一個人在喝著熱茶。
他的腰間還仍然掛著一把刀。
摘星屠猊刀。
刀背發青,刀刃發黑。
人人看見都會瑟瑟發抖的刀,據說此刀能劈開一座小山峰。
熱氣已經在大殿內升騰。
青色的大銅鼎爐,爐火燒的很紅。
“父親,兒子李式雲到!”
“今天也該早到了,怎麼路上發生了什麼?”
“宗主承桓主,因為一點事情和峒宣宗宗主飛尊回,居然大鬧了起來!”
“你現在身為崆承宗截派,可不能一時興起,而參與他們之間的事情,你弟弟,明天就該去峒宣宗修煉了!”
“是,父親!”
李式雲遂坐在了下側的紅木椅子上,然後也呡起溫茶來。
“等會你去內府,好好的鞍馬勞頓一下!”
“是,父親!”
經過五年的修煉,李式雲功力和靈力大增。
他手裡還拿著一把狂魔屠螭刀,也叫銅僚刀。
現在李式雲畢竟還是個裨僚王,離大僚王還需要幾十年的修煉,不過他也可管轄上百個僚衛長。
銅爐的炭火,使內室充盈了熱量。
溫暖如春,一個僕人還端上了一盤菜餚和一壺酒。
放在了紅木桌案上。
李凌雲已是最後一天吃雲菇才菜了。
管事老者也端著一盤菜餚,還有碗箸,放在了紅木桌案上。
“李公子,老爺吩咐了,今天是最後一天,吃了這個,你靈根已經成仙祖氣,明日去了峒宣宗,一定可以有大成!”
“每天吃雲菇,都吃膩了,這種仙菜,還不如鹹菜炒豆腐好吃!”
“好了,公子,今天是最後一天,你去了以後,這廂房也空了,我這個老頭,伺候了公子十幾年,現在一下公子要離開這裡,也非常的難受啊!”
李凌雲一聽,也覺的難受起來。
又想到要和寧寒雪分開,那就更加的難受。
他勉強的拿起筷子,吃起了飯。
外面的天色,由於下著大雪。
也分不清是什麼時辰。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瞿泰!”
“公子,現在是申時中!”
李凌雲一聽是申時中,那等於已經是快黃昏了。
所以立刻加緊扒起飯菜來,咕嚕咕嚕幾下,就把所有盤子裡的飯菜都幹完了。
然後如釋重負般的伸了個懶腰,還打了個哈欠。
在廂房內踅步了個來回。
“從現在起本公子也徹底自由了,瞿泰,你現在隨我去璃盛成衣鋪!”
“是,李公子!”
管事老頭端起盤子,搖了搖頭,他也沒有說什麼,就走下了廂房樓棧。
大雪。
終於變小了點。
吹在茶篷和撐著亭子帆布一樣的攤位上。
落下的雪花,看過去,已經縮小了不少。
寧寒雪,今天由於比較空閒。
所以和封婷在矮櫃上玩猜數字。
誰輸了,誰就擰一下誰的鼻子。
“寧老闆,那個李公子真的要去修仙了嗎?”
“我看他好幾天沒來這裡了!”
封婷輸了的多,所以鼻子都被寧寒雪擰的彎彎的,原本的白面板,現在變成了紅鼻子。
“隨便他了,他要去修仙修煉,那是他的事情,我又不是他的夫人,現在可管不著她!”
寧寒雪其實是有心栽花花不開。
最好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可往往會事與願違,並且她雖然是李凌雲的夫人,那也是個空頭白紙。
沒有真的名分。
所以,她對李凌雲真的想咬他一口,狠狠的咬她一口。
以發洩心中的鬱悶。
如果讓她不高興,狠下心來,她現在就把自已給嫁出去。
至於嫁給誰,反正急了,嫁個窮小子,醜的,老的都行。
這一輩子,讓李凌雲後悔,讓李凌雲恨死她。
想著,想著,寧寒雪居然笑了。
不過她的那杏仁眼裡,居然緩緩沁出了淚花。
幸福的淚花,激動的淚花,也是煩惱的淚花。
“嗨,本公子來了!”
李凌雲一下子閃現了進來。
兩個女人居然坐在矮櫃前猜數字,還擰鼻子。
這讓李凌雲看的一下子悶了圈。
“今天很閒吧!寧老闆!”
“你怎麼才過來,這五天都去幹嘛了呢?”
“還能幹嘛,每天關在房子裡吃雲菇,調理靈根和仙祖氣。”
“你倒忙的挺自在,把我一個人放在這裡,你就不怕我弄丟了嗎?”
寧寒雪嘟著小嘴,兩隻眼睛居然狠狠的盯著李凌雲。
“本公子也是沒有辦法啊,明天就要去峒宣宗了,那裡的宗門可離暄揚城很遠呢!”
聽李凌雲這麼一說,寧寒雪的心,就更加慌亂,她立刻隨口道:“那我也去宗門,一起和你修仙去!”
“好啊,太好了啊,明日如果下午去的話,本公子就來店裡接你!”
“可你辛辛苦苦打拼下來的璃盛成衣鋪怎麼辦?”
“就轉給封婷好了!”
“那你丟下你的父母,你父母怎麼辦?”
“璃冬姐,如果真是這樣,那村落的父母,也是封婷的父母,讓我來照顧好了!”
寧寒雪一聽封婷這麼好,激動的一把抱住了封婷。
想不到自已的夫君,要出去修煉,而自已也被迫離開父母。
寧寒雪才後悔,當初不應該點燃紅蜀葵花。
不應該因為自已的相公李凌雲,在梧沙集損兵折將,失了朝廷的奉威將軍,還有太后的侄子賁衛將諸程,而被太后革職,謫貶為庶人,就此丟了李府的顏面。
讓李凌雲感到消沉,自已心疼夫君李凌雲。
一起喝了遠離官府沉浮的慶功酒,而在玉晶燈下點燃了紅蜀葵花。
致使進入幻境,想不到這幻境選擇的會是一百年前的暄揚城。
可是如果再重新選擇,又能怎麼樣?
說不定回到幾千年前,回到那女媧玄女時代。
寧寒雪的心很亂,她想了很多,但又壓抑著自已不多想。
“晚上我們去暄揚廟,一起去散散心!”
李凌雲忽然說,想帶著寧寒雪一起去廟裡走走。
寧寒雪斂首想了一想,遂表示點頭同意。
“封婷,我明天走後,這裡的一切就交給你了!”
“二十年後,寧寒雪一定會來這裡找你的!”
“嗯嗯,寒雪姐!”
寧寒雪緊拉著封婷的手,然後緩緩的鬆開,在矮櫃前的圓口灰木凳上站了起來。
然後又說:“封婷,今天反正生意也不太好,下了一天的大雪,要麼現在雪小了,隨李公子一起去暄揚廟吧!”
“嗯嗯!”
兩人便一起在內室換好衣服,和李凌雲一起去了城內南街的暄揚廟。
李凌雲命令瞿泰叫了一輛幰車,四人坐在車廂裡,趕馬車的人,便揮鞭一起,車子直接向暄揚廟方向而去。
路上也沒有話,只是傷悲反而多了一些。
不過李凌雲偶爾會幾句笑話,所以還算把氣氛給拗了過來。
暄揚廟外。
禪鍾悠揚。
天色已經闇弱了下來。
他們幾個拾階而上。
石階,大約有一百多個。
這廟宇還挺雄偉,大殿可比王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