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陽光已經闇弱了下來。
外面走在簷花下的行人,已經被黃昏所模糊。
看著行路的人,如同自已的心也在走動。
木窗戶內的燈光,也緩緩點亮。
可是那個婦人的熱情,卻比她頭上的那盞啣出來的壁燈還亮。
“買房的事情,明天可以先去看看!”
寧璃冬為了打發走那個婦人,只能說著那個婦人最喜歡聽的話。
可是一千兩的價位,比前天的五百兩的高出一倍,並且房子的價效比還是那個中年男人的好。
所以寧璃冬跟那婦人的話,相對比較冷漠,完全激發不起她購房的興致。
“那好吧!寧老闆,明天本婦人就再來一趟了,陪寧老闆親自去看看!”
“可以,看看就看看!”
婦人一聽寧璃冬的口氣,有點敷衍的味道,但心裡又想,畢竟是買房子,肯定要貨比三家,好壞人家還是要挑的。
所以就略帶僵硬的一笑道:“那我先走了,明天過來再聊這房子的買賣! ”
婦人自已也覺的沒趣的走出了木門,寧璃冬則看也不看的,仍舊低頭整理著櫃檯上的布料和成衣。
“封婷,天色也不早了,今晚打烊稍早一些,你就回去吧!”
“寧老闆,還有半個時辰,怎麼今晚這麼早要打烊?”
“今天有點累,所以想早一點回家!”
“哦?”
封婷也不說話了,因為有時候關門早點,自已提前回家,也是會碰到的事情。
而現在,寧璃冬要她先走,肯定是店老闆真累了。
“那我先回去了,寧老闆你要注意休息,別太累著!”
“嗯,你先走吧!”
封婷點了一下頭,寧璃冬也跟著點了一下頭。
配合的相當默契。
黃昏的天色,依舊一片灰濛濛。
寧璃冬也關好了店鋪門,騎上馬車,就直接往暄揚城外的村莊趕。
因為昨天沒有回家,所以寧璃冬也怕自已的父母擔心。
所以寧璃冬一路趕的比較急,總算駕到了城門,此時天色還是灰濛濛一片。
馬車馳在黃土路上,哐啷哐啷,與地面的小石子的碰擊聲,聽的一清二楚。
村落,已在馬車的半里地處。
疏燈,在茅草屋下,閃爍成點點熒火。
寧璃冬睏倦了,因為昨晚的確沒有睡好,在風月酒樓的客棧,怎麼可能睡的著。
何況,她知道了自已原來是個青銅異變,是個人見人怕的青銅甲。
兩眼青光,渾身全是青銅。
“這次回到家,一定要開啟一個紅色的小盒子,聽母親說,自已生下來就含著一粒種子出來的!”
“璃冬啊,你也這麼大了,娘跟你實話說吧,娘生你的時候,你嘴裡和手裡都有種子,嘴裡含著一粒,手裡拿著粒!”
“娘,真的嗎?”
“娘哪會騙你呢,不信你可以去問問這村子裡的接生婆!”
寧璃冬還是哼著自已喜歡的小曲,馳入了自家院中。
馬車戛然而止,靜靜的停在了一棵老槐樹下。
老槐樹旁邊,還有磨盤,汲槔水井,和一籬笆竹架,柴扉裡面就是小菜園。
徐氏走出來,幫忙拿出了一些放在木板車上的什物。
是寧璃冬在城裡的集市上,買的一些羊肉,肥豬肉,幾條活魚,還有一些調料,醯醬和豆豉,還有些紅色的小辣椒。
“昨晚怎麼沒有回來,自已睡在店裡了吧?”
徐氏邊走邊問,走入雙開木門的其中一扇,就在牆角的一鉤處,掛好了羊頭和小辣椒,拿著豬肉和調料,就直接往一間廚房走。
“是的,娘,昨晚生意做的晚,所以就在店裡睡了!”
其實店裡就沒有床鋪,要睡也只能睡在長長的櫃檯上。
後房,也就是儲藏室,裡面全是進過來的布料和成衣。
“現在總知道買房子的重要了吧,有了城裡自已的房子,那就不用往這村落裡趕了!”
“哎?這幾天有沒有人來問賣房的?”
徐氏接著就想到了這裡,都兩天了,買房的告示,應該有人看到,然後進店會來洽談一下。
“有的,娘,來了兩個人,可是價格居然相差一半,都差不多的大小,位置也相差不了多少,可是價格懸殊?”
“有些人不是真心來賣房的,不要一時圖便宜,反而會上當的!”
“娘,女兒也是這麼想的,所以買房就再等等看,偌大的一個暄揚城,總不可能只有兩戶人家想賣房子,你說是不是啊?娘!”
“是的,我們的女兒最聰明,最有本事,娘一切都放心的!”
廚房內。
飯菜已經飄香,充溢著整個廚房。
原木灰色方桌上,已經擺滿了做好的菜餚。
寧璃冬的父親,先倒滿了一杯酒,就二兩的圓口小酒杯。
然後喝了一口,拿起筷子在肥豬肉上用力夾斷了一小塊,然後把那塊肥豬肉放入嘴裡。
“父親,你多吃一點呢,肥豬肉多的是,一大碗,晚上一定要把他吃完!”
寧璃冬見自已的父親,總是很少吃肉吃菜,一塊豬肉,總要夾斷著吃。
一個男子每天在外面幹農活,這些田裡的體力活,也是非常的消耗體力。
並且日曬雨淋,人就容易變老,寧璃冬的父親就是如此,形消骨瘦,滿面皺紋,還有許多白髮。
“璃兒,你年紀也大了,看上自已喜歡的,只要小夥子人老實能幹,娘就同意把你嫁出去了!”
“娘,女兒不嫁,女兒要侍奉你們兩老,一直到老!”
寧璃冬吃著碗裡的飯,又把辣椒炒肉,拌在飯裡,然後一口一口的吃著。
徐氏一聽自已的女兒不想嫁出去,就開始心疼自已的女兒起來,俗話說,女大當嫁,男大當娶。
天底下哪有女兒不出嫁,陪著家裡父母,而過一輩子的。
“璃兒,咱家現在日子也好過了,父母總歸提前要走的,總不能把自已的女兒藏在家裡,女人一生的幸福就是嫁個好婆家,你現在跟娘說,是不是遇上自已喜歡的了?”
擰璃冬一聽,心裡就想著了李凌雲,可又一蹙眉,挑起上眼皮細想,覺的那李凌雲是個官宦人家,就算他看的上自已,可他那當大官的父親,可不一定看的上她。
而且按照市井常理,是完全將她拒之門外的。
古有蘇三和秦香蓮,就足以證明門第之見的可怕。
一個村姑,想進入官宦家庭,那簡直是夢裡才有的一件事情。
所以一下子閃現的李凌雲,立刻被寧璃冬給抹去。
可是一抹去的決斷後,寧璃冬就陷入了憂傷裡。
她拿在纖手裡的瓷碗,變的麻木,變的僵硬。
跟她忽然變化的臉色一樣,失望和難過。
徐氏還是感覺到了自已女兒的那點小變化,就心疼的說道:“吃飯,吃飯,不要想那些事情了,先把房子的事情看好了,過後我們一家搬到新房裡,再做新的安排!”
“嗯嗯,娘!”
徐氏輕輕拍了拍寧璃冬的肩膀,然後還給寧璃冬的碗裡掭上了一塊烤大肥豬肉。
“璃兒,現在你的成衣鋪也開的大了,俗話說人怕出名豬怕壯,生意做大了,別人是要嫉妒眼紅的,所以你要防著點,店裡的那些布料還有成衣,可都要保管好了!”
“你父親說的對,娘給你提個醒,讓那個管店的封婷姑娘,隔三差五的睡在店裡,銀子就稍微給她加一點!”
“是的,娘,明日我就安排這事情!”
村莊院落。
水井,磨盤,柴扉。
在月空下,如一幅月色下的水墨畫一樣。
半夜。
又開始下起了小雪。
屋簷,泥地,菜園。
都慢慢的變白,朦朧天色下的雪白。
風吹槐樹,雪落滿地。
茅草房內,一側房。
床帷旁的原木灰色小几案,上面放著一隻木盒子。
半開半掩。
裡面真的有兩粒小種子。
在漆黑的屋內,卻如夜明珠一樣,閃閃發光。
並且如同紅蜀葵一樣,放著迷濛紅色的光芒。
屋內,卻依然寂靜非常。
只有垂帷白帳內,寧璃冬的輕輕柔和的呼吸聲。
清晨。
陽光從山坳上投射在窗楹內,寧璃冬穿好衣裙起了床。
她首先拿著其中一粒種子,走出門外,在院中找了一棕黑色小罐子。
然後在菜園子裡,用木棍撬起了一些鬆土。
還有薄薄雪花的土壤,她用手輕輕的撫平了一下土面。
然後走出菜園子,把一粒種子培植在了土壤裡。
罐子被放在了木板車上。
寧璃冬則汲起了井裡的一桶水,在罐子裡注入了一點水,然後提著木桶進了茅草屋。
雪,已經停了。
“這水都燒開的,快洗臉!”
徐氏剛剛燒開了水,把鍋裡的熱水給倒在了木盆裡。
寧璃冬洗漱完畢,然後吃了剛蒸好的饅頭,喝了幾口菜湯。
又稍作打扮,裙衣外再加一件內村羊皮,外面青錦的長褂,然後推開木門,走過院子,跳上木板車。
馬車馳出院門,寧璃冬坐在馬車上,風兒吹起了她的鬢髮,她的鬢髮長長的,一直飄落在她的胸口處。
棕黑色的罐子,在木板車的襜篷裡,用一塊麻布給墊裹了起來,然後放在了一箱子裡。
大地一片茫茫,隨著車轍聲,馬車象一飛馳的箭一樣,直接向暄揚城的城門而去。
城門,已經有許多人進入。
不論男女老少,袿衣襜衿,都忙著走向城內。
寧璃冬把馬車駛入了後房小院。
準備從後門進去,才發現後門的鎖已被撬開。
“果然如父親所說,店裡遭賊惦記了!”
猛的推開後門,立刻走向儲藏室,因為要去前面的店鋪櫃檯,必須透過這儲藏室。
儲藏室裡,一些布料和成衣,被偷去了一半。
寧璃冬惦著前面的櫃檯,因為櫃檯的貨色更多更貴。
推開後室的那連線店鋪櫃檯的厚重木門,發現木門完好無損,寧璃冬總算鬆了一口氣。
果然如其所願,店鋪前櫃,一切安好。
“怎麼賊只惦記後面的?並且只偷了一半不到,看來後院的隔壁房東,定然發現了這賊!”
寧璃冬也不去多想這些了,先開門營業要緊,等大門開起來了,封婷一來,再向衙門報官不遲。
罐子被寧璃冬從馬車上拿了下來,並且搬到了店鋪裡的那個矮櫃上。
矮櫃就在牆角邊,也在寧璃冬掌櫃櫃檯的幾尺開外。
矮櫃上還有茶水,有一個盛圓口杯子的大瓷盤。
還有塗抹各種色彩的竹籩,裡面放著些水果,還有幹豆和一碟葵花籽。
想不到,澆了水後的種子,已經變成了一株稚嫩的蜀葵莖葉。
這讓寧璃冬一下子感到非常的神奇,對這自已出生就帶出來的蜀葵,充滿了神往和驚喜。
不過由於失竊,也損失了這麼多銀子,寧璃冬的心裡一下子又非常的懊惱。
封婷已經走了進來,又拿起高櫃上吊著的雞毛撣子,打掃起布料和成衣上的灰塵來。
“封婷,你去後房看看,最晚來了賊人,把貨偷去了差不多一半,我估計大約損失一百兩銀子,足足可以進一百匹的好布料!”
封婷一聽,扔掉雞毛撣子,急忙跑向內室推門一看,果然少了差不多一半貨色。
他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璃盛成衣鋪,自三年前開到現在,一直沒有出現過這種事情。
想不到,卻會在今天發生,她心中的怒火也一下子燃燒了起來。
跑到店鋪櫃檯前,跟寧璃冬憤怒的說道:“寧老闆,趕快報官吧!我看上次一個胖婦女來這訛錢,並且這料子和成衣都是飄娉成衣鋪的,這次失竊,一定是她們派人乾的!”
“本姑娘也是這麼想的,可是要有證據,先報了官再說!”
“你在這,我先去衙門一趟!”
寧璃冬整理一下自已的裙衣,然後直接從後門進入小院,駕著馬車直接向衙門方向而去。
縣衙門的擂鼓,被寧璃冬猛烈敲打了幾回。
擂鼓聲傳遍衙門四方。
出來了幾個差役,後面姍姍來遲的才是縣長。
縣令一拍驚案木,大聲道:“快將擊鼓報官者帶上來!”
寧璃冬大步走了進來,然後跪在地上哭訴道:“大人,昨晚小的成衣鋪失竊了!”
“什麼?你開的是什麼成衣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