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李鼐悠然的喝著茶,他這次對李凌雲是另眼相看,能把蕭穎穎給找回來,那已經是大功一件的事情。
對於李府來說,那也是整個家族的榮辱。
天色,居然暗的比往日快。
中午飯後,才在這武基堂喝些許茶,大簷花下的院中地磚,光明卻已經被掃了個乾淨。
地上,全是朦朧的殘照。
一抹夕陽,近在南麓樹梢上。
彩色絢爛的棘喳鳥,振翅飛入闕城掖門,進入宮殿的上空。
樓宇疊嶂,一片燈火黑暗中。
一閃一閃,多少籠燈綵色。
紅光,黃光,紫光。
隨著棘喳鳥的翅膀,在揮舞間,落在了殿中層臺上。
這鳥的頭上有環,光環在夜色裡絢爛多彩。
軒窗樓閣,太后正在樓中和小皇帝一起,朦朧裡在教小皇帝念字。
棘喳鳥飛入軒窗內,太后看到一驚,不過立刻臉色就溫和起來,並且摟住了棘喳鳥的身子。
“符騰侯爺派你來幹嘛?從大襄城到這裡,隔著千山萬水,究竟有什麼重要大事?”
“太后,這次侯爺派小的來,就是關於拱衛司李凌雲的事情,李凌雲前幾日誑語請辭於太后,去了北琚國音琬城,其實是勾結北琚國將軍廠景,一起擄掠蕭公主,預謀使公主嫁於廠景,並且唆使北琚國青銅甲,造亂於青夏城,恕小的直言,下一步那李凌雲的陰謀,就是將青銅甲兵入侵宮殿,到時太后和皇上將危險矣!”
“啊?有此等事!”
諸太后一聽,臉上大駭,嚇的幾乎要癱倒在几案上,汗水也慢慢的沁了出來。
“快傳宮中黃門官!”
“你先回去立刻告訴符王爺,三日內立刻叫他帶兵包圍李府,給國家肅清禍患!”
棘喳鳥振翅飛出宮闕,消失於廓宇清癯的夜色中。
一黃門立刻從門框內走了進來,然後跪下說道:“太后,喚小的何事?”
“你立刻叫大殿基城御諸起過來,本太后有事要叫他辦理!”
“是,太后!”
諸太后見黃門一閃出門,便又蹙眉思索起來,並且輕輕拊手,然後手指交叉如亂麻,在地板上踅了幾個來回。
夜。
已到了戌時,圓月懸在夜空中。
清癯,薄雲,月光。
編織出一幅朦朧的軒窗景緻。
戌時中,樓棧厚木板。
發出輕輕的急促腳步聲。
諸起,一身基城御的深藍官袍,新官上任三把火,滿臉可見威風凜凜,夾著殺氣騰騰,剛被太后擢升的大殿基城御。
“太后,小的到!”
“明日你去蕭王爺府,給本太后查明一件事,就是這次公主蕭穎穎,到底是怎麼失蹤的,查明後,本太后重重有賞,不的有誤!”
“是,太后!”
“回來,聽人說你和李凌雲同是峒宣宗的,都是宗主飛尊回的得意弟子,是不是?”
太后忽然想起了什麼,立刻制止了諸起的行止,並且疑神疑鬼的問了起來。
這樣驟然而來的不冷不熱的語氣,其實聽了很是怪異,但對於是一個太后說出來的話,簡直會讓人脊背發涼。
諸起嚥了咽喉嚨,然後神色凝重的回道:“小的的確是峒宣宗的弟子,但修煉玄門靈力時和李大人並不交好,何況現在各自侍奉朝廷,那也更沒有什麼交結了!”
“好,你回去吧!先給本太后查明公主的事情,其它一概不問!”
宮宸,閨樓闥中,多了一分蕭瑟。
明月,多少樓臺淒厲,盡在女人風華中。
寧寒雪,她並沒有睡在床上。
一個人在玉晶燈下,有圓環,也有燈罩,十二面體的奇特形狀。
穿著白色的襉裙,薄的可以看見裡面的淡紅色襦裰。
居然和衣的在几案上睡著了,扒著柔軟的酥脖,一個人在柔和的燈光下。
籠燈璀璨,鑑照諸壁。
唐玟月已在嬛閣,她也肯定剛盥洗了身子,在想著和陸封的那些事。
紅蜀葵花,還在軒然閣。
正發散著清香。
李凌雲走到了几案旁,他看著疲倦的寧寒雪。
又看了看几案一角的蜀葵花,眼裡立刻閃現了往事?
他究竟在想著什麼?
難道和紅蜀葵花有關係?
“你為什麼會去梧沙集,並且青銅甲兵沒把你怎麼樣?”
“夫君,這你要懷疑?妾可是練過的,有這樣的一身本領!”
“有本領,在有這麼大的本領,也沒用的,那些青銅甲兵個個刀槍不入,就算奉威將軍也不是對手,你沒聽說,這次征剿的奉威將軍都沒了!”
李凌雲又看了看睡著的寧寒雪,一陣的飄逸的香氣,直接刺入他的心懷。
他覺的自已的妻子一定要麼有玄門靈力,要麼就是一個修仙的女子。
在大襄城,寧寒雪有過一次臉色蒼白,奄奄一息的病體來臨,與此同時,唐六娘亦忽然出現。
雖然他知道唐六娘是寧寒雪從街上買過來的,名義上是一個年齡稍大的內務侍女,其實是寧寒雪的貼身女侍衛。
唐六娘有玄門靈力,李凌雲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但李凌雲一直想不出寧寒雪為什麼會忽然發病,有時候臉色蒼白。
其實他根本沒想到,寧寒雪已經中了青銅毒蠱。
一種可怕的毒蠱,只有三年,對於寧寒雪來說,則已經只剩下不到一年。
玉晶燈,如月色一樣,在軒然閣裡映照。
燈火下的寧寒雪,寂寂的迷人。
幽香一樣的迷人。
等寧寒雪醒來時,天還沒亮。
不過她躺在溫暖的褥被裡。
南麓山坳上,金色陽光照在了蕭王爺府。
府上,靜靜的桓木旗牌,還有輕廊小衢,皆在朦朧清晨中。
光亮終於照開了白牆烏瓦,霧靄盡散。
蕭慕王爺按照平常習慣,先在院中跑了幾圈,然後僅穿著褲襠,擦著臉上的汗,直接坐在了茶几椅子上。
僕人已經沏好了茶,茶盤裡還有幾盆小碟幹水果仁,還有幾杯剛擠出來的羊奶,用開水燒開的羊奶。
王爺每天早上必喝三杯羊奶,且羊奶一定要煮開的。
第一杯在醒來後喝的,第二杯則是在晨煉過後,第三杯則是在早飯後。
等蕭王爺喝完了第三杯羊奶,那接著就是處理事務,府上在這些時候,不是有商人來找侯爺看貨色,如一些玉器和金銀,更有田產買賣的,也有同朝為官的,上門來商榷朝中事情,當然也有求王爺辦點事的,所以王爺每天在府上,除了晨練,其它時間也不算清閒。
但這樣在王爺府上來來回回的人,讓王爺也感到了為官的樂趣,感到了作為一個王爺的榮耀。
其實王爺也習慣了這種生活,他也把在自已府上辦事,當成了生活的一部分。
門已開,金漚浮釘的大門,哐啷一聲,在府院內的任何地方,幾乎都可以聽的清楚。
先走進來的幾個人,錦衣玉帶,穿著有種商人的模樣,一個人手裡還拿著木箱子。
看來又是和王爺來談珠寶金銀的,他們也不知讓蕭王爺滿足了多少的奢侈。
蕭穎穎,她還在閨樓裡,獨特的閨樓,一般外人是絕對找不到在哪裡。
她的生活其實也挺簡單,但和蕭王爺的所好相反,她不喜歡珠光寶氣,喜歡的卻是雅樂,還有遊覽風光。
一曲琴聲見芬芳,相見才知青城絕。
商人從簷廊下走出了王爺府,王爺派人還送了一程。
日光更溫暖了,五月下旬的陽光,的確是人照人暖。
幾輛馬車被陽光停止在了大門外,烏輻朱輳,襜篷華麗。
踏入大門的先是幾個紫衣差統,昂首挺胸,模樣挺精神。
王府僕人一打聽,原來是來自殿中的統衛軍,為首的是大殿基城御諸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