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鼐侯爺也一下子很侷促,不知該如何銜接上王爺的問話,因為侯爺也知道蕭王爺的厲害,生起氣來,那可是一頭惡魔也不為過。
“三天之內,煩請侯爺能送公主回府上!”
蕭慕走的很快,說這話的時候,他已經邁出了紅楹柱旁的大門。
幾個腱子肉的侍衛,走起路來更是象要震塌了石板似的,跟在王爺的兩旁和身後,目光如鷙,彪悍異常。
府院內,隨著陽光的變弱,而漸漸的寂靜下來。
三面插在木桓上的大旗,在院中也不在飄揚,都一動不動的垂在木柱上。
侯爺府的沿街大門外,原本的一輛大馬車,和近百個的身紅衣袍,也都不見了。
大地如被狂風席捲過一樣,蕭條沉寂,只有金漚浮釘的木門上的一幅巨匾,威武霸氣。
“侯爺府”三個鎏金大字。
門被一個僕人關上了,院內外更顯的一片沉寂。
這次那個青銅甲兵根本沒有殺青夏城的百姓,只是青夏城人見著就怕,怕的東逃西竄,慌不擇路。
他們仍然緊閉大門,關上窗戶,簡直是門閂和窗拔,都加固了好幾道。
待在家裡也是擔心害怕,大氣不敢喘一下。
小兒的咳嗽,更是被大人給用手捂住,還抱到小房間裡,等小孩的咳嗽沒了,才敢出來透透氣。
“這次奇怪了,與上次幾個出現的青銅甲兵完全不同,居然沒有傷城中百姓一根毫毛!”
“可是,可是城中百姓依然害怕的不敢出來!”
“這有什麼辦法,上次青銅甲見人就殺,街上血流如河,橫屍遍地,老百姓哪有不怕的!”
陸封和李凌雲到了青夏城最繁華的大街上,街上早已經空無一人。
就連一條小狗也看不到,街上一片蕭颯空蕩。
陽光已經徹底闇弱了下來,天上的疏星緩緩出現,大半規月,已懸在空寂的穹空中。
由於街面上無人,所以也沒有街上懸掛起來的籠燈。
稀稀落落的一點點燈光,也是幾處低矮的房舍內,從門板縫裡擠出來的幽弱燭火。
“現在青銅甲兵在何處?”
“這個青銅甲兵見到在下時,居然拱手說他是屍拓,就是已經沒有生命的,只有亡魂的一個青銅甲,並且他也是已被控制的青銅甲兵!”
“既然自已無意識,被人控制,那為什麼不殺人?”
李式雲感到奇怪,這青銅甲原來是屍變,還受人操控。
以前的青銅甲直接是人所變,並且也沒有被操控,完全是憑著青銅甲兵,自已的兇殘本性行事的。
“等我想再問明白時,那個青銅甲卻消失不見了!”
陸封還是焦急萬分,因為找不出逃走的青銅甲蹤跡,那青夏城就隨時有危險,城內的人還是處於恐慌之中。
忽然從一處棧樓上發出一聲響,如鬼魘般的刺耳吟叫,短暫且尖刻。
又如同一把利劍猛的插在了罅巖中,劍柄在空氣裡立刻發出劇烈剛性的餘音。
這是青夏城的牌樓,大盛酒樓。
酒樓上啣著的籠燈倏然發亮,簷梁下立刻鑑照通明。
中間的籠燈上還有四個紅色的大字:“大盛酒樓”
其實這雖然寫著酒樓,但不單單是喝酒的地方,如果裡面進去,那樓上還有歌舞陪酒的粉脂女子,也有專門的賭場,供一些賭徒徹夜玩樂。
即使血本無歸,也絕不後悔,能在這酒樓裡玩盡榮華富貴,又何必以金錢論貧賤。
貧賤最終只不過是一場賭博而已。
來的快,也去的快。
青夏城,因大盛酒樓的熱鬧,而使這周圍的街巷,一下子成為了最繁華的地帶。
可今夜卻寂靜的如空曠的原野一樣,深幽且荒涼。
陸封已經走上了樓棧,二樓的過道,華麗寬敞,地板的油漆光鮮豔麗。
高矗的籠燈懸出在斜簷的橫樑下。
明亮的二樓,卻沒有看到一個人。
陸封的影子,孤獨的掛在雕楹鏤壁上,花曲紋一樣的原木門窗,沒有一扇是開啟的。
李式雲也走了上來,他微踅著黑靴步,步子裡似乎帶著疑慮。
“剛才的聲音,分明是從這裡出來?”
“沒錯,可是居然沒有一個人!”
“這裡的酒樓,如同象一座空寂的山岑一樣,而望眼看去,又如同是一荒涼的村落一樣!”
陸封手扶著過道上的欄柵,這欄柵精緻且結實,彎曲的造型上面,還有平坦的欄杆,欄杆寬一尺,足可以當桌面載物使用。
忽然他看見樓下的院門轉折處,有一個黑影在慢慢的走動,白壁黑瓦下,這黑影就顯的更加明顯。
並且還故意轉頭朝欄杆處看了看,分明有一種挑釁的顏色。
陸封的眼光剛好接收了這樣獨特的光亮。
青色的眼光,也從發青的眼珠裡射出來,含有搖人魂魄的恐懼,滿身都是青銅色。
由於較遠,所以看不清臉上的面目。
陸封立刻提刀飛躍而下,剛好跳到了院門外。
院門外卻變的更靜,靜的連自已的呼吸都使勁壓迫著胸膛。
“快出來!有本事就別躲,東躲西藏的算什麼本事?”
“你不過是個青銅甲兵,有種的出來和我過幾招!”
周圍還是沒有一聲回應,嫋嫋餘音裡,空氣裡反而瀰漫著蕭索,瀰漫著恐怖。
街巷更黑暗了,連酒樓的籠燈也一下子全部熄滅。
本來還有幾處民宅,還有一丁點燭光。
現在卻也同時被倏然埋滅。
恐懼,街巷的風,在不遠的插著一面旗幟的木杆上,晃動了一下。
黑影同時顯現,在黃底白旓的布面上,越來越大,還連著如波浪一樣的旋轉,兇猛的鷙飛過來。
風更大了,在街巷的青石板和黃泥地上,堅硬的地面,給震開一道彎曲的裂縫。
原來還是那個青銅甲兵。
青光,青劍、青發。
陸封站著的地面,離裂縫只有半寸。
他還以為是處在迷茫裡,面前全是空曠荒涼的原野。
沒有山麓,也沒有有漁火江堵。
他手裡的武宣劍,劍端在閃耀,與地面的裂縫融合在一起。
“哈哈!”
巨笑在大嘴裡發出,青色的光,青色的青銅劍。
“陸封,今天我不是來和你一決高下的,並且我的一切也與你無關?”
“無關?那你為什麼不離開益璜國?”
李式雲也已站在了裂縫口,這裂縫也不深,只有半寸。
但中心的位置卻深可成洞,也可成室。
“哈哈!”
正是這樣的大笑,才見的更加匹配青銅甲的剛性堅硬。
“你就是武關司李式雲?”
“怎麼你還認得本大人?”
“剛才來街上時,你帶著的兵甲,旗牌令手裡的旗子,不是寫著武關司三個字嗎?”
青銅甲在說話時,嘴巴居然也發出金屬般撞擊的聲響。
這咔嚓咔嚓的如鐵片相互在擠壓,不是繚繞器樂,就是尖刻刺耳。
“既然你來了此地,那就讓你葬身於此!”
李凌雲沒有心情在熬下去,他現在既然是拱衛司司長,那就應該肅清面前的青銅甲兵。
只見刀光碟旋,璨若煙花。
青銅甲卻用手臂阻擋,碰撞的聲音括耳,吵的街巷如在擊打銅鑼鐃鈸。
李式雲一直破不了青銅甲的防,所以這時才感覺到李凌雲說的沒錯,這青銅甲兵刀槍不入,整個人堅如鋼鐵。
打了幾百回合後,陸封也跟著來助戰,三人大戰在一起。
“李大人,這青銅甲兵,與上回的不同,上次的青銅甲兵,根本就沒有這個戰力?”
“哈哈!”
又是一陣金屬的片刻撞擊聲,在耳廓裡聽著非常刺耳。
刺耳的令人耳朵發抖,心臟發瘋。
“不瞞兩位,今日我準備要回北琚國的,想不到你們卻把我當成了仇人!”
“北琚國入侵我梧沙集,不是仇人是什麼?”
李式雲挺劍撥問,從青銅甲的臉面上,看出這尊青銅甲還真的與眾不同。
銅鑄的堅硬眉毛下,兩隻發光的青色眼睛,居然還有一丁點仁慈。
並且堅硬的嘴角,還有一丁點的微笑,雖然因為青銅的堅硬,根本看不出笑的漣漪,但憑著說話的節奏,足可以顯露那不見表情的笑靨。
這反而是傳遞著一種心情,因為真實的心情,根本不需要面部表情來顯示。
“因為象我這樣的身手,並不是一般的青銅甲,其實我早已經成為了一具屍體,不過我北琚國的大藥王拜扁,能讓死者復生,即使不復生,也可以讓大僚王以上的弟子暫為青銅甲,而不讓屍身腐臭!”
青銅甲兵邊說邊一個大翻滾,立刻飛出了幾十丈,人一下子筆直飛到了半空中。
夜。
星光斑駁。
萬物俱寂。
彎月稍圓的懸在星光簇擁裡。
青銅甲就在似霧非霧的星光中。
一個霹靂而下,又是街巷幾囿的地動山搖。
青銅劍的神光,居然讓原本裂開的青石板和黃土路,搞起了天衣無縫。
李式雲和陸封站在了堅硬的黃泥地上,街巷依然如初。
黑暗的民宅,還有黑暗的疊嶂樓宇。
都被星光焰火的籠罩,瀰漫出了昨日的繁華。
一個佝僂的老者,手裡拿著槌子,蹣跚的緩緩走來。
譙樓鐘鼓,寂靜的斜在月光下。
旗幡是三角旗,邊上是綾旓在飄揚,城牆的鋸齒形狀,青色且堅固。
那老者一個人孤獨的走著,象是一個聾子,又象是一個瞎子。
因為如此沉寂的街巷,沒有一個行人走在這空曠的路上。
而他手裡的木槌鼓頭,卻在鑼上敲的節拍勻稱。
二更已來,他敲了兩下木槌。
吝嗇的沒有多加一下,他低著頭在走路,好象他的眼光只能看到不遠的地方。
當走到了兩個黑影處時,他卻繞了過去。
街上就除了敲更的,就沒有第二個人。
李凌雲和陸封回到了李府,那武基侯三個字依然金光燦燦,門楣處的一盞鐵皮白色絹燈,亮的使人睜不開眼睛。
進入金漚浮釘的大門內,桓木上的大旗高揚,氣勢威武。
幾處疊樓,崔偉甚都。
但見門闒軒窗,紅帷白壁,依稀已有人在燭火裡,伏案思量。
“李大人,那個青銅甲既然是屍變,並且是崆承宗大僚王以上的弟子,可是這大僚王以上的弟子,前段時間什麼時候來過青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