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就算了,這個青銅甲既然不肯說明白,現在走了,我們的職責也就完成了!”
李式雲也不想多說,就在武基堂外的一處過道,和陸封分道揚鑣。
陸封也沒在意,在去拱衛司府的路上,籠燈閃耀,五月的廊亭外的花草,還在夜裡飄著香氣。
拱衛司大院,幾重嬌豔燈火。
直接往水曲紋的原木門窗外傾灑,到處是星夜暉光,也是星夜朦朧。
有稍圓的彎月,快接近中旬的夜空,的確是別有一番景緻。
婉轉的廊簷,旁邊還有亭臺樓榭,石圯荷葉,假山嶙峋處,可見有依稀燈光的廂房。
廂房裡女子菊淡,徑口芬芳。
沐浴聲,透過大木桶,在白霧裡飄起。
唐玟月,一個隱忍的女子,從來不高調,從來不顯山露水,她覺的自已只是一個平凡不過的女子。
芸芸女子,何其多,能出類拔萃者,寥若星辰。
熱氣充斥著整個盥洗間,也沖刷著整個盥洗間。
水花聲,洗浴聲,呼吸聲。
聲聲瀰漫。
不大的空間裡,一個已過三十的女子,並不覺的是孑然一身,反而是清雅獨居,甚是有看破紅塵的大徹大悟。
難道唐六娘以前曾為情所困過?
致使她變的很冷漠,變的很清雅。
就如一般水一樣,不願在加入一些茶葉,甚至一些蜜糖。
因為簡單,才是真實。
陸封的下榻處,有時需要經過唐六孃的廂房廊簷。
見燭火明亮的唐六娘房間,後室還有依稀的白煙,在煙囪口還未散盡。
唐六娘住的地方,叫唐嬛閣,簡稱嬛閣,這名字是寧寒雪取的,也是專門給唐玟月的住所取的,這讓唐六娘感到非常的高興,非常的感激。
腳步聲剛從大門外的一青草地上踏過,木門就哐啷開啟了。
門臼的轉動,一直被一隻纖手推到倚壁上為止。
闇弱的燭火,散落在不遠的草地上,人影黑的孤零零,如一塊假山石堰。
“武宣長,街上的青銅甲兵怎麼樣了?”
“形色匆匆的走的這麼急幹嘛?”
聲音還是很婉轉的,好象特別的溫柔。
不過唐六娘仍然倚在木門門枋處,沒有走在庭墀下。
簷花下沒有一盞籠燈,所有的光亮,就只有啣在木壁上的兩盞刁斗盞燈,一邊各一盞,對稱排列。
陸封停住了靴花鞋,這鞋是深藍色的,上面金線纏繞著圖案,如雲輅猛獸,鞋子用硝皮製作,厚底鞋墊,既好看,又輕巧堅實。
藍靴子轉過了鞋頭,並且發出一種輕輕的聲音:“哦,是六娘啊!那個青銅甲已經回去了!”
“回去了?那武宣長有沒有在打鬥裡,擦破了皮什麼的?我這裡剛好有一些藥膏,正好使用!”
“不用了,六娘,這麼晚了,我先回去了!”
“回去了,不進來坐坐嗎?”
唐玟月意猶未盡,見著朦朧燈光裡高大威猛的陸封,有種崑崙山裡一塊美玉的樣子。
她走下了石階,心跳在加快。
可是腳步還是挺堅定的,並且還有一種豐腴的姿態。
穿著衣裙,上身還隱約可以看清奶白的襦襠小衣,線條明顯,波浪鋒轉,可以看出唐六娘身材的纖纖曼妙。
可剛看清路面,抬起酥脖時,焦急的唐柳娘,已經找不到陸封的身影。
“唉!這陸封,也太看不起我這六娘了?難道我六娘配不上你嗎?難道我不好看?身材不夠好?”
木門無奈的被唐六娘輕輕掩上了,因為夜深人靜的時候,越容易孤單,所以這府上的孤單人,都非常的寂寞。
而寂寞的女人,更容易想些不寂寞的事情。
只是沒有人可以說,只能一個人憋在心裡。
這幾天寧寒雪又不在軒然閣,那就更加的令唐玟月感到寂寞,感到壓抑。
她的心口,往往會擠壓著一團火,讓她燒心,燒的她徹夜難眠。
夜。
已經徹底沉下去了。
缺了一口的餅狀月亮,仍然在多星的簇擁中。
多少惆悵,已盡付月光流水。
天。
矇矇亮。
北琚國。
邶盛城裡,兩個身影從客棧裡出來,牽著馬走在熱鬧的集市裡。
有一家便食店,專門做些包子饅頭,加些麻團和油條。
無非還有些豆腐湯。
盛湯的婦女,一手拿勺子,一手拿著碗。
對著一男一女所坐的桌子旁,桌子上還放著幾隻碟,及幾隻盤子。
盤子上就是油條和麻團,還有羊肉餡包子。
“昨天去了那個邶盛城的藥王府,可諸起說的那個藥王府並不是北琚國的藥王啊?”
“藥王門徒弟子太多,這全天下的藥王府多的很,不過真正的藥王府只有一處,那就是音琬城的藥王府,也是大名鼎鼎拜扁的所在!”
“嘻嘻,怪不的昨天差點出洋相!”
“你就是太善良了,沒有一點防備之心,所以才讓人覺的難堪!”
李凌雲邊吃邊說著話,他沒有看著寧寒雪,怕寧寒雪看到看著她,反而會讓寧寒雪一臉的不高興,一臉的憋屈。
這種情況下,寧寒雪是最需要有人來疼她,來慰藉她,讓她的煩惱一下子可以減輕許多。
可是寧寒雪見李凌雲一直沒有看她,所以她就覺的很無奈,因為她覺的一下子沒有人關心她,讓她如同孤零零一個人,失去了依靠。
總算吃飽喝足了,兩個人走了出來,可由於心裡一直掛著蕭穎穎,並且昨天去邶盛城的藥王府,白白折騰了一個下午。
所以現在應該立刻去音琬城,如果再不去,那對於蕭穎穎來說,就是多受一天的罪,一天的內心折磨。
跳上馬後,兩個立刻飛馳而出邶盛城門,往音琬城方向急奔。
塵起飛沙,長衿飄飄。
風如音韻,蹄踏芳香。
快入夜時,到了一座城池,是為終鷺城,那裡因為有白鷺聚集,所以也被稱為鷺城。
鷺城離音琬城就只有半天的馬路,音琬城,是北琚國的都城。
夤夜入住客棧,李凌雲和寧寒雪,還是按照原來的規律,先吃飯,然後出去逛夜市。
這裡的夜市,也很繁華。
女的袿衣襜襜,男的錦衣玉帶。
面帶著和氣的多,帶著兇狠的少。
所以民風也並不是寧寒雪想象裡的彪悍。
燈火璀璨,夜市裡有賣玉的商鋪,也有賣燈的攤販。
“這是玉,夫人,我送你的!”
“府上多的是玉,夫君為啥買這裡的街玉?”
寧寒雪知道街玉大多不會出什麼好玉,在她的心裡,街上的玉都是次等的,都是製造打磨玉器時,剩下的最後幾道玉器裡,最差最次等的玉挑出來的。
她的眼睛滿不在乎,根本沒有在看李凌雲遞過來的玉器。
“這雖然可能不是韞於深山裡的美玉,但既然到了這裡,那紀念的意義稍微大一點!”
“既然相公說了這話,那妾就欣然接受了?”
“看你嘚瑟的!”
李凌雲看著有點調皮詭譎的寧寒雪,打心眼裡就想暗笑,可是又覺的還是有點對不住寧寒雪,因為寧寒雪畢竟現在孤身一人,梧沙集的家都已經被毀,她的親人現在都失去了音訊,都不知道現在過的怎麼樣,有沒有出了什麼問題?
這些都讓寧寒雪非常的擔憂,有時候半夜裡都會忽然哭醒。
“走吧!我們回去吧!明天要早起,一定要先找到廠景,因為據我判斷,蕭穎穎就是被廠景給擄掠過去的,說不定明天等我們趕到的時候,廠景正等著要迎娶蕭穎穎?”
“相公,你怎麼會知道是廠景給抓了過去,而不是崆承宗的宗師王承央,還有北琚國的君王逍呈樂呢?”
“君王不可能,哪有君王搶他國王爺的女兒呢?現在益璜國強盛於北琚國,所以更不可能!”
“那也是!”
寧寒雪半信半疑,但嘴角還是漾起了微笑,雖然她知道,這蕭穎穎就是自已令唐玟月擄掠給廠景的。
只不過現在她後悔了,不過已沒有後悔的餘地。
就象她身上的青銅毒蠱,沒有救藥,是絕蠱。
所以她想盡快讓毒蠱從自已的身上拔除,總這毒蠱有效期只有三年時間。
等出了這三年,她將全身崩裂,發毒身亡。
現在已經過了兩年多,還不到一年了。
如此緊迫,使她夜不能寐。
雖然她身上有玉晶體。
但這玉晶體也有扛不住的時候,一旦被青銅毒蠱打破,那她就會有青銅劍印,眼睛會發青,甚至青的發綠。
走出喧囂的夜市,便是寂靜許多的街巷。
人影斑駁,談聲蒼廖。
轉入一巷子,裡面更加的寂靜,靜的讓人心跳。
雖然有壁上的窗戶,燭火對映在人的臉上。
溫暖且和諧,讓心裡有了一種可靠。
這對於李凌雲來說,他根本不會在意這些毫不相干的事物,所以他偏偏就繞了這巷子的近路去客棧。
可是寧寒雪就不一樣,她看到這漆黑的小巷子,還是會心驚肉跳的。
果然沒有辜負寧寒雪的心跳,一個黑影直接攔住了去路。
看來這黑影是有備而來,並且喜歡明著來。
這樣幹陰險的事情,居然有一副光明正大的心態。
“李凌雲,你殺了我們北琚國的駙馬樑子扶,你還這麼囂張跋扈的來北琚國!”
李凌雲定睛一看,並且聲音很是熟悉,一看果然是大僚王麻末。
“麻末,你到底想幹嘛?”
“連你們的武僚臺兼越城司廠景都敬我三分,你一個小小大僚王還這麼不知趣!”
“少廢話,看刀!”
麻末拿著手裡的塗銀僚刀,因為這刀塗銀,也叫銀僚刀,看過去銀光閃閃。
當銀僚刀逼近李凌雲時,李凌雲一個沖天箭飛,然後拿出腰間的峒華劍,俯衝直削麻末過來。
麻末見撲了個空,直接對著峒華劍迎擊。
只聽噼啪一聲裂響,銀僚刀被劈成三段。
可見李凌雲速度比閃電還快,還沒有等麻末反應過來。
銀僚刀早就往各處離弦飛去。
一刀片還重重的插入了石壁上。
“啊?”
麻末嚇的滿頭大汗,立刻往巷口跑去。
“麻末,今日饒了你這小人,如若再來害我,必一劍結果了你的性命!”
李凌雲登臨地面,一把抓起擔驚害怕的寧寒雪,急飛而上,一晃便到了下榻客棧。
“相公,你真有一身好本領!”
寧寒雪睜開眼睛,見倏然間到了客棧房間,感到既高興,又佩服。
“好了,你夫君也是人,不是什麼神仙,只不過在峒宣宗修煉了幾年而已,作為飛尊回的弟子,也很受宗師的照顧!”
“我現在算想明白了,相公有這麼大的本事,我寧寒雪還有什麼好怕的?”
“你不要怕什麼,只要好好做個拱衛司夫人就可以了!”
“真的嗎?”
“那還有假?”
“我不知道!”
“其實來這北琚國,我也是為了陪夫人,一起出來散散心,畢竟青銅甲兵闖了青盛城,還有殺了這麼多的梧沙集的百姓,所以夫人的心情肯定不好!”
李凌雲看著聽的很認真的寧寒雪,遂又說道:“我也是為了能讓我夫人高興,還有就是為了找蕭穎穎,所以不管如何困難,我都要找到蕭穎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