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緊張的綽綽有餘。
唐玟月,終於揭開了寧寒雪的面紗,面紗裡的臉,白的象一塊漢玉,接近透明。
寧寒雪的冰晶血脈,已緩緩融解,注入了她的青銅劍印的周圍。
所以她的臉仍然白的冰清玉潔,沒有人知道這是一個已經昏睡過去的美人。
內心卻在苦苦的掙扎,若懸崖,若狂風,若火海。
“原來是你?”
李凌雲的眉毛在不自覺的顫抖,如同是一條活蹦亂跳的小魚, 剛被一個少女用鋼叉給叉住,拼命的在自我抵抗。
“你怎麼會知道我們到了這裡?”
本不應該有多餘的話,因為寧寒雪忽然用左手緊緊揪住了李凌雲的衣衿。
“你先去後房,現在無需多問,夫人的病要緊?”
李凌雲用手抓住了寧寒雪的左手,感覺這手如同是鐵一樣堅硬,並且讓他的手心頃刻發冷。
他的臉立刻僵硬,本來已經讓他不敢相信面前所發生的一切,現在更讓他不可相信。
人在懷疑的時候,往往會無法控制自已的情緒。
“夫人,你到底怎麼了?”
“你快進後房,夫人的病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我現在給夫人吃藥,過一會就會好!”
李凌雲被唐六娘這麼一說,也沒有辦法,因為他根本就是塊僵硬的木頭,束手無策。
握緊寧寒雪的手,即使冰冷在消耗他的熱量,但還是覺的自已的手,已經和寧寒雪粘緊在一起。
“太緊了,夫人的手如夾子一般,抓著衣襟不放!”
唐玟月一見如此,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遂揶揄一笑道:“夫妻之間生死相依,心連心,要分開怎麼這麼容易呢?”
並把手去解開寧寒雪扣緊的領子,領口是白藍色相間的紈襉,開了兩粒紫水晶一樣發光的紐扣後,裡面還有一件淡粉紅色的襦裰,圓的敞領口。
唐玟月的手跨進領圓領,便緩緩伸入寧寒雪的胸部,然後便輕輕的用手在胸的上部使勁按壓了幾下。
抓在李凌雲衣襟的手立刻鬆開了手指。
“你先到後房迴避一下,過一會夫人就會醒過來!”
後房需要過一道蜿蜒的圓木屏扆,並且還需過屋內一廊道,所以李凌雲走過去的時候,心更加的忐忑,更加的擔憂。
就半盞茶的時間,寧寒雪已經在前屋裡,和唐六娘一起在互相說著什麼悄悄話。
並且寧寒雪的臉比以前更飽滿,看見會更加的令人著迷。
青銅蠱,就這樣如潮水般褪去,她的押肩處的面板依然如初。
“六娘走了?”
等李凌雲走入前房時,唐玟月早就無影無蹤。
“六娘為了拱衛司府,也為了守住我們的家,她哪有多餘的時間待在這裡!”
“我已經向太后稟明,北琚國的青銅甲兵暫時已經被壓制,絕不會再犯益璜國的任何一寸土地,況且我已經囑託武宣長陸封,還有武關司,他們兩個足可以保衛京都,保衛青夏城百姓的安全!”
“這樣也好,真希望如相公所說,青銅兵不要再出現在青夏城!”
寧寒雪對於青銅甲兵在青夏城屠殺百姓,並且使得百姓都害怕的不敢出門,整日提心吊膽,就算閂緊木門,緊閉窗戶,也怕的渾身發抖,更不用說能睡上一覺了,因為根本就沒法子閉上眼睛。
“放心吧!夫人,沒事的,現在我們最要緊的就是找到蕭穎穎,找到姍玉公主,因為這是我們的責任!”
“責任?”
“對,姍玉公主是在我們拱衛司府,軒然閣裡忽然不見的,所以我這個主人應該有責任把姍玉公主給找回來!”
李凌雲萬萬沒有想到,他想方設法要找的姍玉公主,居然是寧寒雪和唐六娘一起給做的局。
神不知鬼不覺,先使迷幻術,讓軒然閣的人,一下子失去清醒意識,然後再用扶雲乘移的心訣,將蕭穎穎給送到了越城司廠景的身邊。
而李凌雲這次去北琚國,也並不是帶寧寒雪一起去看看異國風光,真實的目的其實就是為了找到蕭穎穎。
他們最後一起走出了這窄窄的小巷。
小巷的出口,就是進口。
牆面上的紙是幾張黃紙,黃紙上寫著出租告示。
街面依然很是熱鬧,熱鬧的車馬暄闐,人聲鼎沸。
大襄城,沒有符王爺在,變的更加熱鬧了,連街面上最有標誌性的一高大旗杆,木杆上的旌旆城旗,也比平時飄揚的更高,飄揚的更絢爛。
影子也比平時的更長,更加的明暗分別。
陽光在斜山上的不遠處照了過來,把大襄城染成了美麗的金黃色。
茫茫蒼山下,卻似乎有一行車馬人影,在北麓青林,官道黃土地上,旗幡勁行。
“這次去北琚國,受廠景之約,王爺你肯定也要見一見我們的截派王承央大宗師吧?”
“那是肯定的,可是這越城司?居然要結婚?”
符王爺到現在也沒有弄明白,一個平時風流倜儻,離開女人一天,就要瘋瘋癲癲,胡言亂語的男人,居然想要娶妻結婚,這樣的事情,如同給王爺頭上的天給捅了一個大窟窿。
大僚主麻末侃侃回敬道:“這王爺有所不知了,其實我們的越城司大人,截派的武僚臺,是神出鬼沒的,一般人還真的無法揣測他的心思!”
“哈哈,好,這次本王爺倒要看看能摸透廠大人心思的女子真面目,到底是什麼能耐把這個天下女人唯不夠的好色男人,給徹底的讓他心悅誠服!”
截派大宗師門下,武僚臺就掌管三個大僚王,而大僚王又帶領六個裨僚衛,裨僚衛則又轄管二十個僚衛長,僚衛長又帶有一百個僚衛,這就是截派的分系結構。
夕陽西下,北麓的山坳,終於把杲光徹底淹沒。
斑星點點,如不見衣裙,但又裸露身材的朦朧的少女一樣。
在不盡的長空裡遠遠閃亮,閃亮下的幾盞籠燈,終於在街巷高大華麗的木門上,揮斥著白天的過往來客。
木門上寫著幾個大字,渾圓的顏色,一看就是簡單的幾個字。
“風月樓”,這是梧沙集的名牌樓。
寧寒雪差點給賣到了那裡,要不是她騙過了媒人,答應最後一次,如果能將就看上的,她一定就答應陪那男人過一輩子。
但就在選女充宮,宦官直接拿出諭旨,並且將寧寒雪的宅院給封的嚴嚴實實,寧寒雪的父母,家境寒微,哪還有反抗的時候,直接磕下頭來,準備將寧寒雪一早送去。
也就是這個星光下閃耀的風月樓,差點成了寧寒雪的噩夢。
去北琚國,梧沙集是必經之路,否則要繞著過去,這繞過去的地方,是高山,是沒有路的地方,荒草漫山,高崗上土塋破垝,聲音淒厲森然,勝卻鴟噪梟鳴,走過的人,幾乎沒有見到回來的。
連個人影都不想繞過此路,就算符王爺,也膽寒三分。
進了風月樓,就先上了酒菜,一路風塵,對於符王爺來說,這裡還是益璜國,他這王爺的身份,足可以使這片土地震動三尺,所以街市上的人,一看王爺的旃旗,就遠遠的跑開了,關閉木門和木窗,連吃飯喝湯的聲音,都被消磨的不知去了哪裡。
就算有幾聲犬吠,也被提前用麻袋給活活悶死。
所以這裡的方圓街巷和幾十裡外的村路,基本上是鴉雀無聲。
沒有了雜音,所以王爺非常的高興,跟風月樓的老鴇說道:“梧沙集剛剛有一場鏖戰,許多本國軍士都罹難疆場,而這裡的百姓也因此受了遭殃!”
“是的,王爺,上次青銅甲兵漫山遍野,這裡一帶血流成河,等拱衛司李大人來到此處時,這裡所有的軍士都沒有一個活的,但梧沙集仍然在,仍然沒有被北琚國佔領!”
“那個李凌雲,武宗侯李鼐的二兒子,大兒子武關司李式雲,和我雖然是王臣關係,但畢竟也算本王爺的同門師兄弟!”
“符王爺,那個李凌雲聽說殺了駙馬爺樑子扶呢,這城中緝駙馬爺可是受皇上恩寵的!”
“哈哈,這個李凌雲前幾日不是破了青銅甲兵嘛,怎麼又殺了駙馬爺?”
王爺非常的納悶,也非常的吃驚,他知道李凌雲非等閒之輩,是闡派峒宣宗飛回的得意弟子,無論靈力和煉丹都登峰造極,並且還有化銅鐵為水,進行九曜靈集的玄冥力量。
梧沙集,果然是個不平凡的地方,連風月樓的名聲,都蓋過了青夏城的皇家御賜牌樓。
夜。
風在吹,輕輕的聲音,撩動了幾縷黑色,且長的鬟發,髮質發光,頭際上還有長綾青帶。
一男一女,隨著健馬長嘶,鸞鈴瑯瑯的消匿,緩步映入木門內。
華麗的木門,上面的籠燈紅光,一樣無法掩蓋那俊朗輪廓。
那女的比較神秘,五月的夜色裡,在燈光下,是(是(是是是是可以清晰的看見她戴著一頂塗抹彩漆的藤帽,上面覆蓋著紅輕紗,直到她纖巧的下巴。
木杙上的馬繩,兩頭高大的純種馬。
“客官喝什麼酒?”
“不要酒,來幾個炒菜,一碗湯,加兩碗飯!”
“是,客官!”
一個夥計拿著褡褳走開了,來到櫃檯前,囉嗦了幾句,店內又恢復了原先的模樣。
“王爺,這人不是那天在大襄城見過的?”
麻末一看,有點眼熟,但又怕對不上號,所以想和王爺確認一下。
符王爺一看,果然是見過的那個人,但又鎮靜了下來,若無其事的輕聲說道:“今夜跟蹤他們兩個,有機會就弄死他們!”
“是,大人!”
這時候老鴇也走了過來,桌上也擺滿了菜餚和酒,酒有竹葉青,有陳年女兒紅。
“對喝一點,符王爺,小的敬上王爺一杯,以表謝王爺光臨寒舍,使這風月樓蓬蓽生輝!”
老鴇就此一干為敬,並且笑嘻嘻的一直說著好話,就怕自已的舌頭還不夠長似的,並且身後還站著一個豔麗絕色的美少女,身材極好,線條豐滿,渾身還透著一股誘人的香氣。
符王爺雖然妻妾成群,算不上宮殿裡的三宮六院,但身邊的王妃,符王爺自已還一時記不上數來。
不過俗話說,家裡的總會有玩膩的時候,而在外面,哪怕一個不太出色的女子,也總會覺的有一種朦朧的感覺。
這種新鮮,只有嘗試才可以品味。
所以符王爺,也是這麼想的,但是如果是怎麼做,那是王爺自已的事情,也只有他自已知道。
麻木把那少女給攥了過來,並且安排在了符王爺的身邊坐下,這輕巧的屁股,坐在圓口木凳上,穿著紈絲裙襉,尖尖的三角領,內衣一件敞口的圓領,圓領上襉折如花瓣,豔麗非常。
夜色沉了下去,風月樓並沒有關門,門外依然有兩匹健馬拴在木柱上。
盞燈依然明亮,整個梧沙集的地方,幾乎數這裡最亮。
風月樓總共三樓,重簷式建築,非常的壯麗氣派。
那兩個一男一女本來就是來吃飯投宿的,由於梧沙集剛經歷了戰事,所以周圍的有些建築房屋,一半毀的毀,倒的倒,剩下的也沒有一家好酒店和客棧,唯獨這標誌性的建築,風月樓竟然一點也沒有毀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