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小姐，雪兒姐姐已經下葬了。”
書香進屋稟報，看到陳夢婷正坐在梳妝檯前往臉上細細撲著香粉，身旁是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的墨香，身上還有一個明顯的腳印。
她不敢再多看，低下頭去。
陳夢婷並未發話，書香也不敢自作主張離去，只得站在原地低頭等著，好一會兒，才聽到陳夢婷出聲。
“書香，你是侯府家生的丫鬟，自然知道丫鬟不敬主子，該是個什麼罰法？”
書香聽完，便知是墨香說了什麼不如陳夢婷意的話，被她扣上個不敬主子的罪名。
不敬主子是重罪，那可是要被打了板子，再發賣出去的。
但是一般這樣被髮賣的根本不會再有其他主家要，只能落得個無錢看傷的後果，不是死了便是殘了。
墨香是個老實的，必不會做出如此舉動，定是雪兒死了，表小姐藉此撒氣。
但她也不敢不答，只能換了個說法，“若是丫鬟惹了主子不快，可自行罰跪。”
生怕陳夢婷讓墨香跪死在這，又急忙說道：“不過，老侯爺仁厚，定了規矩的，罰跪不得超過兩個時辰。”
陳夢婷轉過身來，眼尾紅暈未散，十分惹人憐愛。
“我既是在侯府，必是要守規矩的。外面天冷，就不讓你罰跪了，掌嘴吧。”陳夢婷聲音柔柔的，十分無害，“書香，罰她的事，我就交給你了，可別下手太輕了，不然長不了記性。”
“是。”
侯府自建成以來，除了一開始發賣過一批人外，還從未聽說過有哪位主子懲罰過下人。
即使兇名在外的侯爺院裡，也不曾聽過這事。
書香別無他法，既已被撥了過來也只能聽命行事，但終究下不去太重的手。
陳夢婷很不滿意，叫了裴媽媽來，重新打。
裴媽媽急於表現，目露兇光，重重一巴掌打下去，墨香的臉瞬間紅腫起來。
“書香，好好學著點，雪兒不在了，我以後還要提你做大丫鬟呢。”
書香低聲應是，那邊裴媽媽也已打完十巴掌，墨香的臉整個都腫了起來，嘴角都帶著鮮紅的血漬。
陳夢婷見此，沒再說什麼，打發兩人出去，只叫了裴媽媽在屋裡陪著。
書香趕緊將墨香攙扶起來，送到屋裡，拿出謝夫人曾經賞賜她的藥，為墨香小心塗抹起來。
“有點疼，你忍著點。”
聽完這句，墨香再也忍不了心中委屈，大哭起來，哭也不敢大聲，抽抽噎噎的，任憑豆大的淚珠滾了滿臉。
“你……唉！”書香想說些什麼安慰，卻終究張不開口，重重嘆了一聲，“以後小心伺候吧。”
攤上這麼個主子，她還能怎麼說呢？今日她命好被派了出去，只是，苦了墨香。恐怕以後的日子也好不到哪裡去，只能忍著了。
*
“武嬤嬤還沒吃完？”
“可不是，給了雞鴨鵝又要牛羊，給了牛羊還要豬魚，每種菜只吃幾口，還要擺架子說什麼不如宮裡的，看的讓人生氣。”
“生什麼氣？靈蓁那裡的廚房也該收拾出來了，日後她的飯食又不歸我們管。”
元芙吃不下飯，餵了幾口安神藥便睡下了，錢婉慧趁空又多吃了幾口才放下筷子，“我太累了，要睡一會兒，珍珠，你陪著芙兒，瑪瑙，你待會帶著武嬤嬤去大小姐的院子。”
“是。”
“嬤嬤可吃完了？”
“差不多吧。到底是比不上宮裡的新鮮。”
武嬤嬤見瑪瑙不答話，架子也端不起來，撇了撇嘴，“真是個呆丫頭，帶我去見你家大小姐吧。”
瑪瑙帶著武嬤嬤到了小院，見門閉著，就上前敲門，武嬤嬤見這院子陳舊，位置又偏僻，便知這大小姐不受待見。
春葉隔著門，看是兩個不認識的，出聲詢問，“你們是誰？”
“我是錦瑞閣的瑪瑙，帶著教規矩的武嬤嬤來見大小姐。”
“什麼瑪瑙武嬤嬤？沒聽說過。不見！”
錢婉慧那邊的人，能是什麼好東西？春葉直接拒了。
“好沒規矩的丫頭！”武嬤嬤聽不得這種話，當即就要破門，木門上的漆粗糙斑駁，被她敲地零碎一地，發出“嘭嘭”的悶響。
“要不要讓她安靜？”
紅蓮不知何時站到春葉身後，拔出了腰間的彎刃。
春葉怕血濺門前，將紅蓮拔刀的手按住，“不用不用，沒到這個地步。”
“你在幹什麼？”
武嬤嬤敲門的手頓在半空，轉身看到一個纖弱女子揹著包裹，提著小食盒，好奇地瞅著這邊。
“小姐！”春葉識得靈蓁的聲音，開門跑了出去，接過靈蓁的食盒。
武嬤嬤向靈蓁這走了幾步，“你就是元大小姐？”
“我是，你又是誰？”
武嬤嬤仰著頭不答話，瑪瑙看了看她，出聲道：“大小姐，這位是武嬤嬤，教您規矩的。”
“哦，那進來吧。”
武嬤嬤卻不動，“大小姐今日出去了？”
靈蓁進門的腳步一頓，轉過身來，“是出去了，嬤嬤看不出來嗎？”
“這要是在宮裡，私自出去可是要殺頭的。”
“是嗎？對下人來說，確實是大事，可這是我家，我想進想出，用不著別人點頭。”
武嬤嬤不屑地“哼”一聲，“大小姐這是在鄉下住慣了，不懂這大戶人家的規矩。”
“您上有長輩，出門需得告之長輩一聲，這才不失體統。就是皇子公主出行，都要請示，您——可記住了？”
等不到回應，武嬤嬤微低了低頭，哪還有靈蓁的身影？
轉身看去，人已到了門前。
“嬤嬤不進來，我就要關門了。”
院子裡收拾的差不多，搬了些東西進屋，騰出了幾處地方下腳，春葉已經將包裹和食盒放到屋裡，紅蓮也趁人不注意隱到別處去了。
眼看門真的要關上，武嬤嬤加快腳步，追上靈蓁，瑪瑙見此也不好停留，匆忙留下一句“武嬤嬤的衣食住行，全交給大小姐了”就回了錦瑞閣去了。
武嬤嬤進了院子，見就靈蓁和春葉兩人，更是放肆，進了屋便坐到椅子上，不問便將食盒開啟，只見上層放著兩碟點心。
“呦，阿膠浮雲糕，蝶豆花山藥卷。這可都不便宜，我在宮裡都沒吃過這麼精緻的點心。”
見靈蓁只坐著給自已倒了杯水，沒有請她吃的意思，便自顧自地拿起糕點一口吃了。
吃完又找補似的，“大小姐得了好東西，應先孝敬長輩。”
她又開啟下層，是剔好的燕窩和一罐蜂蜜，末層是包好的人參和冬蟲夏草。
武嬤嬤眼睛發亮，“大小姐是從何處得了這些珍貴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