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燈光下，王明英倚靠在床邊，搖籃裡兩個嬰兒睡得正香。

“怎麼那麼像……”王明英盯著新生兒，眼角有點潮溼。

顧培元俯身看著熟睡中的嬰兒，嘴角微微上揚：“是啊，簡直和小淵一個模子。這是老天賜的緣份，小淵她，又回來了……”

顧培元是部隊轉業軍人，他們都是是林業局職工，全家人住在林業局的家屬大院裡，隔壁陳父是顧培元的下屬，二人參加越南戰爭時，顧培元救過他一命，陳家二口子也是林業局職工，二家人交情很深。

顧林和陳楠同齡，已經6歲，他們既是鄰居，更是好兄弟，兩家人親如一家。

陳楠第一次見顧蘇，是在他們滿月酒那天。家裡人來人往，顧林帶他來到臥室裡，兩個小傢伙正安靜的躺在搖籃裡，顧蘇的腿壓著顧天，手掌擱在顧天臉上，彷彿這樣才更舒服。

兩個小傢伙都微眯著眼睛，陳楠看顧蘇看得出神，突然，顧蘇嘴角微微上揚，陳楠心頭一顫：“小天，你看，她衝我笑了……”

一旁的顧林趕緊湊過來：“我看看，我看看，快，也衝哥哥笑一個……”

“我們可以抱他們嗎？”陳楠小心翼翼的問道。

“當然可以。”顧林說完就要俯身。

這時陳莫走過來拉住他們：“聽話，他們還太小，小心摔著了。”

“噢，那我們不抱了。”陳楠趕緊攔住顧林。

顧蘇只比顧天早出生幾秒鐘，但大一秒鐘也是姐姐，弟弟是幹什麼的，當然是受欺負的。

每當王明英抱著哄顧蘇時，顧天一個人安靜的躺在搖籃裡，睜著一雙烏黑的大眼睛，淺淺的笑著。

可是輪到抱起顧天，顧蘇卻在搖籃裡蹬來蹬去，吵鬧個不停，王明英沒辦法，只能放下顧天，再次抱起顧蘇。每次都忍不住的說道：“小蘇，你真是個討債鬼，小天估計是要被你欺負一輩子了。”

王明英對顧天更偏愛一點，每次都將大一點的蘋果給顧天，可沒等她走遠，顧蘇便一把搶過來狠狠咬一口，嘴裡還振振有詞：“媽媽，我幫弟弟嚐嚐，嗯，不怎麼甜，給~”

說完便將蘋果一把塞給顧天，顧天每次都是傻傻的笑著，邊咬蘋果邊說：“我也嚐嚐，姐姐，很甜啊。”

上了幼兒園，顧天表現優秀得了一朵小紅花，放學回家路上，顧蘇趁他不注意，一把搶過小紅花撒腿就跑：“我沒有小紅花，你也不許有，不然，我不和你玩。”

顧天在後面屁顛跑著，大聲呼喚：“我不要小紅花，姐姐，姐姐跑慢點，等等我……”

顧林是個孩子王，身旁總是有一群小屁孩，整天跟著到處亂跑，顧蘇和顧天也跟在他們後面，可是因為年紀小，跑著跑著就不見哥哥的蹤影。陳楠很照顧他們，特別是對顧蘇，每次都護著他們，所以他們都親熱的叫他楠哥哥。

Ｈ市臨江而立，家門口不遠處就有一條河。每到夏天，這裡就是孩童們的天堂，有下水游泳的，捉魚抓蝦的，玩水嬉戲的，好不熱鬧。

這天，顧林帶著一群小兄弟在河邊玩耍，臨鎮的孩子也聚集在此。不知誰提議比賽看誰憋氣久，臨鎮一個叫樊華第一個站出來要比試，陳楠覺得太危險：“我們比別的，這個太危險。”

“危險？你們是沒膽量吧。”樊華挑釁道。

“這點膽量都沒有，還想當大哥，膽小鬼。”樊華說完，隨行的一群小傢伙起鬨道：“膽小鬼，膽小鬼……”

顧林哪裡忍得了這口氣，不顧一旁陳楠的勸阻便前去比試。一群人走到河中間，在小夥伴們的起鬨聲中，樊華和顧林將頭埋進水裡，一旁的叫喊聲此起彼伏。

“華哥，加油，加油……”

“林哥，堅持住，堅持住……”

顧蘇原本站在岸邊，看著一群人在河中央大聲助威，哥哥也被他們圍在中間，她想上前去觀看，便慢慢朝河中走去，一旁的顧天也趕緊跟在後面。

“哎喲……姐姐……”背後傳來一聲驚叫，顧蘇扭頭一看，顧天整個人向前撲倒在水裡，顧蘇趕緊過去伸手拉他，慌亂中顧天拼命抓住顧蘇，顧蘇也重心不穩的跌入水中。

此時他們離河中心還有段距離，水雖然不深，但是二人因驚慌都喝了好幾口水，河中心的比賽還在進行著，一群人圍著吶喊助威，根本沒人在意身後發生的事。

顧蘇緊緊握住顧天的手，二人都掙扎著，不知在嗆了第幾口水時，顧蘇意識開始慢慢模糊，耳邊響起銀鈴般的笑聲：“這次換你當王子，那就叫木木王子吧……”

突然，感覺有人抓起她手臂，拼命搖晃：“小淵，小淵……”

醒來時已在醫院，顧培元和王明英圍在旁邊的床位。顧蘇剛想翻身，床咯吱一聲，顧培元回過頭：“小蘇，你總算醒了……”顧培元走過來抬手摸摸她額頭。

“弟弟……”顧蘇問道。

“小天，你醒啦，你嚇死媽媽了。”王明英俯身抱住顧天。

顧天從王明英懷裡掙脫出雙手，伸向顧蘇：“姐姐，你……你還好嗎？”

“姐姐沒事。”顧蘇努力擠出一絲笑容。

“爸爸，小淵是誰，是他救的我嗎？”顧蘇記得記憶中那一聲聲小淵。

“小淵？”顧培元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傻丫頭，是你楠哥哥救的你們。”王明英搶先說道。

“哥哥呢，他比賽贏了嗎？”

“那個臭小子，為了玩鬧連你們倆都照看不好，我非要打斷他的腿……”提起顧林，顧培元捏著拳頭狠狠的說道。

“他也不想，你還想怎樣？”王明英微怒。

河中心的比賽誰輸誰贏不得而知，顧蘇後來聽說是陳楠回頭看向岸邊時發現情況不妙，馬上拉起顧林沖過去，一人抱起一個向醫院方向跑去。

聞訊趕到醫院的顧培元直接給了顧林一耳光，不是陳楠攔著，並一同請罪，顧林少不了一頓胖揍。

幸好水不深，兩個小傢伙嗆了幾口水，送醫也及時，沒多久他們都轉危為安。

第二天，顧林來到醫院探望弟弟妹妹，臉上腫腫的。

“哥哥，你臉怎麼了，痛嗎？”顧蘇小手輕碰的問道。

“不痛，都是哥哥不好。”顧林滿眼歉意。

“哥哥，是我不好，都怪我。”顧天撲到顧林懷裡。

顧林憐惜的將兩人抱住：“哥哥答應你們，以後一定好好保護你們。”

門外顧培元雙手抱在胸前，眉頭總算舒展開來。

“有什麼不能好好跟他說，非要打他，他也還是個孩子，他有多疼弟弟妹妹你不是不知道。”身後的王明英埋怨道。

“不打他不長記性，小淵……小淵怎麼走的……”顧培元說完紅了雙眼。

“怎麼又提小淵，再怎麼怪也不能怪小林，小淵她……”

沒等王明英說完，顧培元打斷她：“如果他能及時拉住小淵……他現在是哥哥，長兄如父，就要照顧好弟弟妹妹……”

“都說了是場意外，小淵她生性善良，她……”王明英沒說完也泣不成聲。

不遠處的陳楠，聽完他們的話，雙手緊捏衣角，含著眼淚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