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經交的朋友也是各有千秋，俗稱狐朋狗友，全是巴結著喻家上來討好奉承他的。

至少在喻禾十五六歲的時候，他就是混蛋，不折不扣的紈絝子弟，年紀不大，抽菸喝酒什麼都幹。

只是後來他有點累了，懶得裝了，稍微收斂了一下自已。

他的朋友也不全是垃圾，也有幾個是真心朋友，他的父母冷心冷情，但是有個別親戚但也是真的對他好。

所以後來，他眼睜睜看著那幾個對他好的人一個接一個地死去的時候，他是崩潰的。

他是真的想救他們，但是一次又一次地失敗後，也是真的無力。

回想他這一生，簡直就是發爛發臭了，根本不值得人喜歡。

十七歲以前的他，就更不值得人喜歡了。

所以喻禾在很認真地疑惑，穆珩能喜歡他什麼？

他把自已渾身上下挑了個遍也沒找出半點優點，他是真的覺得他只有自已這張臉勉強能看。

喻禾是沒人愛的孩子，對他好的人好像都會不得好死，他已經開始懷疑自已了。

這一世的迴圈裡，他還是想不到什麼阻止他在意的人必死的結局，長久以來形成的習慣性逃避讓他只想得到讓自已先死一死，說不定他死了他們就不用死了。

可是每一次再睜開眼睛的場景都會告訴他。

不可能的。

他逃不掉。

他解不開這個迴圈。

要不要這麼折磨他啊，喻禾反思了好久也沒發現自已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是真的不懂，不理解，不明白。

他想不通，所以乾脆拒絕去想，逃避已經成為了他的保護殼，他覺得，或許是因為他真該孤獨終老，不應該有朋友有親人，不應該有在乎的人。

他比災星還災星，比厄運還厄運。

這一次，就又逃避一次吧，不死就話，就試試逃避一下，斷了聯絡，那些人說不定真不會死了，說不定真是他的原因。

喻禾是這麼想的，他一般情況下都是行動派，這麼想就會這麼做。

當他思考完的時候，已經走到了喻家別墅門口。

恰巧看見了他那人模狗樣的爹。

喻成偉看著喻禾一副被吸了精氣一樣的頹廢樣子，眼底的嫌棄差點就溢位來了，疾言厲色地批評道:“又去哪裡胡鬧了，三天都不回來，你看看你現在像個什麼樣子！”

喻禾手指縮了一下，然後扯出了一個笑容，“像什麼樣子？怎麼？說出去又丟您的臉面了是嗎？”

因為喻禾的混球事蹟，喻成偉確實會覺得他這個兒子很丟臉，非常丟臉，不愛的基礎上甚至已經開始討厭了。

這是喻禾一直都知道的事情。

放在曾經他大機率會很傷心，但是表面上會強撐著懟回去，背地裡像小孩兒一樣哭。

現在呢，喻禾心裡什麼起伏都沒有，甚至有點想笑。

不愛的話，生下來幹嘛啊。

膈應人呢。

“你還知道丟臉！”喻成偉端的是嚴父的角色，說的話看起來也像兒子叛逆讓他不順心。

但是喻禾很清楚，只是因為他的存在和行為在這位父親眼裡是汙點，像白襯衣上洗不去的汙垢，惹人厭惡。

“那必須知道。”喻禾滿不在乎地回答，“畢竟主打一個膈應您。”

喻成偉霎時間氣得怒目圓睜，“你！逆子！”

喻禾面無表情，“別逆不逆的了，你有事就趕緊走，擋著我路了。”

話落，他朝旁邊錯開一步朝裡面走去，忽略了男人後續罵罵咧咧的聲音，他瀲灩的桃花眼裡是一片冰冷，看不出傷心也看不出憤怒。

心裡那幾縷起伏是帶著勁起秋風的涼意，伴著蕭瑟的悽落感，幾點悲意在看不見的地方蔓延，最後隱藏在黑暗的最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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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慣成自然。

有些習慣永遠都帶著無聲的悲嚎。

喻禾走進門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坐在沙發上的女人，他眸光微動，注意到了女人微紅的眼眶。

喻禾其實說不清楚自已對這位母親的態度，他感覺不到她的愛，但是又貌似感覺得到，有點虛無縹緲。

“小禾。”女人率先開口叫了他一聲。

喻禾掩去眼底的情緒，淡淡回答道，“嗯。”

祈沐瑤長得其實很漂亮，歲月在她臉上留下的痕跡並不多，喻禾沒想明白過，就算秉承著愛美之心，為什麼喻成偉會不喜歡她。

“你這三天哪裡去了？老師打電話來問你為什麼不去學校了。”她聲音聽不出來質問或者生氣的情緒，只是很普通地詢問。

喻禾扯著唇角笑出了聲，那張昳麗的臉上露出稀奇的表情，聲音裹著冰，會扎得人的心突突地疼。

“怎麼？閒著了突然想管管我？”

祈沐瑤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那雙漂亮的眼睛裡好像帶著化不開的悲傷，“小禾……我……”

喻禾覺得在她臉上看見這種表情是有點稀奇的。

她有時候會很溫柔，但是那層溫柔裡面是包裹著凍死人的冷漠。

她有時候會很偏執，和喻成偉吵架的時候會顯得很瘋癲，那張漂亮的臉上露出猙獰的表情的時候，是有很強的違和感的。

喻禾永遠搞不懂他們這種互相折磨的相處方式是為了什麼，活得又累又沒意思，真是讓人匪夷所思。

所以他忽略了她眼裡的悲傷，冷漠的說:“沒事的話我回房間了。”

祈沐瑤突然站了起來，急聲道:“小禾！”

喻禾轉身的動作只停了一秒，就毫不猶豫地朝樓梯的方向走。

祈沐瑤盯著他的背影，眼睛裡泛起酸澀感，聲音裡像是壓抑著什麼，但是她只是說了句:“你明天記得去上課……”

“行。”喻禾頭也不回地回覆她。

他拖著步子回了自已房間，徑直走向床邊，把自已砸在床上，後知後覺的疲憊感湧上來。

其實喻禾是真的不知道怎麼辦，他已經很難以正常人的樣子去面對他那些朋友了。

十七歲這一年唯一的重大變故就是祈沐瑤的哥哥一家一夜之間死完了，從那以後她就變得更陰晴不定。

最開始的時候喻禾會嘗試去安慰自已的媽媽，他收斂起一身的刺變得聽話了一點，但是後來他發現祈沐瑤的傷心是浮於表層的，她只是又找了一個理由和喻成偉繼續吵，繼續互相精神折磨，連帶著一起折磨十七歲的喻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