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凌衣雖然感覺到了凌渙神格力量的減弱，卻並沒有感知到新的神格的存在，她以為只是因為凌渙靈魂受傷的原因……
凌渙掩唇咳了幾聲，聲音啞了些許，解釋的聲音都弱了幾分。
“也不知道是不是能說幸運，這次的神格，靈性很高，自動擇主，它在嵇尋出生的時候就融入了他的體內，而那個小世界，把神格的力量當成了極高的氣運值。”
“叛逆的小世界掩飾著他罪惡的行為，我們自然無法檢測到。”
他說話的時候沒帶上生氣或是惱怒的任何情緒，淡然的語氣就像訴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只是話語間的溫潤減少了幾分，摻雜著微不可察的冷冽。
聽見凌渙的話，嵇尋眼睛裡閃過幾絲莫名的情緒，“你知道，為什麼還答應和我打賭？”
凌衣回答得比凌渙快，她氣急敗壞地衝他吼，“狗東西！明明是你逼的！我就說一個覺醒的普通人怎麼可能還能反咬主神大人一口！”
“卑鄙的人類！我就知道你們配不上主神的庇佑！神他媽的保護世界，我不幹了！！”
“天天觸發規則！天天存在惡意！天天都有漏洞！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一天都要去修復小世界！每一次都有嚴重的情況，每嚴重一次主神的靈魂就脆弱一分！你們怎麼那麼多事！好好活著不行嗎？非得整得這些個世界烏煙瘴氣的！非得出現那麼多貪婪的慾望！你們真的好討厭！人類真的好討厭！”
凌衣不管活了多少年，不管她有多像人，從本質上出發，她都不是人。
不管看過多少因貪婪的慾望而引發的一系列事件，她都不曾理解，為什麼？
人明明是怕死的，為什麼還是會不要命地在黑暗邊緣的紅線反覆蹦躂。
慾望不止不休，罪惡不可避免。
每一個時代都有它的罪惡，犯下這些罪惡的人和這個時代本身都不無辜。
凌衣不會有情緒爆發這種情況，她的每一次發怒都是正常的疑惑，只是她可以學著人類的樣子去爆發情緒。
所以她現在目不轉睛地盯著嵇尋，幽藍色的眸子閃過亮色的藍光，稚嫩的臉上帶著明顯的不解，過了一會兒，她收斂起剛剛氣急敗壞的樣子，淡漠地語氣透著嘲諷:
“嵇尋，我不承認你的神格，我感受不到你的善意，你不配成為下一任主神。”
嵇尋張了張嘴，片刻之後又閉上了，他看向快支撐不住自已站立的凌渙，那人的眼睛裡是他第一次見面時就帶著的溫和包容，好像可以容忍他做任何事。
神憐憫眾生，可是凌渙其實也只是個普通人，擁有神格可以擁有漫長的生命，這是有些人追求的長生，但是那孤獨的歲月真的是他願意擁有的嗎？
神格挑選之前，每一任主神都是普通人，沒有人憐憫他們，每一分善意都是發自內心的，但是孤獨也是。
嵇尋當初發現這件事時是怨恨這個所謂的神格的，它改變了他本該平靜的一生，但是他見到凌渙的時候，發現了他那份純粹的善意，原來擁有神格的主神應該是這樣的嗎？
無錯書吧嵇尋不相信，他並不知道神格擇主的契機，他變得偏執瘋狂，以至於接觸到同樣擁有神格的凌渙的時候，他實打實地在疑惑，為什麼他是那副溫溫柔柔的樣子。
人在抗拒某些東西的時候，也會不自覺地去向往一些東西，不可否認，嵇尋會貪戀凌渙那份溫和包容感，即使他猜得到，這個人對誰應該都是這副樣子。
所以他藉著凌渙的善意，騙了高高在上的主神大人，他從一開始就是在算計他，他憎恨神格，他心裡早已扭曲，他不接受同樣擁有神格的凌渙擁有那麼純粹的善意。
他想摧毀他的善意，他把悲痛的人生加諸在凌渙身上，把罪惡的深淵擺在凌渙的必經之路上。
一個什麼都沒有的人，失去了唯一愛的人，那種痛苦不是正常人可以承受的。
最後，他確實贏了，凌渙已經沒有神格了，他也沒有那份善意了，但是他好像還是那副樣子，溫和得沒有攻擊性，只是少了一份善意，多了幾分寂寥。
愛會讓人迷失，也會讓人痛苦，嵇尋發現，他看見凌渙快要死去的樣子，居然會有點心痛。
天空壓著暗沉的烏雲，烏泱泱的雲層翻滾著，每吹起的一陣風都會帶起一陣麻痺心臟的寒涼，這份寒涼順著血液流經四肢百骸，隨後滲進骨頭裡，疼得他有些難以承受。
他聽見了凌渙淡雅和煦的聲音，還是那般溫潤，就像一陣帶著春意的風撫過耳廓，陣陣撩意，微涼中有溫暖，平淡中有安撫。
他說，
“眾生疾苦，神也無能。”
“神格讓你的一生很苦，很抱歉，沒有早點找到你。”
凌渙或許知道他的目的，他知道他的怨恨，知道他扭曲的心理。
“還有幾分鐘，你的靈魂就快要完全消散了。”嵇尋剛剛沒察覺自已原來在顫抖，他緊握著拳，聲音壓著戰慄，“為什麼呢？”
為什麼會有愛意好感的滿值，一個世界而已，會有那麼刻骨銘心的愛嗎？會讓高高在上的主神大人甘願付出自已的生命嗎？
他和嵇尋，可是以主神和通緝犯的身份相遇的啊，是什麼能讓他縱容嵇尋做出這種傷害他的事情呢？
“倒也沒有為什麼，是我的失責，導致了你的痛苦。”凌渙儘量壓下身體傳來的疼痛感，他淺笑著望向迷茫的少年。
春意敲打，預兆心動。
“小朋友，即使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選擇使用神格去殺了你。”
即使他知道嵇尋擁有神格，即使他知道這是他故意露出的破綻，即使他知道前方是無盡的深淵，即使他知道，這寡淡了百年的心一定會因為這位少年再次劇烈跳動。
“是我犯下的錯，我自然需要承擔後果，不過，小朋友，你的行為害了太多無辜的生命，我不會承認你是下一任主神。”
“凌衣，殺了他，剝奪神格。”
嵇尋身形晃盪了一下，他腦子有一瞬間的混亂，他怔怔地看著凌渙，“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