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絮腦子很痛,很亂,一團亂麻的思緒彷彿把腦子堵住了,完全疏通不了。
真的很混亂。
秦絮恨了言文州好長一段時間,恨他背叛少年時的誓言,離經叛道,違法犯罪。
恨他沉迷紙醉金迷,卻害得別人家破人亡。
恨他百般折磨她最敬愛的父親,最後也是他親手開槍殺死他自已曾經最敬重的人。
倘若時間會泯滅愛意,那麼年少的誓言只是一場虛無。
倘若金錢會泯滅人性,那麼曾經的信仰只是幾句虛言。
可是,當理智回籠,當被仇恨矇蔽的雙眼睜開,當迷霧散盡。
秦絮才發現,身為毒販的言文州,會放過作為緝毒警察女兒的她嗎?
經年的愛意明明不值一提,他那雙深沉的眼睛裡面又藏了什麼樣的情緒?
“阿絮,等叔叔回來,你嫁給我好不好?”
“阿絮,我好像變了……如果我以後變壞了,你還會愛我嗎?”
“阿絮,對不起,我選擇了最難走的一條路。”
無錯書吧“阿絮,我放棄考警校了。”
“阿絮,我們分手吧。”
熟悉的話語突然開始迴響耳畔,言文州那雙深情的眼睛裡有著別樣的情緒。
“阿絮,言文州和我不對付,你離他遠點好不好。”
“阿絮別怕,我會保護你的,言文州不過是個小嘍囉而已,掀不起什麼風浪。”
“你認識言文州嗎?這麼關心他的情況嗎?”
“他?一個被燈紅酒綠迷了眼的男人而已,沒人受得住誘惑,沒人不喜歡揮金如土,美女如雲的日子。”
“阿絮,他風流,可我只愛你,別去看別的男人。”
呢喃的低語迴盪耳邊,段程舟夾雜慾望和情意的雙眸似乎亮得駭人。
“秦小姐,不要相信任何人。”
“包括你自已。”
帶著戲謔的聲音再次響起。
秦絮眼前好像出現了各種各樣的人影和聲影,重重疊疊,混雜凌亂。
沈斯硯……
對,她要去找沈斯硯。
她想起來了,麓城,沈家有人會幫她,是那個人告訴她的,為什麼她會忘記?
“秦小姐,你醒了啊?”
一道突兀的聲音掐斷了秦絮所有的思緒,眼前的混亂逐漸淡去,耳邊的雜亂越來越遠,她機械地偏頭,人影恍惚,最終凝聚,她看見了沈諭。
“嗯。”
沈諭發現她臉色很差,額頭甚至在冒汗,嘴唇白得沒有一絲血色,“有哪裡不舒服嗎?您狀態看起來很不好。”
“我給您做個檢查?”
秦絮閉了閉眼,在沈諭動手之前開口,“不用了。”
“沈醫生,我比你清楚我的身體狀況。”
沈諭眸光閃了一下,他突然起身去關門,然後走到床邊,聲音壓得極低,只是秦絮恰好能夠聽到的音量:
“秦小姐,我還是那句話,你沒有必要這麼糟蹋自已的身體,安心養傷,我會處理好後面的事情的。”
“不用擔心,他跑不了的,即使這裡是他的地盤。”
秦絮手指動了一下,她看向沈諭的眼睛,“沈斯硯是什麼人?”
沈諭皺眉,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他把我抓走那天說了一些很奇怪的話,我不確定他是不是我們的人,我無法相信他,就像我沒辦法完全相信你一樣。”
秦絮把頭轉回來,盯著天花板,“那你為什麼現在相信我了?”
沈諭:“因為上級指示,你是自已人。”
“上級……”秦絮呢喃著,“我知道了。”
“秦小姐,他販毒的證據我已經傳回去了,他的行蹤我也告訴了外面的人,很快就會結束的,就是您還需要辛苦一段時間,還有點麻煩需要處理。”
秦絮眼睛眨了眨,“好,你……注意安全。”
沈諭應了一聲,他沒停留了,出去得很快。
警局裡如果有叛徒,那個人職位應該不低,如果沈諭已經把段程舟犯罪的證據和行蹤告訴了他的上級,那麼段程舟很快就會知道有臥底。
秦絮閉上眼睛,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沒入髮髻,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她現在完全沒辦法見到沈斯硯,而那個人給的任務……
卡莎娜是她能動的人嗎?
她現在虛得手指頭都抬不起來,也沒力氣去跟段程舟吵架了,又該用什麼辦法呢?
秦絮頭疼,混亂的記憶和雜亂的聲音彷彿阻礙了她的思緒,以後走得每一步都有暴露的風險,她該怎麼辦啊。
還有個叛徒的威脅……
真煩。
秦絮煩了很久,期間段程舟來找她的時候,她都不帶回話也不想理人。
這個狀態一直持續到段程舟說,“不是想見沈斯硯麼?我把他帶來找你了。”
秦絮本來閉著的眼睛突然睜開,她從床上坐起來,緊緊盯著面前的男人,“你把他怎麼了?”
段程舟看見她的反應,表情似乎扭曲了一瞬,然後下一秒就收起表情,溫柔地帶起笑容,“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秦絮眼皮跳了一下,她有種不妙的預感。
當她看見沈斯硯的時候,就知道這種不妙預感是真的。
沈斯硯是被人拖上來的,他渾身都是血,身上不見一塊好肉,血肉翻滾的傷口格外猙獰。
段程舟手下的人半點不溫柔地把他往地上一扔,男人痛的悶哼了一聲。
“沈斯硯……”
秦絮掙脫段程舟的懷抱,踉蹌著跑了上去,她顫抖著手去碰他,巨大的恐慌壓在心頭。
沈斯硯手指動了一下,他睜開眼睛,即使萬般狼狽,他聲音一如既往,“嘖,沒死呢,哭什麼。”
“秦小姐是不是忘了,我還拿你擋槍呢?為我哭啊?有點受寵若驚呢。”
秦絮把手縮了回去,她半坐在地上,突然俯身去抱了一下他,停了兩秒,才起身抬頭去看臉色陰沉的段程舟,“放過他。”
段程舟似乎是氣笑了,“秦絮,他拿你擋子彈,你給他求情?離開我身邊幾天,你愛上他了?”
“哎別別別,段先生別給我扣這麼一口鍋啊,秦小姐恨不得弄死我,她這話一出,您不得把我千刀萬剮了啊,您千萬別給自已扣綠帽子啊。”
沈斯硯嘗試著坐起來,但是嘗試失敗,他索性就那麼躺著說話,“秦小姐,我應該沒幹什麼讓你這麼害我的事情吧?我那幾天好吃好喝地把您當姑奶奶供著,也就讓您擋了一下子彈,也沒死不是嗎?能不能放過我?”
如果忽略他的滿身傷痕,他或許還是幽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