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闌人靜,高牆將四周紛擾隔絕。
確保妥當後,褚黎亭從牆外縱身一躍穩穩落下。
祠堂內的時晚君已暈厥不醒。
看到她的那一刻,褚黎亭只覺呼吸不暢,一陣無力感擾得他眼角泛紅。
榮灼把私藏手帕的小廝趕出府,正遇扶軒留意伯府情況。
扶軒抓了小廝,待問清楚後一一稟告了褚黎亭,得知時晚君要受罰,他難忍不安情緒。
他怎麼都沒想到榮家竟搓磨到她這等地步。
褚黎亭皺眉近了近時晚君,一把扶起她靠在了自己懷中。
他能感受到她身上發抖,伸手去摸額頭,全是汗水。
不容猶豫,他隨即拿出止疼退熱的藥丸給她服下。
只是這外傷……
面對時晚君他人婦的身份,褚黎亭徘徊不定,他傷神,不禁自語道:“他到底哪裡好,而今我又差在哪裡,為何就不能回頭看看我。”
“我想給你上個藥都這麼難。”
時晚君隱約聽見有人在她耳邊呢喃,下意識去睜眼,發現眼前人正看著她,她猛地一驚向後退去。
“褚,褚將軍?”時晚君不敢相信,以為是在做夢,揉了揉眉心忽地再次緊張起來,“你怎麼在這?”
她眼中的忐忑和警惕又將褚黎亭拒之千里,嘴邊那句“你瘋了嗎?”雖沒說出口,但卻在表情上一覽無餘。
“先別亂動,你身上有傷!”看她防備自己,褚黎亭試圖去安撫,柔聲解釋,“別怕,我是來還你東西的。”
“嗯?”
說著他把一枚掛在腰間的普通墜子交於她:“上回在山上茶地裡撿到的,是你的嗎?”
想著應是幹活時沒留意碰掉的,時晚君點頭,臉上盡是疲憊:“不是什麼值錢的玩意兒,丟了就丟了,還勞煩將軍親自送一趟。”
“貼身的物件自是要當心的。”
時晚君敏感,抬眸去迎他的視線。
不知是不是想多了,這話怎麼都像在提醒她今日遭受的一切。
“我總不能光明正大去府上找你惹人誤會,只好尋個機會悄悄歸還。”褚黎亭邊說邊注意她,都這幅樣子了還在躲。
莫名一股火氣襲來,褚黎亭壓住了她的手:“我就是來還個東西,不可以嗎?”
這人神色漸漸沉了下去,眼底泛著光彷彿是在渴求什麼。
可在時晚君看來,他的真誠帶著幾分侵略,實在讓人畏懼。
她甚是無措,問道:“將軍怎麼知道我在這?”
“只要我想,知道你的一舉一動,又有何難。”他隨口而出。
“你想做什麼?”時晚君抽出手,身體本就不適,再分出些心思來應對褚黎亭,她忽感力不從心,一時煩悶,語氣也加重了。
而褚黎亭全看在眼裡,他怎能不知她有多難受,悔意湧上心頭,他怪自己失了分寸嚇到時晚君。
他無奈緩緩道:“街上有小廝鬧事,正巧被扶軒遇見,扶軒多問了幾句才知他是被榮灼趕出來心生不滿,醉酒發洩,再傳到我耳中便是你在祠堂了,這麼好的時機,我怎能錯過,下次見……還你也不知是何時。”
“將軍還真是明智,費心了。”這理由荒唐可笑又無語,時晚君半信半疑瞥了他一眼,虛弱道:“既已送到,還請將軍回去吧。”
無錯書吧褚黎亭看向她,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你傷得不輕,需要……”
“無妨,還請將軍回去吧!”時晚君垂眸,又說了一遍。
“將軍若是不走,我走便是。”話落她欲要起身。
褚黎亭立馬站起和她拉開距離,他不忍她來回折騰:“我走!”
“你把這個塗上可以緩解。”
他把藥瓶輕輕放在地上,不再多說一句,與其讓她抗拒,不如先離開。
即刻,褚黎亭轉身消失在夜色裡。
時晚君稍作放鬆,慢慢移過去看著褚黎亭留下來的良藥,無動於衷。
第二日,看管的嬤嬤準時來守著,二人抵在門口時不時往裡面瞧。
“咱們這位姨娘脾氣可真夠犟的,都跪了一宿還不吭聲!”
“可不是,何苦呢!左不過是要靠男人養活的,給人說點好聽的,往後的日子也不至於難熬!”
“還真就沒見過誰家妾室能翻天的,搞不好是要攆出去,那才是丟了臉面呢!”
其中一個嬤嬤撇撇嘴:“我看人家未必想到這些,吃飯倒是一頓不落!”
聞言,時晚君回眸投去目光,她們紛紛閉了嘴。
本就體弱,若不吃,如何能熬得住,時晚君暗暗想著,她不能倒下,哪怕最後的結果真如嬤嬤講的那般,毫無尊嚴地離去。
只是,不甘心。
怕是父親也會受牽連到時會不認她吧。
而今想保全名聲似乎都是奢望了,到頭來,人們只會說,她是個不知好歹的妾室,是一個可以隨意處置隨意貶低的妾室!
可就這樣不清不楚地離開榮家,這個世道會放過她嗎?會成全她想要的未來嗎?
時晚君仰頭,映入眼簾的雕花梁晃得她天旋地轉,她有了想跑出去的衝動。
“姨娘!不如,就認個錯吧!別辜負了和大公子之間的情分!”嬤嬤看她搖搖欲墜的可憐樣,忍不住想勸一勸。
一陣沉默,時晚君仍一言不發。
而慈昭堂和沁蘭院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少了個人而已,該做事的做事,該請安的請安。
無人管她的死活。
榮灼當值不得閒,本想晚些時候去看看時晚君,可剛邁出一步,蘇雲蔻就叫住了他。
“夫君可是去祠堂!”
“我不放心,還是去看一眼吧!”榮灼低聲看著蘇雲蔻,像是在等著恩准。
蘇雲蔻拉過他,好聲道:“我知道你擔心妹妹,我已著人給她餵了藥,還有嬤嬤看著,不會有事的,眼下最重要的是讓祖母消氣,你有精力不妨去祖母那多說說好話,替妹妹求求情,興許這事就罷了,祖母可是下了命令的,不準人去看她,可別反到讓祖母更氣,那就不好辦了。”
思來想去,榮灼覺得蘇雲蔻說得有理,立馬動身去了慈昭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