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毓皺眉,站出來:“我是,官爺有何吩咐?”
哪知道捕頭二話沒說,一揮手:“帶走!”
嚯!
這個熱鬧可大了,直接上了公堂?
嶽如霄冷笑:“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如今聖上治下,律法分明,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眼看著杜毓被人押著出了酒樓,她請來的那些掌櫃也是一聲不敢吭。
而在場的食客們聽完嶽如霄那話,都瞪大了眼睛,不是,這杜掌櫃搞真的,看上去小小年紀的一個弱女子,竟真的背了人命?
這可以說是海州城近年來第二大熱鬧了!
第一大熱鬧是鹽幫覆滅,不過那發生地遠在海中島嶼,海州這些人即便是想看也無處可看,但這個上公堂說案的熱鬧卻是可以公開的呀,這對喜愛熱鬧的海州人來說可是必須要去看的。
誰能想到,兩家正店酒樓鬥個酒,居然還鬥出人命,鬥上公堂了呢?
芸娘與郭亭令不知杜毓之前在蘆花鎮發生了何事,唯一知道的人是啞叔,半月前啟程去了蘇城,他們現在除了派人去衙門問問什麼情況外,其他什麼都做不了。
只見何盛興急急忙忙從外頭趕回來:“快找人去衙門探聽探聽訊息,丫頭與縣令大人有些交情,快去打點打點,求雲大人通融通融。”
殺人?
蒼天喲,他家乖巧的小丫頭何時能扯上人命官司?
分明這小丫頭來的路上還差點被人害死,這都是靠雲尚雲大人救的,她如何有能力殺人——等會兒,何盛興覺得腦子裡像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可他沒捉住。
左思右想沒能參透方才的一點靈光,何盛興乾脆不管了,跟著浩浩蕩蕩的人群往衙門走去。
杜毓想來想去,也想不到岳家能憑什麼給她扣個殺人兇手的帽子——難道他們又害了什麼人命,偽造成了自已所為?
不得不說,岳家家產散盡大半,一個兒子都折損在私鹽生意裡,竟還這樣不愛惜羽毛。
又要設大局來害自已,這是早就發現了自已給他們下了套?
回過頭來報仇?
這麼一想就通了,杜毓將這些日子以來岳家的所作所為,以及自已行動的過程都梳理一遍,她只有一點想不通,哪裡出了紕漏?
嶽如風向來謹慎,前世他可是有什麼大生意都瞞著自已父親大哥,生怕功勞落不到自已的口袋裡,她設計將何家與杜家的產業賣給嶽如風這事兒,如何能叫岳父與嶽如霄知道?
布莊生意上的謀劃,她都沒出面,應該更沒紕漏才是……
除非……她往後瞄了眼身後跟著的人群,嶽如霄正昂首挺胸、一臉正氣地走在前頭。
除非嶽如霄或者岳父自已偷偷看了嶽如風手中地契文書!
再結合自已當時忽悠嶽如風做的許多事,若再聰明些,便該知道嶽如風當時就是被自已設計進的鹽幫。
怪不得嶽如風摻和私鹽生意卻沒有株連九族,想來是嶽如霄與嶽文良二人早就提前將嶽如風逐出家譜,這樣才能獲得一線生機!
她閉上眼睛——可惜,自已還是太過想當然了。
原以為嶽如風進了鹽幫,他們整個岳家都要死個乾淨,沒想到嶽文良到底難纏,還防備了一手。
不過好在她想著儘可能從岳家手裡撈些好處,也做了許多針對瓜分通嶽繡莊的計劃,他們岳家的生意恐怕是一落千丈。
這次來報復她,且走且看吧。
她沒殺過人,公堂上又是雲尚坐鎮,想來還有轉圜餘地。
杜毓想著這些,走路的脊背挺得極直,絲毫沒有委頓之色,後面跟著的人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覺得她腰背挺直、姿態閒適,一點都不像要入獄的人。
不過夜已深了,今日升不了堂,捕頭早就聽說了斗酒之事,也知道大家心中的想法,便早早讓百姓散去,只說次日提審,那時再讓他們來。
杜毓則按著辦案流程被投進了大牢之中,等待次日提審。
在提審之前,誰都不準探監——以免嫌疑人有送訊息出去打點的機會。
夜幕沉沉,方才熱熱鬧鬧的斗酒大會場地現在一片狼藉。
何盛興聽杜毓的吩咐,這些天都在跑前跑後裝修旁邊的金鈴酒樓,此時他一屁股坐在圈椅中有些愣怔:“杜丫頭怎麼會遇上這麼多事?岳家緣何要將她趕盡殺絕?”
芸娘與郭亭令搖搖頭,何盛興都不知道,他們兩個更抓瞎。
芸娘只叫了後院的田甜兒:“妹妹,主家現在遭了難,你快去蘆花鎮打聽打聽,最近蘆花鎮有什麼命案沒有?”
他們得儘可能找到岳家栽贓的證據。
另一邊,海興坊一個隱秘的雅間中擺好了一桌酒席。
於毅春舉杯向嶽如霄敬酒:“嶽公子智計超群,早知道您有這樣的能耐,我便全權聽您的了。”
嶽如霄在人前還是裝著一副正人君子模樣:“於掌櫃客氣了,那杜家賤人害我遠親,這筆賬我是一定要與她算清楚的!”
“是是是,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嘛。”於毅春眼珠子轉了轉,他雖不明白岳家與杜家的恩怨,不過看嶽如霄不直接報官,還要來摻和一腳斗酒大會,想來也有他的緣由,“只是不知道嶽公子可有證據?”
杜毓殺人這事兒十有八九是假的,但這不重要,於毅春只需要知道嶽如霄有沒有萬全的把握。
嶽如霄自是點頭,面上悲痛異常:“有物證,想來她無法可逃。”
於毅春想了想,又問:“是是是,不過不知杜家女來海州之前跟雲大人是否有所牽扯,她這次給我們放出來的訊息可是說……她請了雲大人做品酒人來著。”
“呵,那雲大人來了嗎?”嶽如霄輕嗤一聲,“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斗酒都結束了雲大人都沒露面,你還信她有能耐請動雲大人?”
聽了這話,於毅春心中大定。
杜家女被捕頭請走之時的表情可是驚異十分,現下又投了牢獄,必沒有時間機會去謀劃。
坐鎮衙門的是冷麵青天雲尚大人,他的鐵面無私在整個海州都是出了名的,既然知道杜毓說請雲大人做品酒人是虛張聲勢,他便更放心了。
雲尚想來不會偏幫杜毓。
嶽如霄做事還算老練,既手中有證據,這把摁死杜毓不成問題。
岳家大公子高智,早知道如此,他還安排什麼趙掌櫃鬧事、利遷下藥,白費功夫的小打小鬧罷了!
想著,於掌櫃忙弓起身子給嶽如霄添酒佈菜,一派狗腿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