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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侯府舊事三

孟氏看著堂上眾人的反應,苦笑道"大人是否覺得民婦剛剛所說,有些駭人聽聞。"

"也並不是十分駭人聽聞,本官在位以來所審之案,比這駭人聽聞的也不少。"張大人此時抬起頭,看向郭二夫人,認真問道,"夫人也聽到了,這婦人剛才所說之事。"

郭二夫人點頭回道,"嗯。"

"那夫人可信,我和李師爺此時已是半信半疑了。"

"回大人,"郭二夫人的雙手,此時抓緊了袖口,哪怕是聲音都有些顫,"我只是不敢信……"

"那賤人自我嫁進侯府,就對我小心伺候,關懷備至。

陪我說笑,與我說府中上下眾人性情,幫我討好婆婆。

哪怕我打個噴嚏,她都要一日三餐似的,問候我,身體可否安好?

直到她謀害我兒媳腹中孩子,我才知道她是這樣的惡人,我兒媳比我強,早就對她心有防備。她讓底下丫鬟小斯細心留意,小心防備,終是逮了她個現形。

她派去給我兒媳下藥的老婆子,藥剛下完,就讓幾個煎藥看藥的丫鬟婆子們逮到了。"郭二夫人說到這,眼淚就不由自主的流下來了。

"其實,那時我還是不太信的。

沒準是有人陷害她,或者只是那婆子自作主張呢?

畢竟她只是一個小小的妾室,她生的那個哥兒,也只是個庶子。她在後院裡還要靠我生活,她兒子日後也要靠我兒提攜。

可我怎知她就是那樣大膽,那樣惡毒的一個人!!"

郭二夫人說到這,臉色已是變了個樣,眼裡面彷彿能噴出刀子來,轉頭看著孟婆,眼也不眨的盯著她說道。

"我雖然心裡不太敢信,也有心包庇於她,因著兒媳和她肚子孩子都沒有事,一家和睦要緊,便想著大事化小,罰她去莊子裡便好。

但是我兒媳是個有主意的人,立即叫人把我兒喊了回來,讓他來管,讓他來問,讓他來審!

即是我兒要管,我也就不好在府中拂去了他的面子。

可是!……"

張大人接著道,"可是夫人報官時,狀紙上所寫的那些。"

"嗯,"郭二夫人繼續說道,"我兒雖然十分痛恨這些人,但是與那賤人也有幾分香火情意,只得對那下藥的婆子動幾分狠手,以解心中怒氣。"

"哼,誰知那婆子跟著那賤人享慣了福,皮薄肉嫩,一點苦痛都吃不住。頭幾下板子還喊冤枉,不過十餘板打下來就把那賤人賣了。

可是那賤人乃是老爺的妾室,我兒也不好當時發落,便只好先打打那惡婆子,出出氣了。

那婆子眼看自己好像要活不成了,就喊我兒,說只要能饒她性命,她就告訴我兒一個秘密。"

"嗯。"張大人這時也看向了堂下跪著的穩婆孟氏,"就是那蘭姨娘買通穩婆,謀害郭二夫人長子之事。不知你這婦人用了什麼方法,使其出生不過半日就夭折了,連當時看診的御醫,都沒有看出來,只說……"

郭二夫人接著張大人話說,"我兒生來體弱,孃胎裡就沒長好,哪怕當時不死,也活不長的。

就這能生下來,還能有口氣在,活上這半日……"

若果眼神能殺人,此時雙眼通紅,佈滿血絲的郭二夫人,一定已經把眼前之人殺了千百遍了。

"御醫說,還要感謝那接生的穩婆,要不是她手法熟練,孩子在生的時候沒受罪,出來的快,怕是生下來就是個死胎了!"

"我問你!我兒就那麼該死嗎?!"

"啊!"

聽著張大人和郭二夫人的咄咄逼問,孟氏依就只是靜靜地跪著,面朝向張大人,而原本有點駝點上半身,卻一下子挺直了。

“大人,民婦剛剛所說的事,大人覺得不算得駭人,那民婦再說一事。

請大人和二夫人再聽聽,再想想。”

“你還想說什麼,不過就是你這毒婦想推卸責任,想把所有事都推得一乾二淨,好免去刑罰。”郭二夫人看著孟氏忽然挺直的腰板,更生氣的說道。

“沒準還想讓我謝謝你,謝謝你當時沒有讓我們母子一屍兩命,同赴黃泉!”

張大人看著有些急色的郭二夫人,勸道,“二夫人,左右這人也跑不了。

本官和李師爺在這,必定能審她個心服口服。

我們聽聽又有何妨。”

“……那就聽大人安排了。”郭二夫人平復了一下心氣兒說。

“咚!”張大人一拍驚堂木,厲色的說道。

“再給你這婦人一次機會,說清此事,不然老爺我真的要大刑伺候了!”

“是,民婦畢如實說……”孟氏猶豫了下,“但是,民婦剛才所說的,大人就不先查證一下嗎?也可辯出民婦剛才所說是否為實情。”

“大膽孟氏,大人豈是你可隨意說的!”李師爺怒斥了孟婆一句,轉身便向張大人拱手說道,“是學生的疏忽,剛才就應遣人去,不知大人?”

“師爺不用自責,是本官自己一時忘了。”張大人看向郭二夫人,詢問道,“郭二夫人對這婦人剛剛所說的可信,不知可否……”

“大人不必如此,我既然敢報官,也就不怕外人再知道些什麼。

諾大的侯府,如果連這一點都擔當不起,又如何再長存於世。

我們侯府的嫡子嫡孫,又怎麼能連這一點臉面都不值。”

郭二夫人轉向身後,伸手招來在衙門外等候著的倆位嬤嬤,吩咐道。

“你二人帶著衙門的人走一趟侯府。”

“是,夫人。”倆個嬤嬤對望一眼,“不知奴婢要如何對老爺說,又如何對侯爺說。”

“如實說就好,”郭二夫人囑咐道,“還要記得對老爺他們說下,那個好像被蘭姨娘害死的穩婆,乃是良民,並非賤籍。”

“郭二夫人,可以了嗎?”

“是,大人。我以吩咐好家中下人,她們自會稟告侯爺。”

“嗯。”

張大人揮揮手,讓剛剛召集,等候在一旁的仵作和衙役們,跟著侯府中人去侯府取證。

“孟氏!你現在可以接著說了。”

“是,大人。”孟氏雙手伏地,又磕了個頭,“民婦替那姐姐一家人謝謝大人了!

民婦這就說。”

“我是不相信我那老姐姐會偷東西的。

我因著那老姐姐在侯府無故失蹤,也曾去她家裡找過她。

可是她家人都說,自她前兩天去了侯府,就沒回來過。

我那老姐姐可是最疼自己孩子的了,二夫人賞給我們吃的點心,她自己一口都沒舍的吃,說是過幾天回趟家,給孩子們帶回去嚐嚐。

這樣的人就算真的是被趕出府去,怎麼可能不回家,一二十年都沒有音訊。

最讓我懷疑的就是,我問過守著侯府大門小門側門的數十個家丁,他們誰都沒見過有人被趕出府。

甚至於那幾天,在侯府中,除了幾個採買的婆子,都沒有幾個女眷進出過。

可是你如果問他們,是不是有一個穩婆被趕出府去……”

“怎麼?”李師爺問道。

“他們個個都說有!

明明沒有人看見過的人和事,卻個個說得好似就在他們眼前發生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