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雲州已步入仲夏時節。
太陽懸空,蟬鳴陣陣。
蕭明燭坐在屋簷下,百無聊賴地看著雲捲雲舒。
“我的好公子,你都在這坐了一個時辰了,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出去逛逛啊,我可聽說滄海閣今日正在展示來自水族的碧月盞,鐵定吸引了許多人,我們不如去瞧瞧?”
小九無精打采地坐在地上,一邊為蕭明燭扇著風一邊說道。
“你若想去的話便去吧!”蕭明燭心不在焉地回答。
“真的嗎?”
小九大喜,畢竟自從大將軍離開女夷城的這幾個月以來,蕭明燭就甚少出門。每日不是獨自待在房間,就像如今這樣,也不說話,只是望著院牆的一隅。
可此番舉動究竟是為何,小九猜不透,他也不敢開口詢問,唯有在一旁守著。
然而時間一久了,小九確實有些招架不住,畢竟曾經的蕭明燭可是整日往外跑,而小九也是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但如今一切都發生了轉變,小九心中實在憋得慌。
因此當小九聽聞蕭明燭的回答後,臉上瞬間湧上喜悅。
“那公子還等什麼,我們快動身!”
“你是沒聽明白我說的話嗎?我讓你自已去。”
“公子這不好吧,我怎能獨自前去。”小九大感失望。
“好了好了,我讓你去你就去,我只想一個人待會兒,你就別在這煩我了。”
“既然公子這麼說,那我真去了?”小九試探地問道。
“你快走吧,難不成還要我送你嗎?”
“好好好,我這就去,公子你最好了!”
小九離去後,蕭明燭依舊望向院牆的一隅,可陽光不再,厚重的烏雲不知何時從遠處飄來,遮住了金烏,閃電如囚龍在雲層中游走。
蕭向天已經離去三月有餘,距離蕭明燭的十歲生辰僅剩下三天,然而蕭向天絲毫沒有歸來的跡象。
狂風呼嘯,眼見暴雨將至,蕭明燭卻絲毫沒有進屋避雨的打算,他只是將目光從院牆的一隅挪到了那些被狂風捲落的樹葉上。
可任憑烏雲常伴,電閃雷鳴,但雨是一滴都未曾落下。
最終,厚實的雲層抵不過太陽的照射,當陽光穿破烏雲時,已近黃昏。
雲海散去,夕陽無限。
蕭明燭宛若入定的老僧,託著腮觀望眼前的景色交替,直到小九的聲音打破了這份寧靜。
“公子,不好啦!”
只見小九從遠處奔來,一臉焦急,額間布著汗絲。
他的語氣,他的神情,他的步伐都與靜謐的院落背道而馳,蕭明燭內心莫名一緊,一股不好的預感在心中產生。
“我不好?你才不好呢!”蕭明燭的言語中雖有打趣的意味,但不過是在掩飾他內心的惶恐罷了,“說吧,什麼事讓你這般大呼小叫的。”
小九跑到蕭明燭身前,喘著粗氣,用衣角抹去額間的汗水,甚是心急地說著:“不知道為何,關於打將軍的流言在女夷城傳開了!”
蕭明燭一聽,拳頭不由緊握,猛然起身,道:“什麼流言!”
蕭向天的離去一事本是秘而不宣,整個將軍府也就他和母親以及童伯、小九四人知道此事,對外則是聲稱大將軍在閉關修煉。
這一切雖算不上天衣無縫,但堵住悠悠眾口還是可行的。
“我方才在前去滄海閣的途中,就聽見那些商販在議論大將軍,我一開始不曾在意。可我越靠近滄海閣,這議論的內容越是離譜。有說大將軍數月前同人比武,被人打傷在家休養的。還有說大將軍他……他不是休養,而是叛逃了木族。”
小九臉色蒼白,他打小便是孤兒,是將軍和夫人收留了他,還讓他陪在公子身邊,小九對此甚是感激,而如今關於將軍的事流言四起,他好生憤怒。
“可笑,真是可笑!”蕭明燭一聽,大怒,諷刺道,“我父親若與人比武,又豈會數月之後才被人知曉。而叛逃一事更是無稽之談,我父親對木族赤膽忠心,就算是叛逃,又豈會丟下我和母親獨自遠走!”
“可最讓小九在意的是,有人說大將軍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已然身死……”
隨著小九的話音落下,蕭明燭確實陷入了沉默,如果說比武受傷還是叛逃,蕭明燭都可以當做是胡言亂語。
可最後這個說法,至少在執行任務這件事上是千真萬確的,如此看來後半部分的內容難免讓蕭明燭心生不安。
“父親他不會有事的。”蕭明燭有些慌亂,這則訊息讓他堅定的內心有了一絲動搖,但明面上不願相信,說,“謠言本就不可信,即便它被添油加醋說得煞有其事,它終究只是一個謠言,時間會將它攻破。只不過,這背後到底是誰造的這些謠言,又有何陰謀?”
“我在街上瞅見那闕無悔在滄海閣前手舞足蹈地說著,好多人都在圍觀,不知……”
“闕無悔!”
蕭明燭一聽這三個字,無明業火宛如燒到了九重天,雖當下不能斷定這事和他有什麼聯絡,但只要去到滄海閣,一切自有分曉。
蕭明燭轉身疾步離去,小九隨即跟上。
……
闕無悔今日本閒來無事,可不曾想午後的時候,莫離給他帶了一則關於蕭明燭父親的訊息,這讓闕無悔喜上眉梢。
畢竟這些日子以來,蕭明燭可謂是深居簡出,整個人好似從女夷城消失了一樣,他都尋不到機會去找蕭明燭的麻煩,然而若莫離帶來的訊息屬實,那麼今後的日子定當不會再這般無趣了。
此時的闕無悔站在滄海閣前的一輛馬車上,說得口沫橫飛,好不精彩。
“你們可知,大將軍這三個月未曾露面,是去了何處?”
“不是說大將軍閉關了嗎,除了在將軍府還能去哪!”眾人紛紛附和。
闕無悔一聽滿意地搖搖頭,接著說:“非也,閉關那都是忽悠人的說辭,其實大將軍是去執行秘密任務了。”
無錯書吧“噢?什麼樣的任務,需要大將軍親自出馬。”
“既然是秘密任務,豈能讓爾等知曉!”
“那大將軍什麼時候回來!”
“哎,需要大將軍出手的秘密任務,當然是兇險萬分的。”闕無悔微微一嘆,臉上掛著傷感,道,“我偷偷告訴你們,其實在不日前,大將軍身負重傷,已然羽化了!”
“什麼!這怎麼可能?”
“大將軍武功了得,豈會這般容易身死!”
“你這訊息從何而來?”
“對啊,你怎麼會知道?”
闕無悔看著眾人這般模樣,甚是滿意。
“你給我住口!”
但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忽然出現,闕無悔望去,只見蕭明燭竟站在人群當中,惡狠狠地盯著他。
圍觀的眾人也發現了蕭明燭的身影,紛紛識趣地向兩旁退去,不由咋舌。
“闕無悔,你倒是好生說說,這種謠言你從何聽來,還是說這是你一手捏造的!”
蕭明燭忍著心中的怒火,他倒要瞧瞧闕無悔有何解釋。
“捏造?”闕無悔聽到這話,絲毫沒有膽怯,冷聲道,“這是事實,又何來捏造一說。”
二人的針鋒相對讓眾人避之不及。
“好,好,好!”蕭明燭怒火沖天,一連說了三個好字,怒聲道,“我蕭明燭今日便要將你打到認錯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