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說什麼啊，是不是喝多了，我扶你上樓休息……”

嚴昀然的眼神閃了一下，微微笑著起身要去扶楚辭。

“是不是拖的太久，有些人都快忘了自己是誰了，嚴晉，你不要再裝了，我已經見過阿羅旺，也知道他用了一種巫術，讓你和嚴昀然的靈魂互換了，現在的嚴昀然，身體裡其實是你嚴晉。”

楚辭第一次去監獄探望嚴晉的時候，嚴晉什麼都沒說，只悄悄說了八個字，他相信他不必多說，楚辭聽見這句話，一定能明白。

那是嚴昀然和楚辭之間的暗語。

楚辭沒有辜負他的信任，僅僅從這八個字就覺出了不對勁，從那以後，他就開始懷疑嚴昀然。

若不是他從來沒有想過世間有人會這種邪術能將人的靈魂調換，他早就應該發現嚴昀然的那些變化。

現在細細回想，他身上有一些小小的細節總是在不經意間透露出來。

明明從不戴眼鏡，卻總是不自覺的去做推鏡框的動作。

明明以前站沒站相坐沒坐相，現在行為舉止卻像一個紳士一樣。

明明不吃大蒜，可沾滿蒜蓉的油燜大蝦卻讚美味，如果是嚴昀然，家裡阿姨做的菜不可能會放蒜蓉。

也許他已經很努力在模仿嚴昀然，但是一個人幾十年的生活習慣，怎麼可能說改就改。

“你在監獄的時候，偷偷見過阿羅旺一次，就是在那個時候，你讓他把你和嚴昀然的靈魂進行調換的吧？”

“哼～”他冷笑一聲，“我聽不懂，你竟然相信有這麼荒謬的事嗎？”

楚辭手裡似乎攥著什麼東西，突然向他身上一扔，頓時，他感覺整個人好像都被固定在椅子上，任他怎麼掙扎都掙脫不開。

“楚辭，你幹什麼？”

“你應該見見真正的嚴昀然。”說完，他匆匆上了樓。

他必須要找到房間的鑰匙，破除阿羅旺大師的巫術。

身後一片亮光如太陽一般耀眼，他知道，陰陽環發揮了作用。

嚴晉此刻一定見到了他千方百計想要害死的弟弟嚴昀然。

陰陽環裡是另一個世界，那裡會讓人感覺安詳平靜，直面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情感。

嚴晉被一片刺眼的白光照射的完全睜不開眼，等那道光芒褪卻，他就看到了眼前的世界。

“這是什麼地方？我怎麼會在這裡？”

好荒涼啊，破破舊舊的老屋子掛滿了蛛絲，灰暗的牆皮一塊塊的脫落，除了他自己，連只蒼蠅都沒有。

穿著漂亮西裝的嚴晉與這個老屋子形成強烈的反差，一束柔和的陽光從屋頂灑下來，正好落在他的身上。

以前華麗在外、內心荒蕪，現在腐朽的內心像是跑到了外面，讓整個世界充滿糜爛。

在這裡，他不再是嚴昀然的樣子，他恢復了本來的面目，是嚴晉自己的模樣。

“哥……”

有一個已經很久沒有聽到的聲音飄了進來，那個聲音來自房子外面。

“哥……”

嚴晉朝著聲音走去，他看到一面巨大的鐵門，生滿了紅鏽，拉開門，那門發出吱扭的響聲。

門外，站著一個他極其討厭的人，從小他就會搶走自己的一切，那是他的弟弟嚴昀然。

“哥……”嚴昀然就那麼笑著，看著嚴晉。

門外的世界也並沒有好到哪裡去，視野中還是看不到頭的晦暗，天空飄著烏雲，地上長著野草，一眼望不到頭。

“你們對我做了什麼？我怎麼會到這裡？這是什麼地方？”嚴晉憤然問著。

“這裡就是你的內心，孤獨、冷漠、荒蕪……”

“行了，別跟我說這些，我知道，我把你害那麼慘，你一定不會輕易放過我……”

“你恨我，可為什麼要殺了爸爸？”如果不是他親眼所見，他永遠也不會想象到那一幕。

哥哥的溫良恭讓，父親的慈愛祥和，怎麼會變成父子成仇？

“他不該死嗎？我很努力的想要證明自己，可我得到了什麼？他把一切都給了你，你看看我的這個世界，它除了你說的那些孤獨、冷漠、荒蕪，還有什麼？！”

嚴晉越說越瘋狂，這個地方好像有一種魔力，讓人忍不住想要傾訴的慾望，“不怕告訴你，你知道為什麼警察找不到他的屍體，我把他與你合棺一起燒了，你們不是父慈子孝嗎，那我讓你們死也死在一塊。”

“嚴晉，你瘋了？”

“都到了這個地步，你就當是我瘋了吧，我有時候也希望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切都還可以回頭，那該多好。”

“可惜已經太晚了，爸爸永遠不會回來了……”

嚴昀然搖了搖頭，“你還記得我們有多久沒有這樣面對面說過話了？時間過的真快啊，小時候，你總是保護我，和同學打架的是我，捱罵的是你，打碎花瓶的人是我，捱打的人是你，我一直因為有你這樣的哥哥而驕傲，我一直以為我們能永遠這麼下去，哥，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之間就變了？”

嚴晉咬了咬牙，他本不想說這些話，可現在既然問了，心裡的怨恨就不想再埋藏下去。

“就從每一次我幫你扛了雷，你卻從不吭聲開始，就從爸爸認為我爛泥扶不上牆，你卻坦然接納爸爸給你的一切開始，在這個家裡，明明是我做的最多做的最好，可卻是你擁有的關愛最多擁有的東西最好……”

嚴晉大聲控訴著，嚴昀然卻沉默了。

原來以前自己的每一次任性都是一把火，燒光了嚴晉內心所有的光和燦爛，他才逐漸變成了這個樣子。

“哥，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如果早點知道他是這樣想的，也許他會做出改變，他們也許就會換一種結果。

“告訴你有什麼用？！你只是一個小孩子，什麼都不懂，只知道闖禍，如果我不幫你頂著，我還是你哥嗎？！”

嚴晉有些悽慘的笑著，一些小時候的記憶開始在他的腦子裡迴盪。

每次他捱了打，弟弟都會把自己收藏的最好吃的零食送給他，每次看見他不開心，弟弟總是會把自己捨不得玩的玩具送給他，弟弟高中得了獎也會在第一時間跟他分享，他考上大學也是第一時間把錄取通知書拿給他看，每到一個新地方，弟弟總會第一時間把最好的風景分享給他……

是啊，那時候真好，怎麼會變成這樣……

“對不起。”嚴昀然沉默了很久，只想對他說這三個字。

嚴晉愣了一下，整個人突然放鬆下來，嘴角微微上揚，“說什麼對不起，誰都不想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是我做錯了，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

嚴昀然也笑了，“從今往後，我們不要再記恨對方了，我可以什麼都不要，真的。”

嚴晉有些不明白他這話的意思。

“哥，我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