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感覺怎麼樣？”楚辭把毛絨玩具抱在手裡，他也分辨不出這玩具究竟是熊還是狗，可能覺得這屋裡還差只寵物，就不自覺發出逗引小狗的叫聲。

“我是人，不是狗！”嚴昀然養了三天，看來好了很多，都已經能拌嘴了。

“不要計較那些細節，反正你很快就會恢復，到時候我就送你走。”

嚴昀然看見他用了什麼符還是用了什麼咒，自己的身體就慢慢有了力量，而且還是非常強硬的力量，他以前從沒有過的感覺。

又養了幾天，他就感覺自己渾身的力量充沛，比以前的自己要強大太多，他偷偷試了試，竟然能從毛絨熊身體裡出來了。

於是，他開始有了別的小心思，如果一直這樣下去，他是不是就可以變得更強。

強到可以去找他的哥哥報仇。

他想試一試。

當楚辭再問他恢復的怎麼樣的時候，他就會假裝虛弱，聲稱還需要一段時間。

有一天趁著楚辭不在，他偷偷溜去春秋銀行，見到了嚴晉。

嚴晉現在可以說是春風得意，除掉弟弟嚴昀然後，又殺了父親嚴鴻飛，春秋銀行的大權全部掌握在自己手裡。

但對於他接管春秋銀行來說，其他股東也多有異議，為了爭取更多支援和掌握更多股權，他的手段也極為狠辣，對反對他的股東，變著花樣的削減對方股份，他在商場上的表現力簡直一流，嚴昀然見證了這場會議的全程，也從內心認可哥哥對春秋銀行的管理能力。

會議結束以後，他跟著嚴晉回到辦公室。

當然，嚴晉看不到他。

他辦公室的桌面上還是擺著他們一家三口的照片，照片是在一次外出爬山時拍攝的，父親左手搭在小兒子嚴昀然的肩膀上，右側站著大兒子嚴晉。

那次外出都很開心，一家三口笑得都很燦爛，可在嚴晉的心裡，父親的心一直偏向嚴昀然，就連拍照的站位，也離嚴昀然更近一些。

現在辦公室沒有別人，處理完剛才的會議，嚴晉拿起桌面上的那張合影，“爸，你看到了嗎？春秋銀行還是在我的手裡，才能得到更好的發展，嚴昀然他不行，不信你就看著吧……”

他對現在的一切都很滿意，只有一件事還沒有做到，嚴昀然死後，他養的小鬼一直在找他，但是這麼久了，也不知道他逃到哪裡去了。

這件事做不好，他總覺得不踏實。

阿羅旺大師說過，如果他不肯去投胎就肯定會留下來找他報仇，不然沒有足夠的意念只能被消融，被消融還好，萬一死後復仇，則會非常被動，那些莫名其妙遇到意外而死亡的人們，其實很大一部分可能就是這樣的遭遇。

所以阿羅旺大師送了他一個鬼降頭，專門吞吃他的魂魄，讓嚴昀然入了陰間永不超生，留在陽間又永絕後患。

對大師的話，他深信不疑。

他從抽屜裡拿出一把鑰匙，那是家裡專門飼養鬼降房間的鑰匙。

拿上鑰匙，他快速回了家。

阿羅旺大師在那個房間擺了法壇，小鬼就關在一個小小的木製匣子裡，匣子面前擺著很多零食，都是它喜歡的味道。

嚴晉把準備好的瓶子拿出來，把裡面的液體擠在面前的一個小碟子裡，那裡面已經有很厚的一層沉澱，呈現一種黑紅色，還有腥臭的氣味。

“你吃飽了就趕快去把嚴昀然找出來，我要他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嚴晉看著匣子裡的東西咬牙說道。

嚴昀然想跟著嚴晉回家，才跟到一半他就從眼前消失了，也就只能先回到毛絨熊身體裡。

他運氣好，剛回來楚辭也從外面推門而入。

“你回來了。”嚴昀然表現的毫無異樣。

楚辭盯著它看了一會兒，也沒說什麼，“嗯。”

晚上，楚辭又煮了泡麵。

嚴昀然從小家境優渥，出國留學也沒有吃過多少泡麵，從小到大他都被告知吃這個沒營養，可這個傢伙簡直血液裡流淌的都是泡麵。

“你是很愛吃泡麵嗎？怎麼天天吃這個？”

“你猜對了。”楚辭吃起泡麵來給人一種這是世界絕頂美味的錯覺，但真實原因是，楚辭其實並不會做飯，他活這麼多年來，也沒有怎麼做過飯，唯一做過一次，還差點兒把廚房燒了。

“那你還真挺適合開家便利店的，如果我還活著就好了，我答應過你，給你投資一家便利店，賺了算你的，賠了算我的！”

“果然是財大氣粗，難得你有一片孝心，不過這話聽著怪怪的，好像你要包我似的。”

嚴昀然在一旁哈哈大笑，笑著笑著臉色又黯淡下來，“真的好羨慕你還能活著，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不像我，只能被寄存在一個毫不起眼的玩具熊裡，人不人鬼不鬼，我也想活著，想做一個人。”

楚辭嘴裡的面停了一下，看著他憂鬱的神情也有些感同身受，但是他什麼也說不出來，只是邊吃麵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對了，那天晚上我看到的是什麼東西？”

“跟你無關的事兒少打聽。”楚辭對那晚的事情避而不談。

“我差點就被它吃了，怎麼還說跟我無關？”

楚辭還是沒有說話，但這依然阻止不了嚴昀然的好奇，“你是某種怪物嗎？天上會飛的那種？我看到你……”

楚辭一揮手把他扔進玩具熊裡，默不作聲的繼續吃麵，“吵死了！”

那場戰爭中，他被圍剿在敵方的軍營裡，他抱著楚顏的屍身與數不清的敵軍作戰，但寡不敵眾，長矛刺穿他的身體，他繼續作戰，越來越多的長矛刺入他的身體，他已經麻木了，一開始的疼痛慢慢感知不到了。

他要救出楚顏，就算她死了，也要救出她的屍體，如果不能救她，那就跟她死在一塊兒。

他到死都不想放手，可是一次次的浴血奮戰使得身體逐漸失去知覺，他看著楚顏從他的臂彎滑落，心疼的也在滴血。

最後他倒在一片血海中，身旁躺著楚顏的屍體。

“對不起，哥哥沒能救出你……”

可就算他快死了，敵軍仍舊不敢靠近他，他們圍過來，用長矛團團圍住他，想一舉結束他的性命。

他望著天空，陰霾的天空下，幾片黑色的羽毛徐徐飄下。

“啞——啞——”

一雙巨大的黑色翅膀完全把天空遮蔽，天色瞬間暗了下來。

在一聲聲粗劣嘶啞的叫聲中，楚辭失了最後一口氣，閉上了雙眼。

真羨慕你還活著？

是啊，如果真的還活著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