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夜已深,楚辭已經睡著。
嚴昀然自己一個人窩在沙發上,他眼神遊離想起很多生前的事情,他放不下,越放不下,心裡越多生怨恨。
這些怨恨慢慢的讓他身上開始縈繞著縷縷黑絲。
正趕上這天晚上楚辭也出了問題。
他做了一個夢,這個夢很長,它是夢,也是很久遠的往事。
戰火紛飛中,敵軍如潮水般湧來,他身披戰甲緊握長槍,騎著戰馬拼盡全力斬殺敵軍,一片片箭雨襲來,己方將士死的死傷的傷。
他明白他中了埋伏,是有人出賣了他,但這次出征勢在必行。
雙方鏖戰數個時辰,憑著自己僅有的一支私兵隊伍已經難以支撐,大部分士兵都已經犧牲了,能活下來的悍兵也大多傷痕累累,可他們依然全力進攻,幫助他們心目中唯一的英雄奮力殺敵。
楚辭也已身負重傷,騎著戰馬一路廝殺到敵方營地。
到了一處最華麗的營帳前,他下馬衝入營帳,一襲飄紅映入眼簾,楚顏身著大紅色嫁衣自縊於帳內,就那樣掛在楚辭面前。
他來晚了,楚顏不堪受辱,已然自盡,用自己的生命抗議亂世中自己微不足道的犧牲和命運。
楚辭悲痛欲絕,跪在楚顏的屍身前痛哭……
可憐的楚顏,就算死了,也被人當成可以利用的棋子,敵軍這時一湧而入把他重重包圍,他不甘被俘,身負重傷也奮力抗戰,直到被數不清的長矛刺穿身體,依然不屈的屹立不倒……
楚辭猛然驚醒,只感覺胸腔內著火一般,灼燙的燃燒著,有個東西正在努力想鑽出他的身體。
他知道,他要壓不住它了……
眼睛看到的東西已經都不正常,他什麼都看不清,所有的物體都已經失去原本的形狀,變成畸形而模糊的輪廓,在這樣的視野裡,只有一團黑色的影子深深吸引著他,那是一團怨氣。
他記得,它最喜歡這種黑氣。
肢體彷彿不受控制,朝著那團黑氣就蹣跚而去,他內心的掙扎根本無濟於事,那團黑氣就像飢渴之人眼睛裡的一汪水。
黑夜裡,嚴昀然看見一道黑影,他有著血紅色的雙眼,搖搖晃晃就向他走了過來。
“楚辭?”
那人一把抓住他,朝著他就咬去。
“不是,你不是楚辭。”嚴昀然看見他的吃人模樣,頓時嚇得瑟瑟發抖。
“撲稜”一聲,他看著那人生出一對巨大的黑色翅膀,翅膀一震,就把他完全包裹了起來。
第二天醒來,楚辭發現自己躺在地上,胸口還微微有一些疼痛。
“發生了什麼?”細細回憶,他猛然想起昨天晚上的事。
“糟了!”他暗道一聲,他有一段記憶怎麼也想不起來,猜想著一定是它出來了,那可不是一件好事,這時他想起嚴昀然來。
“嚴昀然!嚴昀然!你還在嗎?”四處不見他的影子,只能翻動著家裡的東西看他是不是藏在那個犄角旮旯,可連桌子底下都找了,果然不出他所料。
這個倒黴孩子恐怕已經成了一盤美味佳餚。
真是倒黴,他本來想今天就送走他,這下徹底完蛋了。
“我在這兒!”
還在哀嘆之際,一聲十分微弱的聲音從一處牆角傳來,楚辭差點兒以為是隻蚊子在叫,往牆角一看,一抹煙兒似的嚴昀然縮在那裡,看樣子只差最後一口氣。
“你怎麼變成這樣了?!”一想到是自己昨天晚上的傑作,楚辭忙尷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了,把你害這麼慘,你怎麼樣,還能堅持一下嗎?”
嚴昀然馬上就要變成迷魂,腦子裡開始出現一大片一大片的空白,想要說話卻忘了自己想要說什麼,適才也是用盡全力才發出一點兒聲音。
看著他這個樣子,恐怕堅持不了一時三刻。
“不過你真是命大,遇上它竟然還能剩下一口氣。”
楚辭往屋裡掃視一遍,家裡沒什麼可用的東西,只能從沙發上抓起一隻看上去又像熊又像泰迪狗的毛絨玩具,他已經忘了這是從哪裡買東西贈送的毛絨玩具了。
他念了一句什麼,手一指,嚴昀然就進入到這隻毛絨玩具的身體裡。
“只能這樣了,你被我連累我也不能不管你,你就在這個身體裡養養吧,我也是第一次養陰魂,也不知道你愛吃什麼,我看他們都用鮮血,可那東西太血腥了,你想吃檀香還是蠟燭?”
這些都是他從影視劇裡學來的。
毛絨玩具並沒有說話,想必嚴昀然現在失了幾魂幾魄,已經陷入混沌中,怕是連楚辭都認不出來,這個時候讓他投胎生出來還不得是個傻子,放他出去恐怕又很快成了那些惡鬼惡魂的盤中餐。
“都是那個東西,都這麼久了,還不老實!”他摸了摸胸腔,現在倒是沒什麼動靜了。
只是現在越來越難以壓制,這樣下去,遲早會變成一個禍患,還是應該儘快想個辦法解決它。
雖然現在他的靈骨也快長成了,可是他還不確定能不能這樣做,自己當初依靠著它才能活下來,後來又依靠著它增強自己的力量,如果這個時候脫離它,自己還能活的了嗎?
靈骨……只要快速生出完整的靈骨,自己才能算是一個完整的人,到時候他就不用再借助它的力量。
他看了一眼嚴昀然,難道這就是命運嗎?
在冰箱拿了一罐啤酒,又想起來昨晚的那個夢。
歷史上把他描述成一個殘暴不仁、叛亂謀反的逆子,那場戰役被稱為“平王之亂”,戰役之後,國家迅速走向衰亡,而這個罪過也歸咎於平王揮霍無度、兇殘好戰,導致國庫虧空,鄰國屢犯卻沒有多餘的財政支出供養強兵勇將,最終以滅國慘劇收場。
可這已經成了歷史,歷史如何記載他改變不了,也不想再去追究,畢竟現在根本沒有人認識他,更沒有人記得他。
只是眼前總是時不時出現那一抹紅,讓他揪心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