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世安靜靜等待,老皇帝卻許久都沒開口。
“…若水大師給朕託夢了。”
祁世安一怔。
老皇帝逐漸有了談性:“他說朕這一生功大於過,是可以流芳千古的好帝王,是明君。”
“雖然朕覺得朕任何誇耀都當的起,但朕想來想去,還是得摸著良心說一句,不夠,朕做的不夠啊。”
“咳……朕就想朕還能做些什麼呢,能在最後全了這個名聲……朕想到了你。”
“朕當時在上面看著你,一眼就看出了哪個是你,姿容甚美,氣質超然……朕許久之前就聽說有一避世公子參加此次科考,朕有些好奇,你是不是如傳說那般出挑…咳咳……你沒有辜負朕的期待。”
“朕一邊高興,一邊又有了個獨特的想法,丞相老了,但是他的弟子都不堪為相,朕覺得你很合適……讓你沒有品階地跟著丞相,這麼長時間來委屈你了。”
“說實話,朕一開始又有些好奇,咳……一個頗受讚譽的公子,入了朝卻沒做官,他會怎麼應對呢,他的品性是真的還是偽裝出來的?你咳咳……你再次讓朕滿意了。”
“朕的眼光還是不差的,丞相是朕扶持起來的,兢兢業業一輩子,太尉也是朕授予的,他沒有軍事上的才能,也愛斂財享樂,但是呢不影響大局,他佔著這個位子,各方都滿意……”
“不過,朕知道,這麼多年過去了,許多事都變了,朕在時,給了他榮華富貴,朕走時,他也該送朕一程……”
祁世安垂眸靜聽,並不發表什麼意見。
老皇帝笑了兩聲:“當臣子和攝政是不一樣的。”
祁世安心中一跳。
老皇帝緩聲道:“朕,英明瞭半輩子,也糊塗了半輩子,臨了清醒,卻也沒做成什麼,今後這天下,還要卿多多看顧……朕,予你攝政之位,予你立、廢之權,愛卿啊,不要讓朕失望……”
“奉天承運皇帝召曰:聖仁廣運,凡天覆地載,莫不尊親;帝命溥將,暨海隅日出,罔不率俾……今得上天厚愛,仙人指點,得知聖子轉世,治世之能,莫出其右,故順應天意,封祁世安為當朝攝政王,輔佐天子,共理朝政。欽哉!”
跪地接旨的眾大臣一片譁然,杜太尉面色難看,脫口道:“此聖旨當真是皇上之意?”
王有福臉色冷冷,睨著他:“杜太尉慎言,”又轉向其他大臣,緩緩對著他們展開聖旨,“此乃皇上親筆所書聖旨。”
眾人看著那熟悉的字跡,一陣緘默。
攝政王府。
喪鐘傳來時,祁世安剛巧落下一子,大局得勝,他看了半晌,道:“棋局開始,就停不下了。”
清和輕聲說:“如今乾國內憂外患,風雨飄搖,公子出手,是挽救傾頹之勢,是惠及百姓的。”
祁世安輕嘆:“我知道,我只後悔沒有早些做這個決定,這段時間死傷無數,是我之過錯,還勞煩師傅為我操勞。”
清平不同意:“公子已經做了很多了,只是老皇帝昏庸,杜之觀之流德不配位,還好杜之觀也蹦躂不了幾日了。”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若水仙人是心疼公子呢。”
祁世安不置可否,只讓人收起棋盤。
老皇帝確實被杜之觀矇蔽了雙眼,也一直信他,杜之觀的太尉之位本就證明著皇帝的昏庸,為了身後的明君之名,他才想著讓杜之觀讓位,但這怎麼夠呢,於是老皇帝知道了自已的病不是偶然,是人為。
因此杜太尉便因皇帝駕崩深感傷痛,已是臥床不能起了。
祁世安想,他終究還是不能忍受那群人繼續禍亂朝綱,而既然上樑不正,那就從根處拔起,一應勢力,都不可脫離。
至於他師父,總是有些神異的。
不過近來幾年,突然有些人展露出奇特之處,膽子大了不少,行事也毫無顧忌,最後都丟了性命,郡主,也會是其中之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