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千亦開車出了村莊。
左以依舊坐在副駕駛,手裡拿著一個黑色的小方盒,放到眼前又看了會兒,他問:“你拿回來打算怎麼辦?”
白千亦默默開著車,聞言道:“拿去給專業人士。”
“哦。”左以不再過問。
他手上還有著一串佛珠,方意將這個送給他了。
從王寡婦那裡出來後方意便著急忙慌要離開,說這裡不安全。
比他們還要早走一天。
無錯書吧左以看著面前的玻璃,細密的雨砸在上面,又被雨刮器掃去。
也不知道方意沒有車是怎麼走的?單用他那兩條腿嗎?
這鳥不知道好歹,明明說了他們可以捎他離開,還是自已走了。
左以還覺得他挺有趣來著。
白千亦看了眼撐著腦袋發呆的左以,臉色變了變,最後還是沒忍住開了口,“你在想誰?”
左以被他拉回了神,不滿道:“怎麼?這個也要管?”
白千亦捏緊方向盤,“沒有。”
他自已找了話題,“看樣子,應該是說給她看風水的人做的這事。”
左以的注意果然被這話扯了過來,他將頭轉向白千亦,“一定是他,還用說嗎這。”
看樣子應該是那人知道些什麼。
他想起來王寡婦說的那些話,那人對她的行為不滿。
想到這兒左以眉頭壓了壓,“她說的那人可真是搞笑,雖說看結果這婦人確實是做錯了什麼事,可那傢伙是怎麼審判別人的?”
左以接著道:“不給男人留後?”
白千亦不置可否,聽他接下來的話。
“不應該是害死一個生命嗎?當然,我是說……那孩子是不是跟你說話了?”
白千亦動作頓了一下。
左以盯著他,認真道:“你去那個雜物間一樣的地方不是她領著的嗎?”
白千亦好像微微嘆了口氣,實在受不了這狐狸的眼神,“說了。”
左以:“說什麼?”
白千亦:“他說那次就算是他媽媽帶他去醫院他也會死……”
左以打斷了他的話,“意思是他的死不是因為王芳?”
白千亦點點頭,“對。”
左以:“那他為什麼不說?不是……就是……”
他在組織語言。
白千亦懂他的意思,“他想讓王芳記得自已。”
左以愣了一下。
王芳一直認為是自已害了孩子,所以是讓她因著愧疚一直記得他?
不……
王芳確實有想過棄了他。
把一個高燒的嬰兒獨自扔在悶熱地雜物間一樣的地方。
“他帶著怨。”左以說。
雖然死去的時候只是嬰兒,可他被人下了咒,心中的怨被放大,又遊蕩了那麼多年。
他知道感情。
此時他們已經快開出小鎮,距十里村已經不知道多遠了。
白千亦停了車,等綠燈的空檔也盯了會兒左以,眼前的人髮梢已經長到了脖子,頭髮裡幾縷白色很扎眼,半晌,他說:“是,但也有其他的。”
比如不解,不捨。
——
這鎮子上的路燈隔好遠才有一個,方意冒著雨匆匆往回走。
昨天他花20塊坐了旁邊村民的三輪車離開了十里村。
本打算今天就出去,可剛剛接他走的人沒走多遠就說什麼有事,把他丟下了。
“什麼東西……連傘都沒有。”方意護著身前的包忍不住嘟囔。
這包裡有左以他們給自已的錢。
方意感動得痛哭流涕,自已也終於是有錢了,感謝上天讓他們相遇。
只可惜自已今天沒能再走遠些。
他拐進衚衕,右手邊有一棟兩層的房子,門關著。
方意伸手敲了敲門,“徐哥,徐哥你在嗎?”
這家主人徐哥,昨天看他晚上還在這裡晃悠就把樓上騰了給他住一晚。
方意今天走的時候給他留了錢,然後自已悄悄溜了。
現在又回來了。
門被從裡面開啟,徐成的臉出現在他面前。
見到是方意時他也有些驚訝,不等方意開口就打著手勢讓他離開。
方意先是有些愣,但一股強烈的感覺在催促著他快走。
又觸及到徐成的眼色,他利落地轉身準備離開。
腳步很急。
後面傳來對話,“怎麼了?是誰?”
徐成打著哈哈,他就覺得這傢伙找人不懷好意。
“害,沒誰,下雨了找我家借傘呢,我家哪有多餘……”
方意開始跑起來。
身後的對話混雜在雨裡變得越來越模糊。
可是他心跳聲卻異常清晰。
找來了嗎?被找到了?!
方意越跑越快,至於跑向哪,或去哪他都不在乎。
遠一些,離這裡遠些就行。
明明是夏天,可每一滴雨都似冰冷的箭,刺在他的肌膚上。
他的心臟急速而劇烈地震顫著,彷彿下一秒就會掙脫胸腔的束縛。腦海中那無盡的黑暗如影隨形,壓迫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而此時,前方驀然出現的一輛黑色轎車。
他的瞳孔驟然放大,那一刻,時間彷彿凝固,方意的雙腿像灌了鉛,幾乎失去了邁動的力量。
那車就橫在他身前。
他看到,車窗慢慢下降,那男人的臉出現在自已的視線。
秦宿冷冷地與他對視,“上來。”
方意不自覺後退一步。
那人突然眼神一凜,語氣中帶著威脅,“方意。”他一字一句道:“你是覺得現在還能跑掉是嗎?”
方意捏緊了拳頭。
“聽說你是怎麼跑的?是靠你那個兔子朋友?”
方意猛地衝到車窗前,怒吼:“什麼?!與他無關!你把他怎麼了?!”
雨水順著他的臉頰留下,他的雙眼因為憤怒與不安變得通紅。
秦宿突然笑了,很輕,也很突兀。
可方意明白,他的攥著車窗的手在抖。
“在動氣嗎?”秦宿的手覆上了方意顫著的指尖,“哈哈,別生氣,我還沒把他怎樣呢。”
方意突然鬆了一口氣,轉瞬間心又提了上來。
秦宿說的很巧妙。
是還沒把他怎樣……
果然,下一秒秦宿陰沉沉的聲音又傳來,“所以……你還是乖乖聽話比較好。”
方意像是突然洩了氣,他試圖慢慢平復自已的心緒,然後換上了還算是平靜的語氣,“我……”
秦宿冷了臉,“上車。”
“我身上都溼透了,我們還是先……”
秦宿嗤笑一聲,“你覺得我在乎?”
方意慢慢放下扒著車窗的手,手掌握了又松,最後還是繞到了一邊上了車。
秦宿就在他左邊,見他上了車就讓司機開車離開。
方意自上車後就垂著頭,他想問顧寧怎麼樣了,可也知道此刻實在不是時候。
也不知道這傢伙又要發什麼瘋,說一點也不怕是假的,話說,自已跑了多久了?大概……
“你坐這麼遠幹什麼?”
方意突然被點,差點一個激靈,隨後有些僵硬地扭頭。
“坐過來。”
下命令了。
方意有些僵硬地扯出一個笑來,“我身上還有雨水,坐到你那邊恐怕……”
“過來。”
“嗯。”
一隻手突然抓過來,狠狠捏住了他的腿。
方意沒有動。
秦宿還在用力,方意覺得自已的肉都要被捏爆了,他伸手抓住了那作亂的手。
猝不及防又對上了吃人的目光。
“我很生氣,方意,我勸你今天好好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