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千亦出來的時候已經徹底消了火。

當然——不是情緒。

只是臉色黑得可怕。

他的狐狸，在逃避與自已……

可他原以為左以會走遠些，哪知一瞥眼就看到了他。

此時這狐狸正盤腿運氣呢，估計是靈氣吸得太足，眉頭也輕輕皺著。

無奈嘆了口氣，白千亦還是緩緩走過去。

左以只覺得後背傳來異樣的感覺，疏通了他體內淤積的氣。

沒有睜開眼，他趁著繼續恢復。

白千亦就在後面幫著調理，突然一抹白色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是左以髮梢的位置，準確來說不止髮梢，一眼看去還有幾綹白髮從頭頂延伸至髮尾。

他的頭髮有些長了，已經長到脖子那處，明晃晃的白色很是顯眼。

白千亦望著他，眸色漸深。

他們所在是一處洞穴，此時已經沒了多少光亮，左以在一片漆黑中睜了眼，閃著光的眸子眨了眨，他知道身後還有白千亦。

那池子的效果不錯，他感覺自身或多或少都被修復。

所以……

“這裡就是上界。”左以轉身看向白千亦，“所以你是怎麼進來的?不是已經封印了?”

白千亦已經將雙手放下，沒有直接回答左以的問題，他開口問:“你現在有什麼感覺嗎？”

左以:“還行。”

白千亦:“……”

左以又回到那個話題，“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白千亦動作一然滯，“嗯。”

左以:“嗯是什麼意思？”

白千亦:“這裡是上界。”定定看著左以，“不過確實有封印存在。”

他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可來時，周遭的確有人類的痕跡。”

左以眼神暗了下來。

果然，白千亦又道:“所以那人應當也是在尋找，不過能力不夠，別說封印了，現在連入口都沒找到。”

聞言左以嗤笑一聲，“所以他大肆捕殺妖類是想要找到入口?”

白千亦的眼神也帶了寒意，“應該是，不過他太狂妄自大了，就算的如願依旁門左道找到了入口，憑藉自身修為也難以破了這個封印。”

左以贊同地點著頭，忽然想到什麼，“所以，你是怎麼進來的?”

白千亦:“我修為強大。”

左以:“……” 他剛出來不久曾經試圖回來，卻發現被封印，自已進不去……所以是他那時就修為不精?

左以臉上的表情幾經變幻，白千亦看得發笑，知道他想什麼一樣，又道:“你出來前遭受重傷，所以如果你試圖再回來的話，可能無法透過封印。”說著，原本的笑意又消失無蹤。

可左以的臉色卻好了許多，他沒注意白千亦細微的變化，“那我好好恢復就是。”

他臉色突變，“等等，我的丹……”

白千亦臉上的陰戾一閃而過，他說：“我會幫你尋回。”

——

白千亦又要帶左以去其他地方，邊走邊道：“這裡時間不比人間，過得還要慢上許多。”

左以：“怎麼算？”

他只記得自已從這裡出來，這裡是上界。

白千亦淡淡開口，“也不算長，我們在這裡一天，在那裡就是過去了幾天。”

左以點點頭，那對他們來說確實是沒什麼區別。

不過應該適合修煉，但……

如果真像這傢伙所說，現下自已沒有妖丹，那就算是再怎麼修煉也沒法再有什麼大的突破。

所以當下最重要還是要回到那邊去，找到偷了自已妖丹的傢伙。

“你要帶我去哪裡？”左以跟了白千亦一路，這傢伙就是悶頭走，他的雙腿已經發酸了。

白千亦側過頭看他，“累了嗎？”

左以揮開了旁邊擋路的枝杈，立在了原地，“嗯，就是累了。”又理直氣壯道：“怎麼了？你揹我？”

白千亦點了點頭，將後背朝向左以，最後彎腰。

後者先是驚了一下，隨即眯著眼睛跳了上去，不忘道：“你是自願的，那得一直揹著我到目的地。”

後者垂眸笑了笑，拖穩了身後那隻狡黠笑著的狐狸。

——

奇怪，很奇怪。

左以竟然在白千亦背上睡著了，他自詡精明，不會隨意相信他妖。

低下頭去看近在咫尺的腦袋，左以還有些後怕，自已何時這麼沒有警惕了？如果這莫名其妙的傢伙趁機做什麼……

經此一嚇，左以一直忍著沒有再睡。在睏意下依舊在記路，雖然漏了一段。

白千亦感覺到身上的狐狸又開始亂動起來，以為他是不耐煩了，於是開口道：“不遠了，馬上就到。”

左以聞言伸長了脖子去看前面，最後反應過來他們好像在往山頂走。

終於，在天邊染上墨色時兩人到了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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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以從白千亦身上跳下來，一眼望到巨大的洞口。

山頂處竟然有個很大的洞穴？

等等。

左以退了幾步再看，發現這“洞穴”像是憑空多出來的。

白千亦突然開口，“這是我們以前的家。”

左以還在打量著眼前奇奇怪怪的洞口，聞言睜大了眼睛，不可置通道：“家？我們？”

他自已在這裡有一個家？和這個來歷不明的妖？

白千亦看到左以的表情臉色有些灰敗，卻還是道：“沒關係，等你想起來。”

頓了頓，他又走到左以前面去，站在了洞口，“要進去看看嗎？”

後者站在原地沒有動，他在竭力回想自已在這裡的生活，面前的傢伙提醒了他，他不是自然遺忘，因為關於這個地方，自已完全沒有記憶，不可能的。

頭部傳來刺痛，左以用力揉了揉。

白千亦見狀拉住了他，眼底浮現一抹苦澀，“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

左以被這一扯拉回了神，眨了眨眼睛。

也是，他向來是只看當下，至於“過去”……

那便順其自然吧。

白千亦也注意到了左以的變化，他拉著左以打算進去洞穴。

可那狐狸這時卻站著不動，一點也不配合自已。

“走，我們進去，天也快黑了，進去休息。”白千亦以為左以還沒緩過神來，又加了理由。

左以看著偌大的洞口，斬釘截鐵道：“我不進去。”開什麼玩笑，自已好歹也是活了這麼久的大妖，雖說自已是忘了些什麼，這傢伙也跟自已花言巧語的，可像這種被其他妖貿然帶去這種地方怎麼說都很古怪。

白千亦無奈這狐狸的“警惕性”，明明剛剛還在自已背上睡著了。

他看著左以，“這裡有我收集的各種靈草，可遇不可求。”

果然，聽到這左以的眼睛亮了亮，低著頭想了半天，最後輕輕咳了聲，“那……那就進去看看算了。”說著不等白千亦，他自已先一步進了洞穴。

進去後他左右看著佈局，洞穴就是洞穴，什麼都沒有，甚至一點裝飾也不見，單調的很，左以也在人類世界呆不久了，不禁咂咂嘴，在人類世界這叫寒磣。

洞穴的主人不知曉前面的狐狸到底在想什麼，只是跟在他身後，眼裡是藏不住的笑意。

左以總算是進到了裡面，那是比外面過道大了數倍的空間，如白千亦所說，這裡有不少靈草，幾乎是一眼便看得到。只是偌大的空間裡沒有床，只有中央那一處像好像鋪了幾層的動物皮毛，像是老虎皮，卻比它大了不知多少倍。

白千亦終於走到左以身邊，“這些靈草都是不見陽光的，少說也有千百年。”

左以黑色的眸子轉了轉，清了清嗓子，“你說這地方也是我的家？”

白千亦：“嗯，我們一起建……”

左以邊走邊道：“那這些靈草也是我的，咳，自然是我的，那我便不客氣了。”

哪隻剛走出沒幾步，左以就被揪住了衣領。

白千亦的聲音從後方傳來，“你剛剛調息，現在的狀態還不能再用靈草。”

左以哼笑一聲，眼神兇狠，“我看你就是不想我用吧，不然怎麼從見面到現在才讓我看這些，你根本就不想我功力恢復是不是？”

白千亦無奈搖了搖頭，“剛見面時，我帶你，你會跟著來嗎？”

左以：“當然！” 不會。

白千亦抵了下額頭，最後用力將左以拉到中央的地毯上，按著他坐下，“我們先休息一晚，明天帶些回去？”

左以聽到後目光在白千亦和靈草間來回，最後定格在一雙堅定的眸子上，他咬咬牙，點了頭。

也算是同意了，只是眼睛還是會時不時往那邊瞟。

洞穴裡，兩妖躺在一堆皮毛上。

左以睡眼惺忪，“我說……”

白千亦：“嗯？”

左以：“在山頂上是為了躲其他妖怪嗎？” 他承認白千亦應該算是厲害，可這裡畢竟是上界。

白千亦：“……” 怎麼總認為自已很弱。

可還不待他回答。

身邊已經傳來平穩的呼吸聲。

雖說在左以背上已經睡了一陣了，可他就是累，或者說他是很困，白千亦還在他身邊，可他就這麼慢慢趴下去，面板觸在毛絨絨的毯子上，最後沉沉睡去。

白千亦一直注意著他，這時候也順著躺在了左以身後，內心空洞的地方終於被填補了些，他面對著左以，看著狐狸額前冒出的一縷白髮，眸色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