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常林一路西行,來到剷車司機的老家。才準備找個旅館,老婆就打電話來了。老婆已經出差結束,準備回家,讓他去接機。老葉告訴老婆,自已單位遇到了大事,自已現在在外地,讓老婆自已聯絡計程車接機。然後給老婆銀行卡轉了兩萬塊錢,讓她不用省,說這錢是公司給撥的出差費用裡的一部分。秦曉蓮一看這次出差居然給這麼多錢,覺得老葉公司可能是遇到大事了,於是也沒多問。
葉常林掛了電話就開始找人,但十一年過去了,哪找去啊。一路打聽,光遞煙就整整遞出去好幾條,也還一個沒找到。根據收集的線索,越找越遠,一路輾轉,兩個月下來,找了好幾個省。終於,在西部邊陲小鎮找到一個。剷車司機也姓葉,叫葉國輝。此時的葉國輝已經不幹剷車司機了,因為腿斷了,現在,在邊陲小鎮靠在路邊給人釘鞋謀生。葉國輝一眼就認出了老葉,於是問老葉,您這是救我來了還是害我來了?老葉聽完沒立即回話,坐到了葉國輝對面給客人坐的小凳子上,然後把鞋子脫下來遞給了葉國輝,讓他慢慢釘。然後問他,腿怎麼斷了?葉國輝苦笑一聲,你說這錢吶,不該拿的錢還真不能拿,拿了就是禍啊。葉常林也就沒多問,估計是突然有錢了到處嘚瑟招惹了狠人了。然後跟他說,我去你老家了,你老婆改嫁了。葉國輝說我知道,她早就改嫁了,我剷倒那房子前,她就揹著我在村裡跟毛四狗有事,這些我早知道。葉常林說,毛四狗死了,你老婆嫁到隔壁村一個賣豆腐的家裡去了。葉國輝冷哼一聲,說了句,該!接著葉國輝把鞋放旁邊,問葉常林,你找我幹啥?葉常林說,不是我想找你,是老陳不放心你。說完從隨身帶的包裡拿出兩沓錢,看起來有五六萬的樣子,這錢你再拿著,這次別再惹事了。葉常林伸著手拿著錢等他接,葉國輝卻沒接,反問道,這是買我命的錢?葉常林連連搖頭,趕緊用另一隻手把葉國輝的手拉起來,塞給了他。哪能呢,不過,你要再換個地方了,我只能保證我自已不動你,別人我管不了。葉國輝把錢收到身邊一個破包裡說,我這樣還能去哪?你就回去跟他說我也死了。葉常林聽到這個也字,心裡一驚,忙問道,那個挖掘機司機死啦?葉國輝把葉常林的鞋扔給他,拿起一雙女人的鞋接著釘起來,不再說話。葉常林不再說什麼,穿上鞋走了。
接下來找那個可能已經死了的挖掘機司機吧,這個挖掘機司機名字叫林乾,根據這倆月的線索,這個林乾更難找,這人好賭,自從那次回家後,給了老婆十萬塊錢,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問誰誰都說不知道。那麼葉國輝是咋知道林乾死了的?沒地兒找,還得去找葉國輝。葉常林找了家麵館吃了碗麵,然後去了殯儀館,找管事的買了塊墳地,然後找人僱了輛剷車,拉了一車土,在那塊地上推了個假墳,立了個木頭碑,上面寫上葉國輝的名字。之後自已用鍬把那墳整理了一下,讓那墳看起來像個時間很久的荒冢。這一頓忙活完,看看時間,已經是下午了,估計葉國輝快要收攤了,就又去了葉國輝釘鞋的那個路口。剛走過去就看見葉國輝搖著三輪車準備走。老葉連忙上去幫葉國輝推車,葉國輝回頭看了一眼,沒說話,見葉常林推的賣力,索性雙手一鬆不搖了,葉常林推了一身汗,發現轉了一圈,他又給拐回來了。於是跟葉國輝說:“老哥,要不我找個好點的飯館,請你喝點?”葉國輝還是不吭聲。葉常林說:“大哥,我真不是來害你的。要不你跟我去個地方,看看你就信了。”葉國輝斜著眼睛盯著他看了半天。終於開口了:“去哪?”葉常林說:“墳地,敢去不?”葉國輝哼了一聲:“有啥不敢的,墳地有啥?”葉常林說:“有你的墳,假的。”葉國輝不信,轉身拿上拐就下了三輪車,兩人打了個車就到了墳地。到了地方,葉常林直接跪在那個假墳前,說:“老哥,我真沒有害你的心,我只想保個平安。我求你了,我找林乾也是為了再給他點錢,求個平安。”葉國輝在他身後看著自已的墳,聽他說完,一直在沉思。倆人就這麼一個跪著,一個拄著拐,耗了將近半小時。葉國輝說:“走吧,兄弟,林乾死在雲南曲靖了,也有一個這樣的荒墳,你可以去看看,給他燒點紙錢就行,也用不了這麼多鈔票。”說完,轉身朝計程車走去。葉常林追上去,跟葉國輝要了手機號,小聲跟他說,你這個號千萬千萬別停機,我得一直確保你能活著。然後自已沒上車,一個人走了幾公里路走回了賓館。這事總算是辦成了,葉常林長長舒了一口氣。
無錯書吧第二天,葉常林去了雲南曲靖,帶了紙錢元寶找到了林乾的墳,蹲在墳前燒了,想想當年那事,老王那擠爛的屍體就跟昨天剛發生的事一樣,歷歷在目,也是懊悔萬分。當晚回到賓館,就給陳羽文打了電話,鈴聲一響,不到一秒,陳羽文就接通了。葉常林停頓了一下,說:“倆人都已經不在了,我明天回去。”陳羽文愣了一下:“你確定嗎。看過墳頭或死亡證明了嗎?”葉常林說:“死亡證明沒法看,墳都看了,一個死在雲南了,一個死在新疆了,都有墳,要不你親自來看看?”陳羽文連忙說:“不用不用,你辦事我還是相信的。”葉常林把電話掛了,久久不能平靜。十一年前剛發生這事時都沒現在心亂。葉常林一夜翻來倒去,怎麼也睡不著。半夜爬起來喝了口水,拿起電話一看才兩點半,想撥個號出去,翻了一遍居然不知道該撥給誰。於是把手機往床邊一扔,把頭蒙上,還是睡不著。又把手機拿起來看看,剛才的電話通訊錄正好停在梅君華的電話號碼上。就她吧,這個神秘莫測的漂亮女人,到底是什麼來頭也不知道。老葉大半夜撥通了梅君華的手機。響了幾聲後,傳來梅君華的聲音,聲音裡帶著睏意:“你這是做了孽,晚上睡不著就折騰我?”老葉回答:“真沒作孽,可還是睡不著。”梅君華打了個哈欠說:“那就慢慢消業,改習氣,還有事嗎?”老葉沒再說話,把電話掛了。翻過去不一會就睡著了。
第二天,葉常林買了機票回到了C市。老婆帶著兒子來接機,發現兒子已經變得拘束而謹慎,頭髮也剃了,已經不再像以前那麼二了。在車裡跟老婆聊了一會,知道兒子這倆月每天按時上課,到點回家,也不自閉了,像是換了個人。老葉知道,這孩子能有如此大的變化,不僅僅是因為經歷了那次工地摔死人事件,還因為兒子在梅君華家住那幾天,倆人不知道聊的啥。但不管聊的啥,結果都是兒子變好了,應該感謝人家。
到家後,老葉跟老婆商量,夫妻倆買點禮物去看望梅君華。秦曉蓮立馬不樂意了,張嘴就說:“你是去看望她,還是看上她了?我還沒死呢,怎麼,想續個二房?”這一句話把老葉給噎得半天沒喘上氣。回道:“你想哪去了,兒子在人家住了倆星期,不該謝人家嗎?”秦曉蓮說:“她把孩子送回來時,我已經當面謝過了,怎麼,還要我三拜九叩再謝主隆恩?”老葉一看情形不對,再不敢搭話了,起身穿上外套躲了出去。
下午,老葉來到公司一打聽,梅君華今天一大早就飛美國了,也沒說啥時候回來,專案部又扔給老葉了。這個來無影去無蹤的神秘女人,老葉跑去問陳羽文,這幾個月她是怎麼弄的。陳羽文說,她按原方案一點沒改動,完成了工期,現在已經剪綵售樓了,除了每天去查建築質量別的事就沒管過,專案資金,建材尾款那塊,她根本就沒接觸,人還是那幾個人,還在等著結賬呢,她只拿了三個月工資,專案資金這塊,估計她連碰都沒碰,現在,你快去把尾款結了。老葉感嘆道,這就沒錯了,是她的風格,咱倆加一起,也把不住她的脈。那她還回來嗎?陳羽文說,她走時打電話跟我客氣了一番,說辦完事就回來。老葉馬不停蹄的聯絡了那幾個合作伙伴,把尾款結清了。等所有事宜都處理完,老葉坐在辦公室裡,看著失而復得的施工回扣,心裡特別不是滋味,怎麼都覺得這是人家施捨給自已的。這人吶,誰也跟錢沒仇,可偏偏就有人不愛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