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琛心裡惦記著浮玉,腳下生風。
出了逸香園不久,剛剛能看到臥雲軒的大門,就遠遠瞧見浮玉一行人在等他。
浮玉穿著霜色外衫,寶藍背心,月白細摺裙,腮邊的髮絲隨風而動,婷婷嫋嫋站在那裡,清麗無比。
浮玉鮮少打扮自已,沈雲琛見此,心念一動,他知道,浮玉是在等他。
沈雲琛快步走過去,情不自禁雙手執住浮玉的手,浮玉嚇了一跳,臉頰飛上一抹俏紅。浮玉扭過臉,羞怯不敢看他。
沈雲琛囁嚅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是感情太過熾熱,所以難以表達。是喜歡太過認真,所以小心翼翼。
他想問問浮玉是不是被母親欺負了?想問問浮玉是不是真的在等自已回來?想告訴浮玉她是如此的清新脫俗。還想告訴浮玉自已每一天都在思念她。
浮玉快要羞死了,她聽見令玉在偷偷發笑,她輕輕開口:“世子,外面風大,我們回屋吧。”
沈雲琛一笑如暖陽,他緊緊牽著浮玉的手,回了自已臥房。
令玉識趣地幫他們關上了門,還兇巴巴地讓九思離遠一點。搞得九思莫名其妙。
屋裡只剩下沈雲琛和浮玉兩人,沈雲琛突然有一種奇妙的感覺,他覺得浮玉是等丈夫歸家的妻子,而自已就是那個丈夫。
沈雲琛痴痴地笑出來。
浮玉看著無端發笑的沈雲琛,愈加不知所措,心跳也變得毫無章法。這是以前他們獨自相處時,從未有過的感覺。
浮玉四處看了看,給沈雲琛倒了一杯茶,說:“世子趕路辛苦,先喝杯茶吧。”
沈雲琛接過茶杯,喝了口茶,天馬行空的腦袋安靜了一點。
他關心問道:“浮玉,這幾天你在府裡可還好?”
浮玉溫順回答:“浮玉一切都好。”
“真的?母親有沒有再找你?”
現在可不是告狀的時候。
“真的都好。”她微微抬頭看了沈雲琛一眼,卻又低下頭,聲如蚊蠅,“除了有些掛念世子。”
“浮玉!”沈雲琛灼灼盯著浮玉,見她羞紅了臉,甚是可愛,終於忍不住把她抱進懷裡。
兩人的心跳都亂得厲害。
沈雲琛痴痴說道:“我在雲山打獵,獵了幾隻白兔,給你做衣裳穿。你穿白色,肯定好看。”
浮玉身為丫鬟,穿這樣的衣服實在太過張揚。但她不想讓沈雲琛失望,還是什麼也沒說。
“這一個月,我日日惦念你。我給你寫過信,可是被母親截了,還說你一切都好。我不放心,又問了幫你醫治的太醫,他說你臀背上的傷已經好了。這樣我才放心了些。”
沈雲琛這話不假。只是那太醫深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沈雲琛問他臀背的傷,便也只答此事。沈雲琛哪裡能想到浮玉又傷了膝蓋?
浮玉聞言一愣,她沒有想到沈雲琛對自已用心至此,心裡感動不已。
浮玉真心實意說道:“浮玉何德何能,能被世子如此對待?”
沈雲琛捧起浮玉的臉頰,讓她直視自已的眼睛,認真說道:“浮玉,我願意的。”
沈雲琛認真看著浮玉的臉,看著看著,他突然發現,浮玉的唇色要比往日更嫣紅一些,更顯嬌豔魅惑。
他心跳驟然加速,一下口乾舌燥起來。
兩人間的氣氛驟然旖旎,曖昧繾綣。
“砰砰砰”,突然傳來了敲門聲,九思的聲音傳來:“世子,晚飯來了。您餓了吧?”
沈雲琛向門口怒視,浮玉羞憤無比。沈雲琛溫柔地拍拍浮玉的手,示意她沒事,又憤憤開啟門,狠狠地瞪了九思一眼。
又兩人提著飯盒走進來,把六菜一湯擺在桌上,隨後恭敬地退了出去。
九思也正想告退,沈雲琛卻猛地一下把他推出去,“砰”地關上了門。
九思摸不著頭腦,世子為何突然不快?
沈雲琛又回到桌前坐下,看了看上來的飯菜,都是按照他的口味做的。
沈雲琛卻不滿意,他想著,明天要寫個浮玉喜歡吃的單子,送到廚房裡去。
這樣想著,沈雲琛又高興起來,他對浮玉說:“明天你就搬到我這兒外間來,我們以後要日日一起用膳。”
無錯書吧浮玉幫沈雲琛盛了一碗湯,她輕聲說:“雖然以前也服侍世子用膳,但今日,卻感覺格外不同。”
一個對視,就讓兩個少年人心頭泛起了漣漪。
沈雲琛的眼睛捨不得離開浮玉的臉,燭火搖晃,浮玉美得似夢似幻。
兩人邊吃邊閒聊,說了小時舊事,說了獵場趣事,浮玉又說了沈嬤嬤的難事。
等到讓人來收拾飯桌時,夜已經深了。
沈雲琛叫了水洗澡,先去洗澡了。
浮玉坐在床上等待著,心裡愈發緊張。昨日有嬤嬤來教導浮玉,雖然對今晚的事情已有準備,但浮玉還是又羞又怕。
片刻後,沈雲琛只著中衣走了過來。
沈雲琛努力讓自已顯得鎮定,但他通紅的耳朵還是暴露了他的緊張。
他看見浮玉一改平日穩重的樣子,一副小女兒家的嬌媚,心神一蕩。沈雲琛溫柔說道:“浮玉,該歇息了。”
浮玉輕輕點了點頭。
早上,浮玉正幫沈雲琛繫著腰帶,一抬頭,卻看見世子正微笑著看著自已。
沈雲琛輕輕在浮玉額頭落下一吻,他從未覺得這麼滿足過。
昨日剛結束秋獵,今日沈雲琛得了一天假,不必讀書,他打算要讓浮玉陪自已一整天。
正這樣想著,沈雲琛瞅見浮玉嘴角殘留的胭脂,起了個念頭,他對浮玉說:“浮玉,今日我帶你去街上逛逛吧。”
浮玉眼睛一亮,驚喜地應下。她自小待在世子院裡,康王府規矩又嚴,她很少有機會出府。
沈雲琛帶著浮玉先到了戲院,這是浮玉第一次聽戲。
沈雲琛要了二樓的雅間,又給九思塞了一塊銀子,讓他去附近買上幾樣糕點。
浮玉和沈雲琛並肩坐下,臺上唱的是梁祝,正唱到英臺出嫁那一段。
“一邊是梁家白燈淚光閃,一邊是馬家花轎綵帶飛......”
“英臺在人世,山伯已作鬼,生死難隔心相隨......”
“用手撮起小土堆......就讓著萬丈黃土埋掉愁與悲......”
戲曲的唱詞浮玉還聽不太懂,她時不時就問沈雲琛幾個問題,沈雲琛都耐心跟她講。
九思終於開了竅,買回糕點後,悄悄放在桌上,又悄悄退回門口守著。唯恐打擾了兩人耳鬢廝磨,郎情妾意。
兩人從戲院出來後,沈雲琛又帶浮玉去了胭脂鋪子。
昨晚吃飯時,沈雲琛就發現浮玉的口脂質劣,暈得嘴角都花了。
沈雲琛吩咐店家,將時興的、最好的胭脂水粉全都拿出來。店家喜不自勝。
店家拿出一個小小的白瓷盒子,笑道:“這是用玫瑰花瓣搗了,淘澄淨了渣滓,配了花露蒸疊成的。用了後朱唇嬌豔如玫瑰,還會有香氣呢。小的敢打包票,這是這條街上最好的胭脂。”
又拿出一個圓形的雕花木盒,介紹道:“這種傅粉,可不是鉛粉。它是將枸杞子燒作灰,再以米粉、牛乳混合,再燒製研磨而成,這又叫‘英粉’。它能使肌膚白皙,卻不像鉛粉有毒。”
說完又拿出來幾樣眉黛、花鈿來,讓浮玉挑選。
浮玉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左看看,右看看,都覺得好。
沈雲琛看出來浮玉滿意,便大手一揮,全都買了下來。
接下來,沈雲琛又給浮玉定了新衣,買了釵環,這一逛就逛了很久。
等到他們回府時,沈雲琛臥房的外間已經收拾妥當,就等著浮玉搬進去了。
浮玉回到和令玉一起住的廂房時,令玉正伏在桌上啜泣。兩人一起作伴多年,驟然分離,浮玉也萬分不捨。
浮玉對令玉哄了又哄,她才堪堪止住了淚水。
浮玉拿出給令玉帶的東西,那是今日給沈雲琛給她買的,她都給令玉留了一半。又拿出自已手裡還剩的銀子,分給了令玉一半。
令玉不收,浮玉聲音溫柔卻又堅定,她說:“我在世子身邊,銀子肯定比以前寬裕。那我自然希望你也能更好一些。”
兩人執手話別,一直等到了九思來催,終於把東西理好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