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玉回來沒幾天,就入了伏,天氣逐漸酷熱難耐。
壽寧寺劫匪的案子雖然結了,卻讓人隱隱不安。
劉老二招認了一切,卻並沒有問出僱傭他殺害浮玉的兇手。
他說,每次有活都是刀哥去接頭。自已做事不如刀哥縝密,見僱主這樣的要緊事從來不會落到他頭上。
這話他沒撒謊,他雖有一身蠻力,卻粗心莽撞,這種事是絕不會讓他去幹的。
劫匪只是一把刀,他們背後的僱主才是真的兇手。刀折了還會再有新的刀,抓不到兇手總是讓人難以安心。
沈雲琛的心情就像現在的天氣,焦慮暴躁。
這種心情並沒有因為浮玉的平安歸來緩解多少,卻因兇手的逃脫而愈加嚴重。
他深知生命是如此的脆弱,他如此害怕會失去他深愛的人。
沈雲琛抱著這樣的心情,踏進了許久沒來的觀雪堂。
觀雪堂的奴僕都歡欣鼓舞,期盼著世子妃能借機得到世子喜歡。
可趙安君還是神色淡淡的,只是出於地主之誼,給沈雲琛倒了杯茶。
夫妻兩人之間的氛圍厚重凝滯。
無錯書吧“世子妃最近在忙什麼?”沈雲琛皺著眉,率先打破了沉默。
趙安君露出一個得體的笑,“妾身每日看看賬本,見見管家,跟她們說說話,就這些尋常事情罷了。”
沈雲琛重重吸了一口氣,“就只是這些尋常事情嗎?”
趙安君也不看他,端詳著手裡的茶,隨口答道:“除此之外,就是跟公婆請安了。”
沈雲琛開始不耐煩,繼續問道:“世子妃是個性情中人,日子也會這樣按部就班地過嗎?”
趙安君不陰不陽回了一句,“妾身不插入世子和玉夫人的感情,又循規蹈矩做著這個世子妃,難道不好嗎?”
“你最好是循規蹈矩!”沈雲琛重重放下手裡的茶杯,怒目看向趙安君。
趙安君被他嚇了一跳,她從椅子上跳起來,拔高了聲調,“沈雲琛!你什麼意思?”
兩人對峙著,劍拔弩張,毫不相讓。
觀雪堂的奴僕戰戰兢兢地退到一旁,大氣兒都不敢出。
沈雲琛快要氣死了,可是,他雖然懷疑是趙安君害了浮玉,卻沒有任何證據,最終還是拂袖離去。
趙安君見沈雲琛離去,憤憤坐回椅子上,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她被氣得不輕。
夏葵面色驚慌,“世子妃,世子不會懷疑您和玉夫人被劫走的事情有關吧?”
趙安君怔了下,很快反應了過來。她拿起桌上的茶杯扔到地上,罵道:“沈雲琛!你混蛋!”
秋穗見此萬分緊張,她多怕自已做的事會暴露出來啊。
她趕緊走上前,聲音焦急,“世子妃,這不一定的,夏葵也只是猜測。”
“那他是什麼意思?他就是這個意思!”
趙安君從來沒有受過這麼大的委屈。
她原本正憧憬著未來的姻緣,卻突然被聖上指婚給沈雲琛。
她也試著跟沈雲琛好好相處,卻得知他心裡有別人。
她又放棄了小女兒的情思,只求做一個合格的世子妃,卻又被冤枉成善妒的惡人。
趙安君的眼淚止不住地流,她沒想到原來嫁人這麼難。
她喃喃自語著,“阿孃,我想阿孃了。”
夏葵紅了眼眶,“奴婢去給您拿紙筆,這就能給夫人寫信。世子說了,可以讓夫人來看您,您也能回將軍府的。”
秋穗張了張嘴,想要阻止,可夏葵已經跑開了。
此刻,沈雲琛已經回到了臨霜樓,可浮玉午睡還沒醒。
他放慢了腳步,輕輕坐到床邊,看見浮玉在睡夢裡還皺著眉。
這幾天,浮玉心有餘悸、寢食難安。大夫來看了也只說驚嚇過度,再三勸浮玉寬心。
這樣的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荷花池事件後,浮玉也有一段時間噩夢連連。
沈雲琛很自責,他曾承諾過會好好護著浮玉的。但仔細想想,自從浮玉跟了他,就沒過上幾天安穩日子。
沈雲琛輕輕撫摸著浮玉的眉眼,以前他以為,能有浮玉相伴是天下第一美事,此生應當無憾了。
現在他才知道,人間事事難以十全十美,總有他沒想到的遺憾。
浮玉睡得很淺,她從夢中醒來。
“世子,你回來了。”浮玉聲音疲倦。
“嗯,我剛剛去找了世子妃。”
浮玉從床上坐起來,“為什麼?是為了壽寧寺的事情嗎?”
沈雲琛給她披上一件衣裳,攬著她的肩,輕輕嘆了口氣,他聲音有說不出的落寞,
“以前母親偏執獨斷,讓你受了很多委屈。現在母親不能管府裡的事了,又有了世子妃針對你。浮玉,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浮玉口吻遲疑,“世子,真的是世子妃做的嗎?”
沈雲琛沉默了片刻,“劫匪那邊的線索斷了,我還在讓人繼續查。”
“也就是說,還沒有證明是世子妃的證據,對嗎?”
沈雲琛點點頭,卻又說:“可還會有誰能從中獲利呢?”
兩人都沉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