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走進的那幾步,我看出那個男人雖然身材保持得不錯,可其實已經不年輕了。帽子下飛舞的花白碎髮,他怎麼也和我媽媽是同一輩人。
他是宋北辰還在世的親人嗎,還是?
不及多想,我快步追上。
今天為了參加葬禮,我穿了肅穆的黑裙,和黑色中跟小皮鞋。這一身影響了林微優越體能的發揮。我跑得彆彆扭扭,還有好幾次差一點就扭傷了腳。
不知為什麼,我就是覺得眼前這個男人,知道宋北辰的一些什麼。再說,如果他真的是宋北辰還在世的親人,宋北辰的獎盃和撫卹金,都應該交給他。
想著,我腳下發力,緊追不捨。
那男人雖然年紀不小,跑得卻快極了!我差一點就要跟丟!
就在我馬上就要把他逼入窮巷時。
“微微,你在幹什麼?”
聞宴也從斜刺裡衝出來,一把把我抱在了懷裡。
“阿也放開我,那個人,他……”我指向前面的小巷,可那裡,空空如也。
回宋北辰葬禮現場的路上。
我皺眉:“那個人,真得和宋北辰有點像,我不會看錯。”我懊惱地把路邊石子一腳踢進下水道,“就差一點點,還是讓他給跑了!”
“他不露臉,或許也是因為迫不得已。”聞宴也看向我,“看你,跑得滿頭是汗。”
“什麼樣的迫不得已,能讓一個人連親人的葬禮都不能堂堂正正地來參加,只能躲起來偷看?”我皺眉,“不會……那人是通緝犯吧?”
聞宴也失笑,“你真有想象力。”
我卻扭過頭,仔細打量聞宴也的臉,“還有你,你怎麼出現得那麼巧呢?”
正好在我差一點就能抓到那人的當口!
聞宴也無奈,“我跟著你跑了一路,怎麼叫你你都不回頭啊。”他嘆了口氣,臉上露出寵溺的笑,“你前幾天剛剛暈倒,我是怕你出事才跟上來的。你不會怪我吧?”
聞宴也自己明明也是前幾天剛剛受了重傷,還沒好利索,就透支體力跟著我跑了這麼遠。
“我沒怪你。”我看向聞宴也,“只要你沒在騙我,我什麼都不會怪你。”
待我倆回到葬禮現場,葬禮已經結束。
寧瀾懷抱著獎盃,正對著陸興東說著什麼,陸興東皺眉,搖頭。我遠遠看著,覺得寧瀾情緒有些激動。
我剛走過來,她就看到了我。
寧瀾指著我,向陸興東大聲道:“明明是她害死了北辰哥,憑什麼、憑什麼北辰哥的遺物要留給她?!憑什麼?”
宋北辰有遺物要留給我?
哦,不對,應該是留給林微。畢竟,他們從前,也算是比較親密的朋友。
陸興東抬頭看了我一眼,先向寧瀾解釋,“北辰生前曾經立過遺囑,他因為沒有別的親人,名下的房子、二手車、銀行存款等,全都捐給國家,用於藉助福利院的兒童。只有一個裝私人物品的小箱子,是他指名要留給林微小姐的。”他又看向我,態度有些冷漠疏離,“林微小姐,跟我們去北辰家裡,把屬於你的東西取來吧。”
我點點頭。
我跟在陸興東身後,還沒走出墓園。
身後寧瀾的聲音再次響起,她問的還是同一個問題,“林微小姐,明明是你害死了宋北辰,你怎麼有臉拿他的遺物?你怎麼有臉!?”
她聲音聲嘶力竭,迴盪在墓園上空。
我今天實在沒心情和她對上,只是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四十分鐘後,宋北辰家樓下,小王帶著白色手套,捧給我一個四十厘米見方的紙盒。
“這是宋北辰遺囑中,要留給你的東西。”
“謝謝你。”聞宴也幫我接過紙盒,放在車裡。我看向陸興東,“陸隊,我知道您對我有些誤會。我、我能上去看一看宋北辰的家嗎?”
林微曾經和宋北辰關係很好,或許看過他家的老房子,能刺激我多想起一些什麼。
可陸興東只冷冷看向我,對我的態度十分禮貌,也十分有距離,“抱歉林小姐,宋北辰這套房子已經上繳給了國家,連我們都無權進出。”
可小王剛剛還從裡面收拾了東西出來。
知道這只是託詞,可手裡沒有鑰匙,我也不願和陸興東再起什麼衝突,只好上車離開。
回到家。
我覺得聞宴也今天好像怪怪的,無論我走到哪裡,在幹什麼,他都像一隻粘人的貓咪,殷勤地跟在我身後,不錯眼地看著我。
從洗手間出來,我差點直接撞進聞宴也懷裡。我再也忍不住了,“你身體還沒好,不好好休息,你跟著我幹嘛?”
他只是低頭看著我,笑笑,並不解釋。
我卻突然反應過來,“阿也,那天,我是突然暈倒的?”
聞宴也眼神飛快地閃爍了一下,“你那天是情緒刺激太大了,你有累了,才會……”
“阿也,是還是不是?”
聞宴也頓了一下,只好點了點頭。
怪不得他會一直看著我,應該是怕我再次突然暈倒吧?
聞宴也跟在我身後,不停地說著,“你別擔心,我問過醫生了,你就是當時太傷心了,才會一下子就那麼暈過去。以後好好休養身體,就再也不會了……”
可我比他想得多。
那個夢裡,宋北辰拉著我的手,說要帶我走。當時,我是明顯地感覺到了有一股力量,拉扯著我的身體。竟讓我有一種馬上就要靈魂離體的荒謬感覺。
現在想起來那種感覺,我都覺得十分害怕。
這個世界上,只有我一個人知道,我……其實並不是林微。
而是死去的林施微,不知為什麼,佔據了林微的身體,才得以重生。所以,夢中的那股神秘的力量,是要把我驅趕出林微的身體嗎?
我忍不住,回頭看向聞宴也。如果我不在了,林微會不會回到這具身體中?那樣的話,聞宴也……應該會很高興的吧?
看見我臉色不對,聞宴也小心翼翼:“微微,你……你是不是又頭暈,不舒服了?”
“沒有。”我深吸一口氣,勉強在臉上扯了抹笑,“我累了,想睡一會。你別看著我了行嗎?你這樣,我睡不好。”
聞宴也低下頭,半晌,“……好。”
他為我關上臥室的門。
我靠在床頭上,長出了一口氣。宋北辰的遺物箱子,就放在我床邊。
我開啟那隻紙箱,最上面放著一本筆記本。
是宋北辰的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