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曦來的第五天，慶南城門開了，慶南太守以及一些將軍的屍體被掛在了城門上。
阿蘅跟著軍隊進了慶南城。
這已經不能說是一座城了。
城內大部分地方都成了廢墟，殘肢斷臂隨處可見，死了的人衣冠不整，活著的人瘦骨嶙峋。
早春的風吹過，沒有帶來鳥語花香，只有腐臭的味道。
這是為了什麼呢，阿蘅突然很想問。
阿蘅終於被分到一個小房間，不管過去這裡住著的是誰，現在，終於可以洗一洗、睡一睡。
這樣想著，阿蘅打了水來，都已經記不清上一次好好洗澡是什麼時候了。
阿蘅用力地搓著面板，搓到泛紅，好像想把過去的那些時日都洗掉，都隨水倒掉。
不知什麼時候睡了過去，阿蘅再醒來時，發現房間裡隱隱有個人影。
阿蘅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只不過還沒睡著的三三卻很安靜。
“哥哥？”阿蘅試著喊了一句。
“阿蘅醒了？”正是孟曦。
孟曦點了燈，房間裡亮了起來。
“睡覺怎麼被子也不蓋？”
“我給……忘了。”阿蘅都不記得自已什麼時候上的床，更不會記得自已是不是蓋被子了，“哥哥來，是……有什麼事嗎？”
“本來給你帶了一些飯菜，但你睡到現在，飯菜都冷了。”孟曦微微嘆氣。
“現在……什麼時辰了？”
“戌時三刻。”
“哥哥吃了嗎？”
“本想和你跟葉叔一起吃，但你睡著，葉叔就先吃了。”
“哥哥餓嗎？我……沒什麼胃口。”阿蘅垂下了眼眸。
“不餓，我也不想吃。”
“那我們說說話吧，我們好久……都沒有說說話了。”阿蘅聲音低了下去。
“阿蘅想說什麼？”
“我也不知道……現在他們……是怎麼打算的。”
“秦昊不想留我，孫文松想留我。”孟曦自嘲一笑。
“秦昊有沒有對你動手？”
“他還沒這個膽子。”
“哥哥一定要萬事小心。”
“我知道，只是連累了你和葉叔。”
“什麼連累不連累的，都是一家人，哥哥以後不要再說這種話了。”
“嗯，我知道了。孫文松後面是東寧孫家，東寧孫家本是當地富商之家，但孫文松卻是做生意的好手，將家業擴大了許多，雖不比上秦昊背後的人，但也不容小覷，有他在，我不會有事。”
“那他……所求的是什麼呢？”
“這還不清楚，總之這人，敬而遠之比較好。”
“嗯，那我們，要在慶南待多久呢？”
“慶南已經沒有用了，幾乎成了空城，剩下的人也往慶陽撤退了，估計休整幾天就要往慶陽去了。”
“我竟然，期盼順天軍早些打贏。”阿蘅笑了笑。
“順天軍勢不可擋，近些年皇上愈發暴戾，朝廷不少人都離了心，若是張大將軍也倒戈，拿下慶陽不在話下。”
“那這張大將軍，哥哥可瞭解？”
“只知道起於微末，一路從小兵做到大將軍，有幾分謀略，為人不瞭解。他們也不會告訴我太多，我知道的都是世人皆知的事情。趙大將軍是皇親，世代效忠皇上。”
……
兩人又說了一些話，孟曦才離去。
過了幾天，隊伍出發了。
慶南到慶陽，不過三天路程，隊伍一邊修整一邊趕路，還要注意之前從慶南撤退的人留下的機關、陷阱。
行軍五天，到了慶陽城外。
阿蘅遠遠看到，慶陽城樓上，都是披盔戴甲計程車兵。
順天軍趕路疲憊，暫時不會交戰。
這一歇，又歇了四五天。
四五天裡，除了給傷兵換藥，幾乎沒有什麼可做的。
士兵們搭起了堅固的帳篷，想必要住很久。
為了感謝阿蘅的照顧，幾個傷兵給阿蘅搭了一個小帳篷，葉風也給自已搭了一個，就在阿蘅和女孩們的帳篷之間，形成三角。
阿蘅終於可以帶著三三一起住了。
帳篷很小，但給人非常牢靠的感覺。
無錯書吧其餘的順天軍陸續到了，順帶送來很多物資。
炮聲又開始在城內城外不斷響起。
阿蘅住的地方，在城外的林子裡，每天都有很多傷兵送來，林子裡又開始冒煙。
不管那些送來的是高大的，還是瘦小的，俊美的，醜陋的，黑的，白的……在阿蘅眼裡都變成一個模樣。
原本有時還會跟幾個女孩說說話，現在，阿蘅只能和三三喵喵喵。
樹上發出了新枝，鳥兒卻不知道飛到了哪裡。
阿蘅生日那天，孟曦帶了飯菜過來，三人一貓沉默著吃完，又各幹各的去了。
當送來的傷兵越來越多，當天氣越發溫暖時，慶陽城破。
這是春末夏初的時節。
皇上被困在皇宮，做最後的抗爭。
這天下了一場大雨，大家都在雨裡跳著叫著哭著喊著，不知臉上的是淚還是雨。
好多傷兵也想出去，阿蘅頭疼地勸住了他們。他們甚至躺在床上還不能下地。
隊伍裡計程車氣極為高昂，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笑，伙食也好了不少，至少一天能有一頓熱乎的飯菜。
阿蘅從未想過，自已再踏入慶陽時，會是這樣的場景。
兒時熟悉的街巷鋪子，如今破的破敗的敗，尚好的地方也緊緊關著大門。
路上的人瑟縮著，畏懼地，遠遠看著。
阿蘅一路跟著隊伍，住進了一個大院子，院子很開闊，可以安置許多傷兵。
只是阿蘅還沒機會見到孟曦，葉風出去打聽訊息還沒回來。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阿蘅心裡有些不安，但不敢貿然出去。
“孟小姐，請跟我們走。”
來了兩個侍衛，阿蘅並不認識。
“你們是誰？”
“奉大將軍之令，請孟小姐過去。”
“可否容我回去收拾一下。”
“時間不早了，大將軍還等著呢。”侍衛似笑非笑。
阿蘅只好跟著侍衛離開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