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天軍很快接管了宣威城,秦昊派了幾支隊伍駐守宣威,待掖城的軍隊趕到,便一起往武城而去。
武城太守早已被順天軍收買,秦昊騎著高頭大馬走在最前面,如入無人之境。
大家在武城休養了兩天,很快往水天城趕去。
這幾日,孟曦常常被叫了出去,跟在秦昊身側,聽著秦林向眾人聲淚俱下地介紹自已的身份和自已父親的冤屈。
不清楚的,還以為秦林才是已故四王爺的兒子。
水天是從西南方向進攻慶陽的倒數第二座大城,眾人在武城備好各種物品,快馬加鞭趕往水天。
水天得名於城內一處清澈的泉水,此泉緩緩流淌,數年不絕,清可見底,讓人得見水天一色的景緻,故此得名。
水天城近處的一些村落,早就人去房空。順天軍的大部分糧草就先放在這,日夜重兵把守著。
阿蘅和葉風以及另外三個女孩也住進了其中一個村子,許是村中富戶的房子,青磚綠瓦,在村裡看起來格外氣派。
孟曦則跟著秦昊和孫文松,住在水天城外的帳篷裡。
村子隔水天不遠,阿蘅他們時不時能聽見火藥爆炸的聲音,當然,晚上的時候更多。
阿蘅常常睡不好,衣服也不換地躺在床上,一邊為在兵火中傷亡的人默哀著,一邊擔憂孟曦的安危。
這天,阿蘅依舊睡不著。只好起身,輕輕將懷裡的三三放下,三三睜開眼看了一眼,又睡了過去。
天上的雲遮擋了月,阿蘅在院子裡走著。
突然聽到後院有動靜。
走近一聽,竟是黃清清,背對著阿蘅的是一個士兵,衣衫不整,正拉扯著黃清清。
黃清清都快哭了,雙手還是奮力掙扎著,腿胡亂踢著。
阿蘅掏出懷裡的匕首,狠狠扎進士兵的後背。
士兵呼痛,鬆了手,阿蘅趕緊將黃清清護在身後。
“下次再讓我看見你,可就不會再這麼便宜你了。給我滾!”阿蘅咬著牙低聲道。
許是阿蘅的眼神太過嚇人,士兵慌忙跑了。
阿蘅收好匕首,給黃清清擦了擦眼淚,低聲安慰著。
“我……謝謝你……”
“我就是出來想上個茅房,就看見他鬼鬼祟祟地在門口,屋裡的李子和恬恬都睡著了,我怕他進去……”
“他看見我了,就把我拉到後面來了,他力氣太大了……”
“好在你來了,不然……”
黃清清使勁吸了吸鼻子,阿蘅拍了拍她的背,臉色十分不好看。
阿蘅和女孩們的房間在一側,葉風的房間在另一側,若不是女孩們的房間在前面,恐怕……
“從明天開始,我們四個一起睡,叫葉叔幫我們搬一下東西,他去你們房間,也好有個照應。”
“好。”
又過了五天,水天城附近的爆炸聲依舊不斷,送往村子裡的受傷的人也每日增加,一車車糧草運了出去。
好多人,送到村裡也不過是等死。他們,多是順天軍在各處村裡招募的青壯百姓,大多數人連一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
城內射箭、投石、倒油、扔火藥的時候,他們就衝在前面,不少人當場死亡,當時沒斷氣的人都受了極重的傷,而村子裡的藥物,是先給受傷士兵用的。
死了的人,被扔在村外的大坑裡,坑滿了就堆上乾柴,一把火燒掉。
阿蘅和女孩們在葉風的護衛下,去給那些受傷的人包紮、熬藥。
很多人剛送來便斷了氣,還有些人不停地掙扎、呻吟,活著比死還讓人害怕。可藥還沒熬好,他們就再也發不出聲音了。
阿蘅托葉風打聽著孟曦的訊息,得知一切安好便放下心來。
女孩們剛開始還被嚇得不敢上前,到後面,已經麻木了,熟練地剪開傷者的衣服,倒藥,包紮。
阿蘅表面上平靜,內心卻翻滾個不停,只是沉默著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好多人求阿蘅給他們一刀,阿蘅只是搖著頭,手上的動作不停。
無錯書吧“你家在哪呢?你腿上的箭我要拔出來了哦,忍著點,男子漢大丈夫,可別哭出來。”阿蘅故作輕鬆地跟一個男孩講話。
男孩躺在地上,不過十三四歲,眼神還很清澈,就是身子有些瘦,深灰色的衣服穿著大了不少。
“在永寧,名字好聽吧。”
“真是好名字。”阿蘅笑了。
“你沒去過吧?那裡也很好看,哪天你要是有機會,可一定要去看看。”男孩也笑了起來,露出尖尖的虎牙。
“好啊好啊,我可要去看看,到時候我去找你玩。”阿蘅已經把箭拔了出來,男孩悶哼一聲,雙拳握得更緊。
可是血卻流得更多了,阿蘅用力按著,血還是不斷冒出來,她大聲叫人拿止血藥來。
“堅持住啊,馬上藥就來了。”阿蘅鼓勵著男孩,一邊轉過頭大聲喊著,“藥呢,快拿藥來啊。”
“藥……沒了……”張恬回道。
“我這也沒了……”是黃清清和李子。
“葉叔!葉叔!”
葉風很快跑了進來,他的身上都是血。
“快拿止血藥來!”
葉風點點頭跑了出去。
“沒事,沒事,”男孩的聲音低了下去,“我好累啊,好想睡一覺。”
“別睡,等藥來了再睡!”阿蘅急得大聲喊,手卻不敢放鬆。
“好想……回家睡覺啊。”
“別睡啊,快起來!”阿蘅騰出一隻手用力拍了拍男孩的臉。
“我想回家……”
男孩的眼睛閉上了。
阿蘅大聲喊著葉風,葉風遲遲未來。
她用力拍著男孩的臉,可是男孩再也沒有睜開眼睛。
“啊——你給我起來,你起來!”
“不準睡,聽到沒有,不準睡!”
“你給我起來!”
“我還沒去永寧找你玩呢!”
“你不是想回家嗎?快起來啊,我陪你回去,睡著了就回不去了!”
“起來啊!”
阿蘅跪在地上扶起男孩,手上一片濡溼。
男孩躺著的地上,已經被血染溼了一大片。
血浸入泥土,層層下滲。
“他們說……沒藥了。”葉風回來了,手上空空。
阿蘅想給男孩擦一擦臉上的血跡,卻發現自已雙手都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