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過後,趕路的速度快了許多,秦昊和孫文松也不再找孟曦。
孟曦不知和孫文松說了些什麼,不久後馬車上便多了那個圓臉的女孩。
圓臉女孩名叫李子,還不到十三歲,因她娘懷孕時十分愛吃李子,恰好她爹又姓李,便取了這個小名,說是大名等及笄之後再取。
李子的爹是個讀書人,可惜因為身體不好去得早,家裡也沒有別的親人,她娘含辛茹苦,一手把她拉扯大。
她娘是手藝極好的繡娘,繡坊本想帶著她娘一起走,不料她娘卻在回家的路上不知所蹤。
李子苦等她娘,餓極了,家裡的吃食也吃完了,便出去找吃的……
孫文松並未對李子做什麼,當天孫文松摟著兩個女孩回房,李子也跟在後面。
回房後,孫文松推開兩個女孩,自已睡去了。
剩下三個女孩面面相覷。
見孫文松睡著,李子也放下心來靠在桌腿上睡著了。
第二天出發時,孫文松不知為何讓李子跟著去了拉貨的馬車上,另外兩個女孩哭著求孫文松帶走她們。
孫文松只是一臉不耐煩地叫侍衛來拖走了。
無錯書吧李子也想為她們求情,可孫文松那冰冷的目光看向她時,她不由得閉了嘴。
侍衛們面露喜色地帶走了兩個女孩,李子只聽見她們的哭叫聲漸漸走遠。
李子不知道她們要被帶去哪裡,也不敢問,只是隱隱覺得那一定不是一個好歸宿。
孟曦要走李子的時候,孫文松看也沒看李子一眼。
李子自然很高興,她看不透這個人,人前他一副嚴肅的樣子,人後卻是陰鷙的、冷冰冰的。
儘管李子和他只“相處”了一個晚上,李子還是覺得要遠離這個人。
馬車一路從西邊北上,往慶陽而去,繞過崑山,拿下昆南、昆北等地;跨過長河,控制長河沿岸的春陰、夏陽等地。
一路上,許多地方成為廢墟,人就像破磚爛瓦一樣被扔在路邊;在馬車上,阿蘅遠遠看見幾個人在爭奪一個饅頭,旁邊穿著灰色衣服的順天軍哈哈笑著。
沒人敢靠近行軍隊伍,有時阿蘅掀開簾子,只看見那些人畏懼、憤恨、哀傷的眼神。
而有的地方卻很歡迎順天軍的到來,那段時日,隊伍裡的伙食都好了不少。
那些受盡官府、富戶、權貴欺壓的百姓,夾道歡迎,儘管他們中間很多人已經衣衫襤褸、食不果腹,還是將家裡最值錢的一些東西扔到馬車上。
阿蘅暗暗感嘆於生而為人的幸與不幸,更驚訝於順天軍來勢之迅疾。
所到之處,全插上了順天軍的旗子,城門上走動的都是穿著灰色衣服的人。
而這個隊伍,正一點一點往慶陽前進。
期間自然遭遇過反擊,然而多數時候如樹葉落入水中,激不起一點水花。
也有反擊兇猛的,不過阿蘅並未見到,只知道他們在那個地方停留多久就打了多久。
長河自西向東流,幾乎橫跨整個啟國,是南北兩地最大的一道天然的阻礙。
十多艘大船和無數小船早已停在水面,只待控制住長河南邊的春陰和北邊的夏陽,隊伍便能即刻出發。
春陰和夏陽靠近長河,雖說多了水利之便,但近些年長河氾濫時,河堤一年比一年壞得嚴重。
每年不知多少人葬身河底,汛期一過,長河邊到處都是哭靈的人,水面漂滿了紙錢。
然而渡河,竟然只花了兩天時間。
“春陰、夏陽以及很多長河沿岸百姓早已苦不堪言,每年的救災銀子不知落入誰的口袋,救災士兵一批一批在水中杳無蹤跡,上面的眼瞎耳聾,下面的百姓早就盼望著順天軍的到來。”
“順天軍幾年前就在長河沿岸紮根,一點一點散播他們的訊息,今年年初,更是已經拿了大筆銀錢開始修繕河堤。百姓的想法很簡單,誰能為他們幹實事,他們就會支援誰……”
孟曦說完,阿蘅久久沉默。
順天軍一路北上帶來動盪與傷亡,卻也不能不承認,他們確實目前正在做很多有利於百姓的事情。
侍衛換了幾個,阿蘅都有些記不清原來那些侍衛長什麼模樣了。
他們有的愛笑,有的貪吃,有的會偷偷想家……
阿蘅連他們叫什麼也不知道。
一個午後,馬車停了下來,外面是一片廣闊的草地。
孟曦又被孫文松叫去了,回來時告訴幾人將在此處休整幾天。
孟曦看了阿蘅一眼,阿蘅找了個藉口跟孟曦走到一邊散步去了。
“前面是宣威,順天軍正在攻打,竟打了一月有餘,不知何時會被順天軍佔據。”孟曦看著眼前的草地,秋意未濃,草色有些變黃了,不過依舊是一望無際,對面山腳下也能看到。
“宣威有老武威侯駐守,若是守不住……”阿蘅低聲說著。
阿蘅聽阿爹說起過老武威侯辛亮。
辛亮出身武將世家,早年隨著先帝征戰,立下赫赫戰功,不到四十便被封為異姓侯,三代世襲。
封侯不久,辛亮便急流勇退,上書請求駐守宣威。
宣威是從西南邊進入慶陽的門戶,接著便是武城、水天,若是這三地都失守,軍隊直逼慶南城,慶陽危矣。
辛亮駐守宣威十年,西南邊平靜無事,他的兒子辛傑在慶陽承了侯位,因此人稱辛亮為老武威侯。
對上,辛亮忠心不二;對下,辛亮深得人心。
順天軍顯然對宣威勢在必得,阿蘅不敢想象,若是宣威失守,辛亮會有如何的結果。
“大將軍請孟公子有要事相商。”來人是秦昊身邊的軍師,名為秦林。
據說此人是秦昊的族人,待在秦昊身邊多年,對誰都是一片和善,對秦昊更是忠心耿耿,但阿蘅直覺這個人並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這麼簡單。
“好,我馬上過去。”孟曦點點頭,秦林便先走一步到前面等著孟曦。
“別走遠了,再轉一轉就回去吧。”
“好。哥哥小心。”
阿蘅看著孟曦跟在秦林身後朝秦昊的帳篷走去,便回了馬車。
侍衛還在搭帳篷,張恬幾人就在馬車近處轉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