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駒過隙，孟叔已經是頗有名氣的老師傅了，也帶了一些徒弟，回頭客也有很多，不少是開城非富即貴的人物。
葉風也在幾年前成為廣聚酒樓在開城的總管，負責賬目和管理等相關事宜，每年年底還要去合安徐家老宅彙報事務。
孟叔和葉風雖然愈發忙碌起來，不出城的時候還是要每天回來。
平日裡孟叔和葉風臉上都是溫和的笑，像今日這般嚴肅的時候並不多見。
待孟曦洗完碗，孟叔便把大家都叫進房間。
“最近外面有些不太平。”孟叔眉頭緊皺。
“略有耳聞，聽說南邊有異動。”孟曦接著說。
“我今天在外面吃飯的時候也聽說江雲城跑了許多人。”阿蘅突然想起在麵攤的時候後面那桌人說的話。
“有幾家大主顧已經在買人手了，萬一亂到開城……”葉風沉吟著。
“既然如此，恐怕真的會生亂，我們要儘早做準備。”
窗外夜幕沉沉，待阿蘅和孟曦各自回房，孟叔和葉風又說了一會兒話。
這天早上，阿蘅剛送走孟叔他們，關好了門，卻聽到門外有人敲門。
“小菊，在家嗎？”門外傳來阿芳的聲音。
“在呢在呢。”阿蘅趕緊轉身回去開門。
阿芳許是跑得急了，臉有些紅。
“阿芳姐姐有什麼事進來說。”阿蘅連忙側身讓阿芳進去。
“我爹最近在給張員外家做酒席，昨天才回來……”阿芳臉上有些糾結。
“怎麼了？是劉叔出什麼事了嗎？”
“不是不是，”阿芳連連擺手，“我爹回來說的，我也不確定，小菊你就是聽一聽，萬一呢，也好有個準備……”
阿蘅的心提了起來。
“我爹在廚房聽人說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他在廚房外聽到有人說張員外可能要離開開城了。”
“張員外生意不是做得挺好？怎麼，要去其他地方開店了？”阿蘅狀似好奇地問。
“我爹也以為是這樣，卻聽到說話的那人說南邊有些不太平，我們不知道訊息，那些有錢的人已經打算收拾財物走了。”
“怎麼回事？”阿蘅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吃驚。
“鐵牛哥前段時間不是說鋪子裡很忙嗎？突然有很多人要來打刀具之類的，恐怕是在為離開做準備呢。要是亂起來，沒個武器可不行……
“我和阿蘭常去賣帕子荷包的繡坊，最近也收得少了，繡坊裡還多了幾個護院。”
“竟然有這回事，這可如何是好，劉叔可有打算？”阿蘅臉上有幾分慌亂。
“我爹還不知道呢，若是真的，我們又能去哪，開城可千萬要好好的，我娘又那樣……”阿芳說著嘆了口氣，臉上現出請求，“孟大叔和葉大叔認識的人多，訊息廣，你幫我問問他們是不是真的……”
“這是一定，等今晚他們回來，我就問問。不過前兩天在張大叔的麵館，我好像也聽見人說似乎是有這回事，我們先別急，不過有些準備是好的，再不濟上面還有太守呢。”
阿芳點點頭，有些失落地回家去了。
第二天，孟叔和葉風剛出門，阿芳便來敲門了。
“阿芳姐姐，你先別急，我們坐下來慢慢說。”坐在樹下，阿蘅遞給阿芳一杯水。
“這幾天我真是睡也睡不好，我娘還什麼都不知道，阿蘭又小不懂事……”阿芳臉上愁雲慘淡，“小菊妹妹，孟大叔葉大叔他們怎麼說呢？是不是真的……”
阿蘅凝重地點點頭：“恐怕是，葉叔說酒樓最近人也少了一些，常來的幾個有錢人最近都沒來，孟叔也說幾家老主顧問他要不要和他們一起走……”
“啊，這可怎麼辦呀？”阿芳手中的水灑了出來，阿蘅連忙找帕子給她擦手。
“阿芳姐姐，你先別急，孟叔葉叔在做準備了，你也回去和家裡人商量一下，到時候……我們一起走。”
“走去哪呢？能去哪呢？”阿芳喃喃道。
“天無絕人之路，總有地方可以去的。你可別急壞了身子……”阿蘅有些不忍。
“是啊，是啊，總有地方可以去的……”阿芳失魂落魄地走了。
阿蘅在門口目送她回家，卻見她徑直走出了巷口。
阿蘅連忙鎖了門跟著出去。
怕驚擾了阿芳，阿蘅不敢上前去，只是在後面跟著，見阿芳一路不停地走到了打鐵鋪子。
離得遠阿蘅還能聽見鋪子裡面霹靂哐當的聲音。
阿芳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許是打算離去，裡面卻出來一個高壯的人。
正是鐵牛。
鐵牛滿身是汗，還冒著熱氣，一邊用髒汙的帕子擦著臉上的汗，一邊笑著跟阿芳說著話。
阿芳笑著搖搖頭，拿出帕子給鐵牛擦汗，鐵牛卻笑著避開了。
春日上午的陽光溫和地照耀大地，給鐵牛和阿芳披上一層柔和的光。
兩人說了幾句話，鋪子裡有人喊鐵牛，鐵牛轉頭應了，跟阿芳又說了幾句話便進去忙了。
阿芳在門口又站了一會兒，這才轉身離去。
看見阿芳的臉色好了許多，阿蘅便放下心來。
阿蘅借周圍的鋪子掩了身形，又跟在阿芳後面。
無錯書吧看著周圍的鋪子，看著來往的人，看著大家都在努力地把生活變得更好，阿蘅沒由來地感到難過。
真是沒用啊。
阿蘅想起昨晚的談話。
孟叔神色凝重：“阿蘅，我們恐怕要準備離開了，南邊各地已經集結了不小的隊伍，訊息還沒傳到開城，不過八九不離十，或者還要更糟糕，先把東西收拾著。”
“酒樓還得繼續開，我是不能和你們一起走了，你們先走，到了地方給我來信。”許是不想把氛圍弄得那麼嚴肅，葉風看起來竟有幾分輕鬆。
“孟曦過幾天去書院請一段時間的假。”
孟曦點頭應允：“屆時我便說孟叔舊疾發作，要去城外就醫。”
“阿芳姐姐一家怎麼辦？我……她一直待我像妹妹一樣……”阿蘅看著孟叔，面露不忍。
“我去東城看了看，恰巧有商隊過幾天要往西邊去，可以讓他們跟著商隊一起，他們怕是不能和我們一起走。”
“好，那我跟她說說。”阿蘅輕輕摸著三三，三三在她懷裡伸了個懶腰。
“這件事不宜聲張，讓他們也要小心行事。”
阿蘅點了點頭，垂眸看著懷裡的三三。
三三正十分愜意地躺著。
這天夜裡，阿蘅躺在床上，好久都沒有睡意，在心裡不斷祈禱開城一切安好。
但是事情很快就超出了大家的預料，讓人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