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叔他們已經好幾天沒回家了，明日能趕回來嗎？阿蘅躺在床上想著。

第二天阿蘅還沒起來，便聽見外面傳來孟叔帶著笑意的聲音：“阿蘅，快起來，怎麼還睡懶覺？”

阿蘅一下子睜開眼，披了衣服便跑出去。

孟叔和葉風正站在院子裡，笑著看阿蘅。

“多大的姑娘了，怎麼還是這麼毛毛躁躁的。”孟叔眉頭微皺。

“快去穿好衣服，彆著涼了。”葉風笑著開口。

“好嘞，我這就去。”阿蘅吐了吐舌頭轉身跑回了房間。

“這孩子可真是……”孟叔搖了搖頭。

阿蘅穿好衣服，孟叔和葉風已經去洗漱了，孟曦從廚房打了熱水來給阿蘅洗臉。

“哥哥怎麼還沒去書院？”阿蘅接過熱水，好奇地問。

書院離家有點遠，孟曦又不坐馬車，平日這個時候都已經出門了。

“昨日已向夫子告了假，今日可是你十五歲生辰。”孟曦看著阿蘅，微微笑著。

彷彿耳邊的春風也吹進了心裡，一瞬間有花自阿蘅的心間開放。

阿蘅轉頭看著樹上的新枝，不知名的小鳥在樹上叫著，三三在地上玩得不亦樂乎，孟叔和葉叔也都趕回來了。

正是春日好時光。

阿蘅這般想著，眼角眉梢便都是笑意，三月春光也黯淡了幾分。

“阿蘅，生辰快樂！”孟叔和葉風都已換上新衣服，快步向阿蘅走來。

“阿蘅長大啦！”孟叔笑眯眯地看著阿蘅，摸了摸阿蘅的頭。

“快來吃飯吧。”孟曦在廚房叫著。

剛吃完飯，便有人敲門。

阿蘅神色突然有些緊張，卻見孟叔面不改色地大步走到了門口。

外面的人又敲了幾下。

開了門，孟叔迎了門外的人進到院中。

“這二位是？”阿蘅看了看來人，又看向孟叔問道。

院子裡站著一男一女，看起來四五十歲的樣子，女的身著青蓮色菊紋裙衫，頭上只一根小巧的碧玉金簪，正慈愛地看著阿蘅，眼睛有些泛紅；男的著玄色雲紋布袍，髮鬚斑白，看起來卻有幾分莫名的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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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蘅，我，我是……”那位婦人臉上神情多變，激動，感慨，悲傷，輪番上演，最終話不成句，落下淚來。

那個男人輕輕摟著婦人，低聲說著什麼。

阿蘅正要說些什麼，見孟叔搖了搖頭，阿蘅便沒開口，只等婦人平靜下來。

婦人漸漸平靜了，眼睛通紅：“見笑了，我就是太激動了。我……阿蘅，我是，是大伯母。”

“大伯母？”阿蘅跟著叫了一聲，很快捂住了嘴，“您，您竟是大伯母？”

婦人又落下淚來，點了點頭，哽咽著：“這是你大伯。”

大伯走到阿蘅面前，顫顫地伸出手，又縮回去，如此幾次，最後還是拍了拍阿蘅的肩：“阿蘅長大了。”

“大伯……”阿蘅喃喃地道。

阿蘅只每年回老家的時候見過兩人。

大伯伍晉明比伍晉安大七歲，娶妻宋氏，兄弟兩人相貌都隨了阿蘅的祖父伍斐。

難怪有種熟悉的感覺，因為有些像阿爹呀。

阿蘅的眼淚滾滾而下，記憶中逐漸模糊的阿爹的面容在此刻又清晰了起來。

“阿爹……”

宋氏上前，一手摟住阿蘅，一手撫著阿蘅的背，聲音透出淚意：“哭吧，哭吧。可憐的孩子……”

阿蘅把頭靠在大伯母肩上，低聲痛哭起來。

察覺到阿蘅的情緒緩和了不少，宋氏輕輕摸著阿蘅的頭：“好孩子，今天可是你的及笄禮，快擦擦眼淚。”

阿蘅抬起頭，眼睛已經腫了，臉上未乾的淚水斑斑駁駁。

熱水已經備好，阿蘅便去沐浴更衣，宋氏也進了房間幫阿蘅梳洗。

見房內只簡單的一床一桌一櫃以及一個書架，牆上只掛著幾幅臨摹的字畫，宋氏強忍著心中的酸澀笑著給阿蘅梳頭。

阿蘅在鏡中看見大伯母認真地給自已梳著頭髮，每一下都梳到底，阿蘅便笑了，腦海中浮現出阿孃給自已梳頭的樣子。

“阿孃，你扯著我頭髮啦。”阿蘅佯裝被扯痛，皺著眉噘著嘴。

“對不起啊，阿孃給阿蘅呼呼，呼呼就不疼了。”阿孃立刻鬆了手，蹲下來給阿蘅呼呼，暖乎乎的。

“阿孃，阿蘅逗你玩呢。”阿蘅忍不住笑起來。

“你個小壞蛋。”阿孃佯裝生氣，點點阿蘅的額頭。

“咯咯咯~”阿蘅笑著撲進阿孃的懷裡。

“好了。”宋氏的聲音響起。

阿蘅回過神來，見宋氏在找什麼，心中瞭然：“大伯母可是在找脂粉？我可不用。”

“我們阿蘅正是花兒一樣的年紀，可用不著這些。”宋氏笑著，放下了梳子。

阿蘅便換了桃夭色曲裾深衣出來，走到院子中間，面向南方，向孟叔等人行禮，然後面西跪坐在席子上。

孟叔壓低了聲音：“慶元二百四十七年三月二日，伍家蘅樂行成人笄禮。願吾家阿蘅歲歲無虞，長安恆樂。”

葉風站在樹下，吹起了《春日好》，笛聲歡快悠揚。

宋氏淨罷手，從孟曦手中接過羅帕和發笄，走到阿蘅面前吟頌著：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維祺，介爾景福。”①

頌畢，宋氏跪坐下來為阿蘅梳頭加笄，而後起身，回到原處。

待孟叔等人向她作揖祝賀後，阿蘅便也起身，面向父母牌位，行跪拜禮，而後回到原位面向東正坐。

宋氏又淨了手，一邊接過孟曦奉上的髮簪，一邊走到阿蘅面前吟頌著：

“吉月令辰，乃申爾服。敬爾威儀，淑慎爾德。眉壽萬年，永受胡福②。”

宋氏跪下，為阿蘅去笄加簪，然後起身復位。

阿蘅起身行禮接受大家的作揖祝賀後，便面向孟叔和葉風行拜禮，而後歸位面向東正坐。

宋氏淨手後接過孟曦奉上的髮釵，走到阿蘅面前，吟頌著：

“以歲之正，以月之令，鹹加爾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黃耇（gǒu）③無疆，受天之慶。”

宋氏再次跪下，為阿蘅加發釵，後起身復位。

待孟叔等人向阿蘅作揖，阿蘅便面向天地，行拜禮。

孟叔向著西邊，孟曦奉上酒，阿蘅轉向北，孟叔接過醴酒，走到阿蘅席前面向她，念祝辭：

“甘醴惟厚，嘉薦令芳。拜受祭之，以定爾祥。承天之休，壽考不忘。”

阿蘅行拜禮，接過醴酒，孟叔回拜。

阿蘅跪著將醴酒撒在地上作祭酒，持酒沾唇，後將酒放在小几上。

孟叔面向東，念祝辭：

“儀禮既成，令月吉日，昭告爾字。爰字孔嘉，女士攸宜。宜之於嘏（gǔ）④，永受保之，曰泠舒甫。”

阿蘅便答：“兒雖不敏，敢不夙夜祗來。”

阿蘅向幾人行拜禮，幾人回禮。

至此，禮成。

【注】

①本章的頌詞引用了一些書和資料，本人學識有限，寫不出來（哭哭）。參考書：《禮儀中國》《儀禮》。

②胡福：無窮之福。

③黃耇：年老。黃：黃髮。耇：年老，長壽。

④嘏：福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