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嶼看著周卓仁關切的眼神,一時竟無法說出實情。
他內心掙扎著是否該向周卓仁坦白,但他不確定周卓仁能否理解,能否接受這樣的自已,他害怕被當作異類。
因此,他選擇敷衍過去,勉強擠出笑容說:“哈,被你看到了啊?其實是我那老同學和我鬧著玩兒呢,我們就是那種吵吵鬧鬧的關係,沒什麼大事。”
周卓仁聽聞,眼神中閃過一絲失落,但仍故作輕鬆地道:“是嗎?我還以為你受欺負了,所以才心情不好砸了水餃。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哈哈。”
南嶼看穿了周卓仁的言不由衷,但此刻心情混亂的他實在沒有精力去探究周卓仁的真實想法,於是選擇了默許並轉移話題。
處理完餐具回到座位,南嶼開始反思今天發生的一切。
為什麼突然失去了食慾,為什麼會衝動地砸掉水餃,為什麼面對周卓仁那失落的神情,他沒有像平時那樣去深入理解和安慰。
當把這些疑問串聯起來時,南嶼感到了深深的絕望。
他伏在桌子上,心中充滿了懊悔與沮喪,因為種種跡象都在表明,他對華東政仍然戀戀不捨,舊情難忘。
他自嘲地想,如果不是因為放不下華東政,他又怎麼會選擇逃離到這樣一個偏遠的地方?
南嶼不禁回想起今天見到廖宇的場景,記憶的閘門也隨之開啟,昔日與華東政共度的美好時光一幕幕浮現......
一直以來,南嶼對自已過早成熟的個性心存牴觸,因為在更單純的年紀,許多困擾和煩惱本不該侵擾他的快樂時光。
儘管都過早成熟,南嶼和華東政卻始終未曾逾越那條界限,他們的感情微妙而深沉,停留在了相互擁抱的層面,牽手的機會都屈指可數。
許多年後,南嶼曾問過華東政,當初究竟是如何做到那麼隱忍剋制,長達數年的時間竟然連一個親吻都沒有嘗試。
華東政是這樣說的,可能在那個時候,他將南嶼視作情感上的一種寄託和慰藉,僅僅一個擁抱就足以令他感到無比的滿足。
同時,他害怕一旦打破這種平衡,可能會觸發無法預見的變故,所以對於能夠維持住那種純粹的感情關係,他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正是因為華東政的猶豫不決,南嶼自已當時也正處於迷茫混沌的時期,所以,他的初吻,就這樣在某個時刻被他人搶先一步奪走了......
在後來的日子裡,南嶼與華東政提及此事時,華東政並沒有因為南嶼的初吻被他人奪走而生氣,他更多的是出於對南嶼安全的擔憂與關心。
他厲聲責備南嶼:“你怎麼能那麼蠢?無緣無故就跟陌生人走,你是不是豬腦子?就不怕被綁架了然後勒索你爸媽嗎?你這個蠢貨,簡直就是被人賣了還幫著數錢!”
這是南嶼唯一一次沒有反駁華東政的責罵,或許在潛意識裡,他確實覺得自已有些對不起華東政。
在一番教訓過後,華東政又補了一句:“不過還好,你真正的第一次還是我的。”
此話一出,南嶼再也忍不住,直接一拳揮向華東政。
......
在南嶼的閱讀生涯中,他曾銘記著一本書中的一句話:“每個人內心深處都有一處不可觸碰的秘密園地,那裡禁止任何人的進入和提及。”
儘管時光依舊悠然前行,南嶼依舊每天活得沒心沒肺,笑得肆意灑脫,但他清楚,每個人都有一片屬於自已心靈的禁區。
他自已也不例外,華東政同樣如此,甚至韋禮燁也擁有他的秘密世界,只不過,韋禮燁不善於隱藏,而華東政則更加深藏不露。
自從三人真誠相待,彼此間的交流愈發頻繁。
江邊的那一幕雖然以南嶼的落荒而逃告終,但他們默契地不再提起那個擁抱。
只是南嶼在看向華東政時,眼神難免會不自覺地閃爍幾下,那是一種既神秘又甜蜜的感覺,像是未經大人許可偷吃糖果的孩子,明知禁忌卻帶著一種莫名的歡喜。
彼時的南嶼並未想過主動去揭開那層微妙的紗幕,他認為只要能像以前一樣,天天開心地在一起,便已足夠。
天真爛漫的童年時光,何其珍貴。
華東政會在上課時無意間碰觸南嶼的手,以往南嶼神經大條並未留意,但自從那次江邊的事件後,南嶼突然察覺到他們之間的身體接觸次數明顯增多了。
每當下課時,華東政總會湊過來,右手搭在南嶼的肩頭,以探討學習為名,看似嬉鬧實則用力地擠壓南嶼的脖子。
有時南嶼被勒得難受,也會反擊回去,兩人往往在上課鈴響起時,都氣喘吁吁,然後相視一笑,默契盡在不言中。
偶爾,華東政會選擇乘車上學,放學時則一本正經地告訴南嶼腳踏車壞了,要求南嶼載他回家。
在夕陽的餘暉中,華東政坐在後座,一隻手臂緊緊環繞著南嶼的腰際,兩人在騎行途中暢談理想、抱負與未來的憧憬,一路笑聲朗朗,留下青春最美的印記。
生活總是在不經意間帶來意想不到的轉折,當南嶼意識到韋禮燁開始有意無意地迴避他們時,又是一個月悄然流逝。
“你有沒有發現韋禮燁最近有些不對勁?”連一向神經大條的南嶼都注意到了這個問題,他不相信敏感的華東政會毫無察覺。
“怎麼回事?”華東政故作不知地反問。
南嶼抬起手作出要掐他的樣子,佯裝慍怒:“別裝了,我怎麼感覺最近韋禮燁總是躲著我們,已經有連續三天放學後沒和我們一起回家了。”
華東政敏捷地側身避開了南嶼的手,眉頭微蹙:“可能是他爸爸回來了。”
“他爸爸?”南嶼疑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