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年代，牛肉可是難得一見的珍品，尋常菜市場根本無處可尋，能在黑市上遇見，實屬運氣極佳。
當楊軍發現有售牛肉時，攤主那裡僅剩下了二斤左右。
他未及問價，扔下十元整鈔，一把抓過那二斤牛肉，而後迅速擠出圍觀的人群。
離開雍和宮鴿市後，楊軍瞅準路上無人之時，將牛肉收入複製空間。
無錯書吧接近四合院時，楊軍從空間中取出八個碩大的肉包子。
經過數日的複製，空間內的包子數量已積攢至幾十個，從此不必再去早點鋪購買，取出的大肉包子尚冒著熱氣，燙手不已。
返回家中，楊軍收拾整潔後，享用了一個大肉包子，配一碗玉米碴子粥，繼而騎上腳踏車載著楊梅一道上班。
兄妹倆騎行途中引得路人頻頻側目，臨近工廠大門時，許多人竊竊私語，投來豔羨、嫉妒的目光。
總而言之，盡是羨慕嫉妒恨的情緒。
軋鋼廠入門便是兩座巍峨建築，左首那座為辦公樓，右首則是綜合樓，內含小型影院、會議室、倉庫及職工文化活動中心。
這兩座樓後則分佈著數十個生產車間，更遠處則是倉庫區域。
採購科位於前方的辦公樓內，門前設定了一排雨棚，供廠內領導停放腳踏車。
楊軍穩穩停好腳踏車，上鎖後轉身步入樓內。
“科長，別忘了待會要去三樓小會議室開會。”
楊軍剛開啟辦公室的門，老魏緊隨其後提醒道。
“開什麼會？”楊軍放下鑰匙，隨口問道。
“不清楚，昨天就通知了，說是各科室負責人必須參加。”老魏解釋說罷，將手中資料夾置於楊軍辦公桌上，示意他簽字確認。
一路騎行，手指凍得幾乎握不住筆，楊軍拿起茶缸欲倒熱水暖手，卻見爐子上的水早已冷卻。
昨日本未上班，故而爐子無人照料，已然熄滅。
楊軍無奈地放下茶杯，雙手用力搓揉，對著掌心呵了幾口熱氣，而後緊緊握住筆，開始簽字。
皆是些小額採購的原始單據，經稽核員仔細核對，上面已有楊梅的簽名，楊軍略加審閱後簽上了自已的名字。
有了楊梅在前端嚴格把關，楊軍頗為放心。
老魏收取了簽過字的檔案，未作過多停留便離開了。
辦公室內實在寒冷難耐，楊軍站起身跺跺腳。
室內無取暖裝置實在難以忍受。
不知為何，自轉業回來後，似乎自已變得愈發怕冷，以往即便夜裡不燒暖爐也能安睡到天明，寒冬臘月僅靠一件薄棉襖就能挺過去，然而回到四九城後，抗寒能力明顯下滑，夜間常被凍醒。
楊軍拿起火鉗清理了一下爐膛裡的炭灰，接著夾起一塊新煤球走出辦公室。
他打算去別的科室換取煤球，然後再添一塊新煤球，不出半小時爐火就能旺起來。
採購科共有三個辦公室，他獨自佔據一間，老魏與五名辦事員共用一間，餘下一間則留給其餘八名採購員。
還未進入辦公室，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魏科長，求求您了，這次大同這條線路讓我跑一趟吧。”
“不成，誰不想跑遠點兒，就因為你來求，我就讓你去？”老魏堅決地拒絕了對方。
楊軍推門而入。
閻解成正立於老魏辦公桌前，臉上滿是懇求之色。
老魏一見楊軍捧著煤球走進來，立刻起身言道：“科長，咱們採購科就您辦公室有爐子，您若想換煤球，只能去別的科長辦公室去換。”
楊軍聞言微微一愣，原本以為每個辦公室都有爐子，沒想到只有他這個科長獨享這份待遇，看到下屬們都凍得流鼻涕，不禁感到有些歉疚。
辦公室中一位年輕的女職員見到此景，立刻走上前來，熱情地說：
“科長，您稍等一會兒，我這就去食堂給您換。”
“去食堂換？太遠了吧，不用麻煩了……”
楊軍話音未落，那女職員已夾著煤球快步離去。
楊軍心領神會，倘若是他親自前往其他科長辦公室換取煤球，自然無妨，但若是一名普通員工去做此事，恐怕不合規矩，因此那位女職員只能選擇去食堂換取。
“解成，你怎麼在這兒？”楊軍詢問道。
“軍……科長，我就在咱們廠採購科工作。”閻解成面露尷尬之色。
楊軍聽聞，當下便恍然大悟。
前幾日與賈張氏衝突之時，閻解成為何出手相助，昨晚在傻柱家宴會上，三大爺又為何率先表態支援他，原來閻解成正是在他的手下任職。
“嗯，好好幹。”
楊軍拍拍閻解成的肩頭，予以鼓勵，隨後便回到了自已的辦公室。
瞧見閻解成眼中充滿期待的神情，楊軍沒等他開口便悄然離去。
世間萬物皆有其規律，採購科亦有其內在的執行法則，既然他已將採購科的所有事務全權交給老魏處理，自然不可因閻解成而隨意插手老魏的工作範疇。
他深知，一旦自已貿然干涉，不僅破壞了採購科的運作法則，也會令老魏當眾失了顏面，在科室中失去威信，今後管理工作將更為艱難。
回到辦公室，楊軍檢視了一下時間，離會議開始尚有一段時間，無所事事的他隨手翻閱起昨天的報紙。
才看了一版內容，辦公室的門就被敲響了。
換煤球的女職員回來了，只見她面色通紅，氣息粗重，大口喘息著，顯然是疾跑而來。
“謝謝！辛苦了。”
小女孩一邊忙碌著替換熾熱的煤塊，一邊連連揮手說著：“不辛苦呢。”
“科長，往後如果爐火熄了，您去隔壁喊一聲就好，我會來幫您更換煤塊。”
小女孩彷彿完成了一項壯舉般，滿臉洋溢著自豪感。
“好的，如此……之後就拜託你了。”
楊軍毫不遲疑地應承下來，心想著身為科長，偶爾指派下屬處理些私人瑣事，應該算不上過分之舉吧。
若是明智些的職員，大抵都會主動迎合上司，盡力表現出對領導的恭維，只怕那種油鹽不進，堅持公事公辦的下屬，常會心裡嘀咕：老子拿的是廠裡的薪水，憑什麼聽你指揮。
這種硬骨頭型的下屬，最令領導頭痛不已，你若刻意刁難，他可能反咬一口說你公報私仇；你若放任不管，他又可能得意忘形，四處炫耀自已如何堅守原則。
“你叫什麼名字呀？”
“科長，我叫羅小梅，您叫我小羅或是梅子都行。”羅小梅聽見科長問起自已的名字，立刻喜上眉梢。
在領導面前表現積極，多半是期望領導能記住自已的名字，至少混個臉熟。
如今願望達成，自然是欣喜不已。
“好，以後就叫你小羅吧。”
在職場上，領導通常會親切地稱呼下屬為小張、老王、小白等，而下屬則會在稱呼領導時在其姓氏後加上職務，這是常規做法。
楊軍稱她小羅並無不妥，至於梅子這個稱呼，他不願在與小女孩的關係中摻雜任何曖昧成分。
“科長，爐火已重新燃起，若無其他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好，小羅，辛苦你了。”
“不辛苦。”
羅小梅拍拍手上的灰塵，將水壺注滿水穩穩擱在爐上便離開了。
楊軍瞥了一眼時間，收起報紙，手持筆記本和筆起身出門。
……
位於三樓的小會議室，
是處長、廠長這類高階領導層召開會議的主要場所。
待楊軍抵達時，他悄悄選了個靠近門邊的後排座位坐下。
“人都到齊了，我們現在開始開會。”
主持會議的是李副廠長，見楊軍到場，示意眾人安靜，會議正式開始。
楊軍環顧周圍參會的十數人，心中暗自思忖，原來自已竟是最後一個到達的。
他急忙翻開筆記本，摘掉筆帽，做出一副全神貫注聆聽的姿態。
記錄的內容並非關鍵，關鍵是展示出認真對待的態度。
“眼看離過年沒剩幾天了，各科室的工作決不能鬆懈……”李副廠長飲了口茶，話語開啟。
會議的核心內容，大致是為了確保年前能夠安全按時交付最後一批鋼材，要求各部門通力協作，密切配合，共同保障生產安全。
同時，李副廠長在會上對各科室存在的問題進行了批評，並限時要求整改。
楊軍細看之下發現，被批評的大多不是李副廠長的人，而自已陣營所負責的科室，李副廠長甚至給予了口頭表揚，其中就有楊軍所在的採購科。
楊軍不由得暗贊李副廠長手腕高明，在保證整體局勢穩定的同時，還能巧妙地排擠異已。
會議持續了一個多小時，講來講去都是些反覆強調的問題，不是指出問題，就是要限時整改，甚至逼迫某些領導當眾立下軍令狀，如若完不成任務，便自行請辭。
楊軍在筆記本上塗塗寫寫，旁人根本無法辨識他在記錄什麼，唯一清晰可見的是會議的日期和主持人姓名，其餘內容恐怕連他自已也難以解讀。
楊軍全程沒有發言，只是安靜地坐在角落充當一名低調的聽眾。
“下面我們討論最後一件事情。”
李副廠長敲了敲桌子，讓大家安靜下來，又飲了口茶，視線掃過全場後，最終落在角落中的楊軍身上。
楊軍看似專注地記錄著筆記，實則餘光一直關注著李副廠長，此刻察覺到對方似有意無意地瞥了他一眼。
他意識到，李副廠長接下來要說的事與他相關，遂振作精神，挺直腰板。
“眼看年底將近，按照慣例，咱們廠每年都要給全體員工發放一些福利，今年也不例外，經廠領導班子一致決定，將劃撥一筆資金，專門購買一批糧油、副食品作為員工福利。”
李副廠長再度看向楊軍，話題一轉，繼續道，
“不過……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大家也都清楚，近幾年行情並不理想，即便有錢也未必能買到糧食，儘管我們與供銷社有合作關係，但一次性拿出這麼多糧食，對他們而言也存在困難，因此，這項採購重任便落到了我們採購科肩上。”
李副廠長直接對楊軍說：“楊科長，作為採購科科長，我希望你能親自抓起這件事，務必在年前完成剩餘的採購任務。”
“楊科長，這方面你有信心嗎？”
楊軍見李副廠長特意點了他的名，略加思索後問道，
“李廠長，目前還有多少採購額度需要填補？”
李副廠長聽了，低頭查閱了手中的資料，回應道，
“我們廠共有兩萬多員工，按照每人五斤的標準，總計約需十三萬斤，目前已有五家供銷社為我們解決了部分問題，剩下尚需九萬斤，這就需要你們採購科來解決了，楊科長，你覺得有把握嗎？”
楊軍聽罷，心頭湧上一陣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