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有沒有把握？
五家供銷社才解決四萬斤，相當於大頭都壓在我這裡了。
那可是九萬斤糧食啊，可不是九萬斤石頭，哪有那麼容易就能搞到的。
可這是李副廠長交給他的首個任務，也是對他的一次考驗，他不能拒絕。
楊軍早知採購科科長這一職位看重的便是人脈資源是否豐富，能否隨時解決廠裡的物資採購難題，且能做到低於市場價格。
李副廠長當初之所以同意楊軍擔任採購科科長，正是看中他營級幹部的身份，如今各大工廠和單位的領導不少都是部隊轉業幹部，其中不乏楊軍的戰友關係，只要楊軍稍微運作一下，籌集這批糧食其實並非難事。
果然，楊軍確實有幾個戰友在糧食局和物資局擔任領導職務，透過他們獲取這批糧食對他而言並非不可能之事。
楊軍權衡再三，決定嘗試談判一下。
“我可以搞定五萬斤，九萬斤有點難度。”
李副廠長：“那就八萬斤。”
楊軍：“我覺得六萬斤比較合適。”
李副廠長：“那就定七萬斤。”
楊軍：“好吧，就七萬斤。”
楊軍心知肚明，即便是七萬斤糧食，甚至十三萬斤糧食，他都有能力解決，但他並不想給領導留下過於能幹的印象。
如果這次他輕易完成了糧食的採購，領導看他如此能幹，豈不是日後會加大工作量？
他楊軍畢竟不是超人，人情早晚是要償還的，他不願讓自已生活得太辛苦。
就這樣，事情定下了調，會議結束之際，李副廠長指示楊軍與財務科的花科長商議採購的具體環節。
李副廠長言畢，會議即告終結。
楊軍渾然不覺自已是如何回到了辦公室，一路心緒紛飛，滿腦思索著如何解決這批糧食的採購問題。
七萬斤糧食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在他的儲存空間內，各類糧食僅存區區一斤，若要湊齊七萬斤，至少需連續運作十八天，然而眼看距離春節只剩下十二天，時間明顯緊迫。
更關鍵的是，即便空間內糧食充足，楊軍也無意以此應對這次任務，如此巨量的糧食必然需要合理的來源，他不願讓人察覺到空間的秘密。
要在採購科科長的職位上站穩腳跟，他期待憑藉自身實力解決問題，實在無計可施時，再考慮藉助空間之力。
畢竟，空間對他楊軍來說，只是一個輔助工具。
“砰！砰！”
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請進。”
推門而入的是老魏，只見他故作神秘地向楊軍透露訊息。
“科長，聽說您已應承李副廠長關於七萬斤糧食之事？”
楊軍一驚：“這事你都知道了？”
從三樓會議室至辦公室，不過短短十來分鐘路程，老魏竟如此迅速得知此事，且他並未參會，怎能在短時間內獲取資訊，難道……
察覺到楊軍審視的目光中略帶猜疑，老魏立刻收斂起嬉皮笑臉的模樣，澄清道：
“科長，您千萬別誤會，我不是李副廠長安插在您身邊的耳目，剛才財務科的小李前來遞送採購清單，被我攔下，所以我就順道替他送來。”
（此處省略）
老魏邊說邊將手中的採購清單遞交到楊軍手中。
楊軍審閱了清單內容，判斷老魏並非那種背後捅刀之人，遂更加專注地查閱清單上的明細。
白麵五萬斤，雜糧面二萬斤，總計七萬斤糧食，此外還需採購五萬斤豬肉。
當楊軍瞥見清單上額外增加了五萬斤豬肉時，不禁眉頭緊皺，這是怎麼回事？
明明之前約定只需採購七萬斤糧食，怎麼突然間又多出了五萬斤豬肉？
糧食倒還好辦，求助於糧食局的老戰友或許能解燃眉之急，可是五萬斤豬肉該從何處籌集？
要知道，那個年代，養豬是有配額限制的。
例如，每個公社每年須完成上繳五十頭生豬的任務，未達標者會有相應處罰，若超額養殖了六十頭生豬，只需上交其中五十頭，剩下的十頭可以自行處理。
儘管如此，這五十頭生豬的指標已是硬性分配至各生產隊，並共同承擔成本，即便一頭豬最後不賠本就算幸運，談何盈利？
即便偶爾有超出配額的生豬，也會早早被供銷社那些精明的採購員提前半年預定，如今突然要求增購五萬斤豬肉，無疑是要楊軍的命。
“對於此事你怎麼看？”楊軍隨手將採購清單扔給老魏，淡淡問了一句。
“這就看科長您是否接手這份採購單了。”老魏滿臉堆笑回應。
“坐下，老魏，跟我詳細說說。”
楊軍見老魏似乎已有腹案，便拍拍沙發，示意他坐下細聊。年終職工福利任務是他當著李副廠長的面立下的軍令狀，看來這採購清單內藏玄機？
“科長，讓我為您揭開這其中的門道，之後您再決定是否接收這份採購清單。”
老魏小心地關上了辦公室的門，緊挨著楊軍坐下，壓低聲音娓娓道來：
“咱們廠每年的職工福利採購，原本都是委託合作的供銷社代辦，理論上早已備妥，而清單上的這些物資，實際上是李副廠長藉著廠子名義進行的私人採購。”
無錯書吧“私人採購？他要這麼多糧食做什麼？”楊軍疑惑不解。
“還能做什麼？當然是做人情，您想想，在這個年代，糧食是多麼稀缺，哪個廠子年底不忙著發放福利？李副廠長透過低價或溢價出售這些糧食給其它廠家，既賺得了人情，又為軋鋼廠帶來了利益，一舉多得，何樂而不為？”
經老魏這麼一解析，楊軍瞬間明白，原來自已辛辛苦苦忙乎半天，最終好處卻全落到了李副廠長手裡。
“以往採購科是如何處理這類事情的？”楊軍追問。
老魏兩手一攤：“還能怎麼辦，照常接單，隨便提供些糧食敷衍了事，畢竟他知道你們無法完成任務，自然不會真追究責任。”
此刻，楊軍完全理解了，能否完成李副廠長佈置的任務並不重要，試想連供銷社都難以做到的事情，他怎能苛求一位採購科科長能輕易完成？
當然，即便無法完成，也不能什麼都不做，至少表面上還得做出點樣子，比如找來幾千斤糧食應付一下。
但楊軍並不打算如同老魏所建議的那樣，隨意找點糧食應付了事，他決心依照會上所說，確保全額完成任務。
老魏未能領悟的是，過去未能完成任務時，李副廠長能夠寬恕，那是因為他並非採購科一把手，只是代理管理而已。
現如今，楊軍已經正式擔任科長職務，豈能想象李副廠長還會像從前那樣對他網開一面？
他李懷德需要的是能幹的下屬，而非只會陪吃陪喝、嘴上兄弟相稱的所謂親信。他牢牢掌控後勤這一環，自有其獨特的領導才能，若非如此，如今也無法與楊廠長分庭抗禮。
在動盪的時期，人們以為僅僅更換旗幟、喊出新口號，就能輕易把楊廠長擠出局？
若非李懷德真有才幹，身邊怎會聚集眾多擁躉？
後來，他下海經商，更是如魚得水，許大茂和劉海中等人紛紛追隨左右。
總之，李懷德絕非碌碌無為之輩。
楊軍決意無論如何都要實現李副廠長佈置的目標。
至於五萬斤豬肉，他也並不擔憂，昨日他在複製空間中存放了半扇豬肉，估計不下130斤，只要有九天——不，十天時間，他就能複製出近八萬斤豬肉，確保在年前順利交付任務。
“老魏，立即調動科裡所有人員，無論是文員還是採購員，讓他們全力以赴尋找糧食和豬肉，能找到多少是多少。”
雖然楊軍心中清楚這些人可能找不來多少糧食，但表面工作還是要做的。
見到楊軍採納了自已的建議，老魏頓時喜形於色。
“科長，您放心，我這就安排他們全員出動。”
老魏信誓旦旦地承諾著，歡歡喜喜地離開了辦公室。
……
每位轉業軍人離隊時，上級都會發放一本戰友通訊錄，其中記錄了同部隊戰友轉業後在地方上的工作單位及聯絡電話。
楊軍翻開通訊錄，抓起桌上的電話。
“嘿！老李……”
……
糧庫門前。
“您好，同志，我來找你們站長。”
楊軍騎行至糧庫，點燃一支菸遞過去，對守門員言道。
“哦，您是楊先生吧？我們站長事先有吩咐，您來了可以直接進去。”
守門員為楊軍指引了通往站長辦公室的方向。
楊軍致謝後，徑直走入。
推開站長辦公室的門扉。
“哈！李槓頭！”
進門後，楊軍便對坐在辦公桌後面的與他年齡相仿的中年男子打招呼。
“哈！羊角風！”
中年男子聞聲，立即興奮起來，立刻起身與楊軍熱烈擁抱。
他名喚李鐵柱，曾與楊軍在同一連隊共事一段時間，彼時他是連長，李鐵柱擔任指導員，兩人曾長時間默契配合。
兩位老戰友久別重逢，甫一相見便互相戲謔。
甚至提及多年前彼此的綽號。
李鐵柱是個堅持已見的人，常與人爭論，因此得了“李槓頭”的外號，而楊軍則是個閒不住的主，一時興起便會瘋狂一陣，故被人稱為“羊角風”。
楊軍笑言：“李槓頭，你這傢伙混得不錯嘛。”
李鐵柱回應：“楊角風，你也毫不遜色啊。”
楊軍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比起你，我還是差些火候，你提前兩年轉業，如今混得比我還要風生水起。”
李鐵柱朝天一指：“那當然，也不看看我是誰，我上面有人罩著。”
楊軍心知這兄弟後臺夠硬，曾聽他提起過，那人便是他老舅，有這般強硬的後臺，升職加薪必然是快如火箭般飆升。
二人寒暄一番後，楊軍不管不顧地脫下被雪水浸溼的橡膠鞋擱在爐邊烤，目光則掃向李槓頭的辦公桌。
“你小子可以啊，都抽上中華了。”
楊軍二話不說，赤腳走上前去奪煙。
“瞧你那點出息，現在好歹也是個科級幹部，怎麼搞得像沒見過世面一樣。”
李鐵柱重新坐回辦公桌前，彎腰從抽屜裡拿出煙盒。
“這是我從老舅那兒順來的，存貨不多，省著點抽。”
楊軍瞥了眼那紅殼的中華煙，上面赫然印著“內部特供”字樣，深知這樣的煙並不易得。
即便在市面上，普通中華煙也要七塊五毛一包，兩條就得花上一百五十塊，李鐵柱隨手就能送出，讓楊軍心中不禁一陣抽痛。
嘶，這小子過得真滋潤。
“李槓頭，這麼大方？我有個事想請你幫個忙。”
楊軍深深吸了口煙，徐徐吐出煙霧，微微眯眼詢問。
李鐵柱一挑眉，給了他一個白眼：“有話直說，有屁快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