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看到這個平時大大咧咧的妹妹此時央求自已的樣子,楊軍決定逗逗她。
“有媽媽照顧你不是很好嗎?歌裡不是唱嗎,‘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塊寶’,你怎麼還嫌棄起來了呢?”
“哥,你別冤枉我,我才沒嫌棄媽媽呢,只是……只是我都十一歲了,過完年就要上初中了,再說……再說臭蛋蛋每晚都尿床,弄得衣服一股味,害我在同學面前都抬不起頭。”
“哥,我親愛的哥哥,求求你了。”
楊榆摟住楊軍的脖子,滿臉討好之色。
楊榆你屬袋鼠的?掛我脖子上算怎麼回事?
若不是看你趁機在我衣服上蹭鼻涕,我差點就信以為真了。
楊帆凝視著這位不靠譜的妹妹,滿心無奈,楊家上下都頗為穩重,不知是父親基因突變還是什麼原因,到了老四這一代竟走偏了路,誕生了這麼個古靈精怪的角色。
每日她都和一群男孩混跡一起,鬥毆、逃學、攀樹、掏鳥窩無所不精,每次回家,不是衣服撕破了,就是臉上多了幾條血痕。
難以想象母親是如何熬過這些年的,沒被她操碎心也算是命硬。
“給你單獨分個房間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你必須答應我,以後不能再和那些男孩瞎胡鬧了,女孩子得端莊些。”
楊帆故作深思熟慮狀,向楊柳丟擲了交換條件。
“不成,絕對不成。”
楊柳毫不猶豫地反駁,瞪圓了眼睛質疑楊帆,
“我楊柳會是那種背棄朋友的人嗎?你換個條件吧。”
“不換,就這個條件,否則免談。”楊帆堅決地否決了楊柳的要求。
“真的不換嗎?”楊柳斜睨著眼睛問。
“絕不更改!”
“確認了嗎?”
“確認並且堅定。”
楊柳忽然像變了個人,倏地鬆開緊握的拳頭,跳下椅子,雙眼緊盯著楊帆,用超越她年齡的成熟腔調發出威脅:
“楊大哥,如果你不給我房間,我就告訴媽媽你亂花錢,不僅給三姐錢,還偷偷給雨水姐錢。哼哼!”
“你怎麼知道的?”楊帆驚訝地問。
若讓母親知道他在胡亂花錢,那還了得?
母親終日辛勞,不分晝夜地製作火柴盒,一個月掙來的不過區區八塊錢,若讓她得知自已揮霍無度,隨隨便便就送給外人五塊錢,家中豈不是要掀起軒然大波?往後還能安寧嗎?
給自已親妹妹錢倒還好說,過後還能收回,可是雨水那裡該如何處理?
還能登門討要回來不成?
“這事是棒梗告訴我的。”楊柳滿臉得意地說。
楊大哥,別以為我不在你身邊就不瞭解你的舉動,你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我的眼睛。
“楊老四,你是打算威脅我嗎?”
“楊大哥,你要這樣理解也行,那……就當作是吧。”楊柳的語氣越發囂張,眯起雙眼,擺出一副你若不妥協我就揭發的姿態。
“楊老四,你可想清楚了,你若告狀,我頂多挨頓罵,而你不僅觸怒了我,還會惹惱你三姐和雨水姐,未來的日子……”楊帆拖長了聲音,留下空白讓楊柳自行揣摩。
還想跟我來這套?
好好央求我一番,或許我能大發慈悲,讓你搬進新房間,求不來就轉而威脅,真當我像你那些輕易就能對付的同學?
楊柳看見楊大哥並不畏懼自已的威脅,反覆權衡。
“嘿嘿,大哥,我錯了。”楊柳瞬間換上了笑臉,摟著楊帆的腰討饒。
“我親愛的大哥,你就答應我吧,我可以不要房間,但我不能沒有朋友,如果真答應你了,我在學校還怎麼混下去呢?”
哎呀媽呀,你個丫頭片子還懂得“混”字?
楊帆頭疼不已,無語地看著眼前這個有著大姐大潛力的妹妹。
受不了了,真是受夠了。
我要去醫院。
頭痛欲裂。
無錯書吧“好吧,好吧,我妥協一下,你可以繼續和那些朋友交往,但是棒梗除外。”楊帆明白短時間內讓楊柳徹底疏遠那些朋友不太實際,所以選擇妥協一步。
棒梗那傢伙手腳不乾淨,還不懂感恩圖報,不是一個值得信賴的朋友,萬一有一天背叛了楊柳,到時候後悔也來不及。
因此,楊帆決定先從棒梗著手,逐漸改變楊柳的交友圈子。
“可是棒梗是我最可靠的夥伴,你不能因為早上他透露了訊息就……”
楊柳試圖為棒梗辯解幾句,但看到楊帆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心中不禁有些恐慌。
“那……好吧,但是,楊大哥,做人要講信用,我答應你和棒梗不再來往,但你答應給我的房間不能反悔……”
“哎呀,楊大哥……”
楊帆輕輕彈了一下楊柳的額頭,滿臉慍怒的樣子。
沒大沒小的,還一口一個楊大哥。
小丫頭片子,今天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做“長兄如父”。
來吧,楊老四,體驗一下楊大哥式的父愛教育。
……
晚餐時刻。
全家人都默契地對下午發生的爭執隻字不提。
飯後,全家人圍坐一堂製作火柴盒時,秦淮茹帶著傻柱上門了,她是為自已婆婆賈張氏擅自加鎖搶佔房屋的事情前來道歉的,因感到尷尬,便拉著傻柱一同前來。
撇開秦淮茹依賴傻柱不談,她的家庭責任感和對愛情的忠誠無可挑剔,絕對稱得上是一位偉大的女性。
除了依靠傻柱以外,你見過她向其他人伸手嗎?
丈夫賈東旭去世後,按照常理,她完全可以改嫁,但她並未這樣做,一如既往地孝敬那個蠻橫不講理的婆婆,同時盡職盡責地扮演著母親的角色照顧三個孩子。
要說她對賈張氏私鎖房屋之事毫不知情,楊帆是不相信的,但現在事情已經公開化,人家也已意識到錯誤並親自登門道歉,沒有必要揪住不放,畢竟今後還要在一個院子裡相處下去。
和秦淮茹寒暄了幾句,又同傻柱回憶了童年趣事,秦淮茹見時候不早,便起身告辭了。
次日。
大概清晨四點鐘的時候,楊帆就已經醒來,他小心翼翼地下床,披上軍大衣,圍上圍巾,悄無聲息地出了門。
昨天承諾要將剩餘的錢交給老五的事始終記掛在心上,今日務必要解決掉這筆錢的問題。
坊間早有傳聞鴿子市場能調劑各種物資,他打算今天去碰碰運氣。
京城內分佈著大小不一的鴿子市場足有上百個,其中規模最大、最為熱鬧的要數東直門和雍和宮附近的幾個鴿子市場。
京城的冬天,寒冷之時簡直能凍死人,刺骨的寒風如同利刃般無孔不入地往人身體裡鑽,此刻天色昏暗,空中開始飄起了雪花。
楊帆拉緊大衣領子,用圍巾包住頭部,用力跺了跺腳,感覺稍微暖和些,辨清方向,朝著雍和宮走去。
穿過後,沿著雍和宮大街向北跨過一座橋,向西不遠便是雍和宮鴿子市場,儘管它實際上位於地壇的背後,距離雍和宮已有一定距離,卻不知為何被稱為雍和宮鴿子市場。
還未走近,楊帆就發現前方隱約人影攢動,偶爾有幾束手電筒光快速閃過,卻又迅速熄滅。
來到鴿子市場進行物資調劑的人,幾乎都會攜帶手電筒,其實他們不僅用手電筒照明道路,更是在交易時巧妙運用。
交易雙方都明白一個規矩:手電筒只能照射貨物和錢票,絕對不能照射對方的臉,否則就是觸犯了大忌。
楊帆環顧四周,眼前的雍和宮依舊保持著記憶中的模樣,沒有太大變化,然而此刻,雍和宮周圍已聚集了近千名等待調劑物資的人,遠處還有稀稀落落的人影陸續趕來。
每日人流熙攘的雍和宮集市堪稱京城最大的鴿子市場之一,各類商品琳琅滿目,包括糧食、雜貨、衣物、五金、各類肉類、古董舊物等無所不包。
楊軍拉緊了脖子上的圍巾,僅露出一雙眼睛,瞄準了一個空閒位置,與兩側的攤主並肩而立,雙手交叉抱胸靜待顧客。
在這個集市裡,有一種不成文的規定,售賣者站立在道路兩側,購買者則穿梭其中挑選物品;如楊軍這般面前無貨卻立於路邊的,則多被認為是倒賣票券的黃牛。
“嘿,兄弟,有手錶票嗎?”一個同樣裹得嚴嚴實實的人走到楊軍跟前,低聲詢問。
楊軍聽得出他刻意壓低並改變了嗓音,這是為了防止他人辨識,集市裡的人交流時常會這樣做,大家對此早已習以為常。
“手錶票沒有,但我這兒有縫紉機票。”楊軍同樣低沉地回應。
他清楚記得,自已的空間裡只有一張腳踏車票、一張手錶票和兩張縫紉機票,偏偏缺少了收音機票。
手錶票只有一張,自是不會輕易出手,那是給自已準備的,這類“三轉一響”的票券都有特定編號,楊軍不敢擅自複製,只能賣出那多餘的一張縫紉機票。
“那算了,本來想買塊表出差方便看時間,既然沒有,我還是去其他地方碰碰運氣吧。”對方語帶遺憾,顯然已詢過不少人。
“三轉一響”四大件的票券確實難得,即便在鴿子市場也是奇貨可居,若非如此,身為八級鉗工的大爺易中海或是七級鍛工的二大爺劉海中,憑藉他們每月890元的薪水早該購置起腳踏車了。
即便是軋鋼廠,每年分配到的腳踏車票和手錶票的數量也極為有限,幾十位幹部尚且難以均沾,更別提普通職工了。
無論是腳踏車票還是手錶票,上面都會印有編號及型號資訊,比如手錶票,不論上海產的“春蕾”還是天津產的“東方”,售價均為120元,值得注意的是,這只是手錶本身的價格,單獨的票券通常比手錶本身還貴,一張手錶票至少需花費140元才能購得,因此,買一塊手錶總價往往要在260元左右。
腳踏車的情況亦是類似,一輛腳踏車價格區間在150至210元,而僅一張腳踏車票就需要230元,這意味著,沒有400元的話,根本無法擁有屬於自已的腳踏車。
400元是什麼概念?就算像傻柱那樣享受八級行政待遇,月收入37.5元,即便節衣縮食一年恐怕也難以攢足。
如果不是為了結婚置辦四大件,試問誰能捨得?
“喂,朋友,別急著走,全國糧票需要嗎?”見對方欲離開,楊軍忙叫住他:“我這裡有全國糧票,省得你再去兌換。”
“多少錢一斤?”對方詢問。
“地方糧票兩毛,全國糧票四毛。”楊軍毫不猶豫地報出價格。
糧票的交易價格通常為白麵價格的2-3倍,現下精面每斤1毛5分,楊軍以不足兩倍的價格售出,自然不乏買家。
對方一聽,雙眼立刻放光,旋即卻又搖頭說:
“太貴了,你若是三毛八我就買。”
三毛八還貴?
楊軍斜睨了這位中年人一眼。
哥兒們,你不是來消遣我的吧?要不是我急於脫手,我會四毛一斤賤賣給你?
“你要多少?數量不多我不賣。”
出於首單生意圖個吉利,楊軍願意便宜兩分錢,畢竟自已空間裡的糧票多得堆成山。
見楊軍肯降價,對方立即來了精神,從袖筒中伸出一隻手,伸出五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