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庫管員監督下，楊軍揮手一令，軋鋼廠三十多名工人熱火朝天地撲向糧食堆。
七萬斤糧食絕非小數目，精麵粉和棒子麵均是五十斤一包，若全部裝載完畢，至少需要1400袋，按三十人計，每人需搬運五十袋左右。
沒有兩個小時恐怕難以完成，於是楊軍讓羅小梅和王海燕留下負責記賬，自已則與李鐵柱前往辦公室飲茶休息。
“我說老楊，你回來這麼久了，是不是還沒聯絡過那些老戰友？”李鐵柱吹著茶缸中的茶葉沫子，難得沒有稱呼楊軍的外號。
楊軍聞此一愣，感覺李鐵柱似有話說。
“還沒有，怎麼了？”
“事情是這樣的，為了幫你湊足這些糧食，我可是動用了以往的老戰友關係，他們一聽是你老楊要的糧食，二話不說就劃撥了過來，可見你面子不小啊。”
李鐵柱擱下茶杯，蹺著二郎腿，微微眯眼道：
“大夥兒聽說你轉業回來了，都想趁著這個機會，找個時間把四九城的老戰友聚一聚，多年不見了，大家都很想念。”
楊軍聽罷恍然大悟。
戰友聚會本是常事，但他心知肚明，此事絕非表面這般簡單，毋庸置疑，參與聚會的老戰友，要麼在部隊中擔任領導職務，要麼轉業後在各自單位具有一定的話語權。
那些沒有當官或沒有職務的戰友，大機率不會出現在聚會之中。
這就是社會現實，你若相信戰友情、同學情、兄弟情不分貴賤，那就太天真了。在這個時代，除了幼兒園階段，哪裡還能找到純粹的情誼？
擁有權力地位的人形成一個圈子，而沒有權力地位的人則屬於另一個圈子。
你很難看到一群位居高位的戰友聚會中混雜著一位普通士兵，即便這次有，下次這位士兵也多半不會再參加此類聚會。
反之亦然。
戰友聚會，相互間拉攏人脈，增進交情，交換聯絡方式，以便日後工作中相互支援援助。
當然，這並不意味著這種關係有何不妥，在這個以中庸思想為主導的國度，社會的進步正是在這樣的關係網中得以推進，只要在法律和道德規範允許的範圍內，一切行為都顯得自然而然。
“定好時間後告訴我一聲。”楊軍對李鐵柱說道。
（
兩個半小時過去，羅小梅上樓通知楊軍，車輛已經裝載完畢。
楊軍與李鐵柱一起下樓進行了確認，雙方順利完成錢貨交接。
之後，他們又去看望了那兩位正在維修車輛的機修工，得知還需一個多小時才能修好，楊軍囑咐了幾句，讓他們修好後自行返回，隨後便驅車載著糧食回到了軋鋼廠。
一回到軋鋼廠，全廠上下都歡欣鼓舞，望著滿滿當當的十輛卡車裝載的糧食，大家發自內心地歡喜，預感今年過年能吃得飽飽的了。
楊軍安排羅小梅和王海燕留守監督糧食入庫，他自已則獨自回到辦公室。
剛泡好一杯茶，還未及品嚐，李副廠長便走了進來。
“楊賢弟，真的太感謝你了，你幫了我這麼大一個忙，我代表全廠的工友們向你表達謝意。”
無錯書吧李副廠長緊握住楊軍的手，滿面笑容地道出感激之情。
“李兄言重了，你的事便是我的事，何況作為採購科科長，這是我份內的事情，咱們之間不必如此客套。”
李懷德親切地拍著他的手背，低聲透露：“我不僅代表全廠職工向你致謝，個人也對你深感感激，你幫了我的大忙，你想要什麼樣的獎賞呢？”
“李兄，這是我應當做的，若李兄堅持要有所獎賞，那就賜我一張腳踏車票吧。”
楊軍深知李副廠長真誠的感謝之意，若他一味推辭，反而會顯得生疏；如果不領這份情誼，對方可能會誤解，以為他只是盡職盡責，而非顧及李懷德的情面。
因此，楊軍適當地提出一些訴求，既顯現出他並非無慾無求，同時也確實急需腳踏車票。
“楊賢弟，就算你不提，我本來也打算把今年的腳踏車票名額給你，怎麼樣？換個獎賞要不要？”
“那我就先謝謝李兄了，我只想要一張腳踏車票。”
每年歲末，軋鋼廠總會設法從外面弄來幾張珍貴的腳踏車票，以此嘉獎那些表現卓越的員工，此處所說的員工，特指幹部階層，而不包括車間的一線工人。
如果你對此有所懷疑，不妨看看易中海大爺的例子，身為一名資深八級工，辛勤工作多年，卻始終未能獲得一張腳踏車票的機會。
而這寥寥幾張腳踏車票，卻是全廠數十位廠長、處長、科長們激烈爭奪的目標，有時甚至十幾年才能輪到一張。
分配各種票證的標準，並非依據誰的工作能力強。\"
有些人一生勤勉努力，榮譽證書拿了一堆，卻往往得不到實質性的獎勵，反而那些擅長鑽營、善於逢迎之人，常常能獲得更多實惠。
“李兄，糧食的任務我已經完成了，至於那五萬斤豬肉還需要等待幾天，但請您放心，四天後，若我完不成任務，甘願接受撤職處分。”
楊軍在確定腳踏車票的事情已定後，未待李副廠長催促，便主動提及豬肉事宜，以示負責。
早晨時分，他曾進入空間檢視，經過六天的複製，那半扇豬肉已增至4800多斤，再經過四天，就能複製到8萬斤，屆時他交付五萬斤，尚可餘下三萬斤。
“楊賢弟，你的做事風格我放心，只要能在年前發放福利前完成就好。”
李懷德心中盤算了一下時間，軋鋼廠通常在臘月二十八放假，目前離放假還剩不到十天，按照楊軍給出的時間安排，確是綽綽有餘。
“不過，李兄，這豬肉之事有點特殊，這些肉都是我透過私人關係從鄉下收購來的，無法計入公賬，您看……”
楊軍考慮到四天後需從複製空間取出豬肉，屆時他可以找個隱蔽之處進行交接，但確實無法走公賬流程，趁今日李副廠長心情愉悅，便順口提起此事。
李副廠長聽罷，哈哈一笑。
“我還以為是什麼大難題呢，這事你不必擔憂，我們軋鋼廠每年都有一部分計劃外的調節資金，像今天這批糧食的採購，就是使用的調節資金，到時候你只管交割豬肉就可以了。”
李懷德思索片刻，繼續道：
“不過，你得跟你那位朋友講清楚，如果不能走公賬，就不能用肉票結算，當然，我們會額外加價10%收購豬肉，楊賢弟，你覺得這樣可行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沒有問題。”
楊軍聽罷，心中的石頭落了地。
只要不走公賬，一切就好辦多了，至於肉票，他倒並不在意，倉庫裡早已堆積如山，幸好可以把那些無編號的各種票證從白色複製空間取出，存入紅色儲存空間。
他知道在這個計劃經濟時代，無論是買什麼物資，都需要相應的票證，正如今天購進的這批糧食，雖然他是藉助戰友的關係買到的，但在交易時，不僅要支付現金，還需提供足夠的糧票。
當然，豬肉亦是如此，既要付錢，還得交足肉票。
看似楊軍買豬肉不要肉票似乎佔了便宜，但實際上李副廠長更為歡喜，豬肉本身已是稀缺資源，更何況還能遇到不要肉票的豬肉。
究竟誰佔了更大的便宜呢？
送走了李副廠長之後，
楊廠長也來到了現場，先是高度讚揚了楊軍的工作表現，接著又鼓勵他繼續保持這種勢頭。
楊軍陪他談了約半小時後，才將其送走。
接著老魏也到了，
先是送上一堆溢美之詞，繼而又做出一番忠誠表白。
楊軍此次成功籌集大量糧食，確實令採購科全員震驚，多年來首次順利完成糧食採購任務，大家都對科長背後強大的人脈關係讚歎不已，同時也對接下來能否購得五萬斤豬肉信心滿滿。
楊軍瞥了眼時間，已過了中午，肚子早已咕咕叫喚，此刻食堂想必已停止供應午餐。
他原本打算從空間中取出些食物隨便墊墊肚子，剛將辦公室門反鎖，正準備取幾個包子充飢，
辦公室的門突然響起敲門聲。
楊軍立刻起身開門。
鼻尖瞬間捕捉到一股飯菜香氣，緊接著，一個矮胖的身影閃了進來。
傻柱捧著飯盒遞過來，滿臉笑容地說：
“軍子，你今天可是為咱們廠做了件大事。”
“所以呢？你是代表廚房來慰勞我？”
“嘿嘿，你這麼說也行，不過我來找你還有別的事。”傻柱摸了摸頭，略顯尷尬地笑了笑。
楊軍聞著飯盒中飄出的誘人香味，頓時食慾大增，接過飯盒，迅速揭開蓋子。
青椒肉絲搭配兩個窩窩頭。
青椒肉絲雖量不大，僅夠一人享用，且肉絲也並不多，窩窩頭的數量也不多，只能算是解解饞。
(
楊軍毫不客氣，直接開動。
傻柱的手藝的確名不虛傳，即便是嚐遍後世佳餚美味的楊軍，也無法挑剔其烹飪水平。
三兩口吞下一個窩窩頭。
五六筷子下去，飯盒已然見底。
“好了，說吧，找我什麼事？”
楊軍放下筷子，蹺起二郎腿，隨手點燃一支菸。
飯後一支菸，快活似神仙。
傻柱見楊軍吃得差不多了，立刻靠近過來，臉上皺紋擠在一起，頗為認真地說：
“兄弟我剛剛收到風聲，今晚冉老師就要來咱們四合院了。”
楊軍瞥了眼喜形於色的傻柱，故作不相信的模樣。
“我才不信呢。”
“哎，軍子你別不信啊，我徒弟馬華親自告訴我的，他弟弟在紅星小學讀書，就是因為學費問題，冉老師昨天跟他說，今晚要逐個上門家訪。”
“我還是不信。”楊軍依舊搖頭。
“嘿，你這是跟我拗上了是不是？軍子，跟你說，這回你得幫我出出主意，教教我該怎麼行動？”
傻柱見楊軍始終搖頭，不禁焦急起來，急切地追問。
“這還需要謀劃嗎？昨夜不是都同你說清楚了？把你自已和你的住處拾掇得整潔些，再烹製幾道你擅長的菜餚，就靜候冉老師來訪便可。”
楊軍忽地憶起什麼，微眯雙眼瞥了愣頭愣腦的傻柱一眼，
“你該不會還想拽兩句洋文吧？我提前警告你，你不過是個廚子，別整那些華而不實的東西。”
“你怎麼知曉……”
傻柱驚愕萬分，嘴巴張得老大，彷彿看到了不可思議之事。
這一上午，他在食堂中反覆揣摩與冉老師會面的情景，畢竟冉老師乃是有學問之人，自已也不能失了顏面，便琢磨著模仿戲曲裡的秀才，說幾句流行的新潮話語。
此事他從未向他人透露，卻未料到楊軍竟輕易洞察了他的心思。
“哎呀，軍子，你簡直神了，我現在信了你說的那些話。”
傻柱滿心激動地抓住楊軍的手：“你真能預見過去未來？幫我算一卦，我跟冉老師有沒有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