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畢,黎月因為情緒波動過大昏死過去。
再醒來時,李元澈已經整裝待畢,正候在床榻邊思事。
“殺了她……”
“殺了她!”
黎月從睡夢中驚醒過來,看到空空如也的雙手,眼裡似乎還在疑惑簪子去了哪裡。
李元澈怕她情緒激動傷到了自已,早就讓人將她身邊的利刃收了起來。
“月兒!”
“你醒了?”
黎月視線清明,映入眼簾的是一身戎裝的李元澈。
“殿下?”黎月似乎有些不確定,“孫二孃呢?”
李元澈儘量放緩語氣,眼尾的肅殺之意也褪去了大半,他耐心地同她說話。
“孫二孃死不足惜!本王本想讓你親自手刃那毒婦,只是在地牢中你情緒過於激動,本王思來想去,還是不要髒了你的手好!”
“本王已經賜了她鴆酒!”
“她已經死了!”
黎月的一雙眼瞬間空洞起來,似乎是沒想到報仇的事情會這樣順利,一時低喃道:“死了?”
“嗯!”
李元澈伸手將她的一頭烏髮挽在手裡,“望香樓歷來為罪臣女眷的去處,這原本是符合規定的,只是孫二孃與邗州知府勾結,私底下買賣良家絕色女子!”他頓了頓,語氣有些哽咽,“你的身世,本王已經知曉了!”
“此番邊關事變,皇兄親自出徵,他是大殷的儲君,萬不可有事,本王作為他的胞弟,此時絕不可袖手旁觀!關於你的身世,後續本王會差人打探!”
聽到李元澈說打探她的身世,黎月原本已經是一灘死水的眸子裡突然又亮了起來,孫二孃是唯一知道線索的人,現在已經死了,那麼她的身世怕是再難查清了!
她嘆了一口氣,“全憑殿下做主!”
李元澈將她攬入懷中,柔聲哄道:“幻影會護送你回京,本王會直接從邗州前往邊關,你回京後在府邸乖乖等我回來!”
懷裡的人聲音低不可聞地應了一聲。
李元澈還欲再說些什麼,屋外傳來幻影的聲音。
“殿下,回京的馬車已經備好!”
“薛將軍讓屬下問您一句,何時從邗州啟程?”
黎月在李元澈的懷中蹭了蹭,想必她先前聽到的聲音,便是侍衛們在整隊了。
將人送上馬車,李元澈戀戀不捨地望了黎月一眼,又囑咐了幻影幾句,這才將車簾放下。
直到馬車遠去,消失在官道盡頭,李元澈都未曾收回視線。
一旁的薛安稷有些耐不住道,“殿下!”
“我們此次啟程去邊關,凶多吉少,殿下為何不讓紅騎暗衛全部跟隨?”
據他所知,李元澈撥了一半暗衛護送黎月回京。馬車前腳剛走,那些暗衛後腳便跟了上去。
“本王有愧於她!”李元澈收回視線,看向已經整裝待發的侍衛們,“此次西蠻擾我邊境,奪我大殷國土,擾我大殷萬民不安,此次我們前去支援太子殿下,諸位可有信心?”
李元澈此行帶的都是軍中精銳,那日他在谷陽城出事,京都便又撥了幾隊精銳士兵過來。
只不過一直都是由薛安稷在打理,今日細看,竟有萬人左右!
邗州城的百姓不知什麼時候也得了訊息,這時候都自發地來到了城門口護送一行將士。
薛安稷揚起大殷的旗幟,一應百呼,“驅逐蠻夷,揚我大殷國威!”
百姓們也跟著護送了一路。
“驅逐蠻夷,揚我大殷國威——”
“揚我大殷國威——”
餘音響在城門外,久久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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慷慨激昂的號角聲響起,將士們迎著風沙又衝擊了一波。
只是今日風沙似乎格外的大,大殷的將士們少有在如此天氣下作戰的經驗,反倒是西蠻人在此番環境中愈戰愈勇,大殷連連敗退,就連守了月餘的肅州也岌岌可危。
永寧侯尚淵拖著只剩一半的披風前往太子營帳覆命。
“殿下!”
“臣等前來複命!”
“此戰……”
後面的話,尚淵未說下去。
李元承眼裡暗淡下去,他作為大殷的儲君,卻極為不善戰,守了肅州月餘,好不容易將西蠻人趕回峪嘉關外,他們卻並未離去,而是在肅州城外虎視眈眈。
李元承將視線落到尚淵的身上,瞧見他灰頭土臉的模樣,他身後緊跟著的幾位將士,模樣也同樣狼狽。
李元承在心裡嘆了口氣。
他起身走到尚淵的跟前,將他扶了起來。
“眾位將士都起身吧!”
“殿下……”尚淵與身後的幾位將士皆紅了眼眶。
大殷風調雨順百年,此間也僅與北漠有過戰事,只是那北漠不足入大殷的眼。
薛安稷只用了半年便將北漠拿下。
本以為西蠻也不足掛齒,只是沒想到來了月餘,竟然連連敗退。
若是肅州失守,只怕整個大殷的的國土都要落入西蠻的鐵蹄之下。
大殷這些年重文輕武,整個大殷除了薛安稷更是找不出第二個可用之人!
“薛將軍還有幾日抵達肅州?”李元承看著地圖問道。
一位名為趙鴻飛的將士迎了上來,“回稟殿下,薛將軍與英王殿下,三日後便可抵達肅州!”
“薛將軍曾在北漠與北人作戰,想來對此天氣有應對之策!”
營帳外,大風攜帶著黃沙掠過營地。
營地內的每一個人都用布條掩著口鼻,只是風沙過大時,眼睛卻無法全部睜開,這倒成了作戰時的一大難題。
李元承應了一聲,“孤知曉了!”
便屏退了其餘人,只留延公公一人在身邊伺候。
“延公公,你也退下吧!”
李元承眼底佈滿紅絲,他已經幾日未曾合過眼了。
延公公斟了茶水過來。
“殿下,您幾日都未合過眼了!”
“英王殿下在谷陽城遇襲,您便求聖上撥了軍中精銳過去支援,此番戰事受挫,不全在您!”
“還是保重身子要緊啊!”
“殿下!”
延公公打小便看著李元承長大,太子殿下御駕親征,開歷朝歷代之先。他便也求著跟了過來。
這幾日看著李元承愁容滿面,他也是跟著愁的不行!
只是他一個閹人,實在對軍事一竅不通,否則也可為李元承開解一二。
李元承看著地圖上峪嘉關上的旗幟,久久不語。
西蠻人毒辣,對待手無寸鐵的婦孺更是毫不留情。邊關地區住戶中但凡稍有姿色的女子,皆被擄走,家中親友未留一個活口。
想到這裡,李元承頓感喉頭髮澀。
他是大殷的儲君,若是此番不能平定戰亂,救出波斯王室女,他怕是再也無顏回京。
良久,只聽他低聲喃喃道:“延公公,你說,他們會如何待烏達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