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公公聞言神情一滯。
顯然,他是不好評判這件事的。
只是看李元承的樣子,他也只能斗膽說了一句寬慰的話,“殿下,英王妃吉人自有天象,想必西蠻人不會對她怎麼樣的!”
“再者,波斯已經出兵了,如今西蠻受兩面夾擊,他們的一大兵力已經去對付波斯了,雖然這幾戰大殷打的不順利,但只要這黃沙天氣過去,想必西蠻人會見識到我朝威嚴!”
延公公似乎不想過多討論烏達拉的事宜,烏達拉竟然是英王妃,那營救烏達拉應是英王的事情,他並不希望太子殿下深入敵部涉險。
似乎是察覺到自已的說出的話不得體,李元承清了清嗓子,轉移話題,“孤只是看到那些西蠻人對待我朝百姓的手段殘忍,這才對英王妃有所擔憂!”
“畢竟,她關乎大殷與波斯的關係!”
“是!”延公公轉身退去,“殿下,老奴去看看膳食做的怎麼樣了!”
待延公公離開營帳,只剩他一人時,李元承這才收回看地圖的視線,坐回太師椅上,一副悵然若失的模樣。
三日後。
李元澈一行人到達肅州,李元承親自迎接。
“元澈!薛將軍!”
“參見太子殿下!”
“見過皇兄!”
“……”
李元承將為首的幾人扶起,看著他們身後的一萬名軍中精銳,眼裡思緒萬分。
一個月來,李元承因擔憂戰事,食不安寢,眼底下的青痕都重了許多。
“元澈,你與薛將軍的到來,讓孤的心都安了不少!”幾人跟在李元承的身後往營帳走。
如今軍中營帳都駐紮在肅州城內,城外也駐紮了幾萬士兵,但西蠻人此次像是做了充足準備,明面上與其對峙計程車兵數量竟與大殷不相上下。
西蠻人陰險狡詐,最愛使陰招,且極為不講信用,更無人倫道德之說,因此這些時日,他們並不敢貿然進入敵軍腹部。
“皇兄,我聽聞你好幾次都帶隊衝鋒在最前面,你是大殷的儲君,既然我來了,往後你在營地作戰指揮就可,萬不可那般貿然行事!”
“無妨!無妨!”李元承滿臉不在乎道,“我竟是大殷的儲君,萬不能做那等貪生怕死之輩!”
薛安稷聽到兩人的談話,在一邊緘默不語,只跟隨兩人往太子營帳走。他之前就聽聞兩位皇子關係甚好,但沒想到這般好,一時有些感慨。
“薛將軍!你可是想到什麼?”見他一直默默跟隨在兩人身後不曾言語,李元承不想擔下一個不待見武將的名聲,停住腳步等他。
薛安稷有些受寵若驚。
殷朝自李太祖安邦定居以後,百年昌盛,便形成了重文輕武的局面。
武將歷來不受待見。
前幾年他領兵北上平定叛亂以後,本以為回來會受到重用,可沒想來,回來的將軍之位如同虛設,平日裡除了練練兵,並無其他事情要做。
此前在邗州那一戰,倒是讓他打了個“牙祭”。
薛安稷恭敬道:“太子殿下!臣只是看到您與英王相處甚好,有些感慨罷了!”
李元承聞言淡淡一笑,並未再說些什麼。
歷來太子與其他皇子都是競爭的關係,可他與李元澈卻獨獨不同。
有事李元澈便衝在最前面,無事便只做個閒散王爺!
這個胞弟,甚得他心!
幾人一同走入太子營帳,延公公隨後為幾人斟來熱茶。
一瞬間,營帳內便瀰漫著玉烙馬奶茶的香氣。
肅州是西蠻與大殷的交界城,兩邦相安無事時,邊境也會有些貿易往來。
西蠻的普通民眾會拿物品來肅州交換,這玉烙馬奶茶是肅州民眾最喜愛的,因此肅州知府便特許肅州城內商戶收購西蠻人的馬奶茶。
若是天下海晏河清時喝上這麼一盅,那便是無盡的享受,只是今日再喝,反倒氣氛有些詭異。
聽完延公公的解釋,薛安稷當即便將手中杯盞往地上一擲,“我不喝這勞什子的馬奶!那群狗孃養的!把我們大殷的百姓都糟蹋成什麼樣了!”
“我這便要去找那西蠻人,取下他們首領的項上人頭來!”
延公公的臉色頓時慌了下來,除了英王,還從未有人敢當著太子殿下的面這般!
“將軍!你這是……”延公公瘋狂給薛安稷使眼色,示意他太子殿下還在場呢!
李元澈轉動著手裡的杯盞,神色淡淡地看了一眼李元承。他倒是不知道手中物品有這樣的來歷。
李元承的神色不變,看向薛安稷的神情多了幾分讚許,他示意延公公將地上狼藉拾去,隨即笑著看向薛安稷,“薛將軍有如此大志,孤甚欣慰!”
“這玉烙馬奶茶,原是肅州民眾最喜愛的西蠻飲品,只是西蠻人陰險狡詐不僅僅是在戰場上,商業往來中亦是如此,肅州民眾念西蠻多為遊牧民族,便允許他們高價售之,只是沒想到這竟助長了西蠻的狼子野心!”
“這番,孤要讓肅州所有百姓……讓大殷所有百姓,都喝上這玉烙馬奶茶!”
“孤要讓他們看看,先前他們高價售之,這回,孤要讓他們心甘情願雙手奉上!”
說罷,杯盞擲地的清脆聲響起。
李元澈見此,只是淡淡一笑,隨即將手中杯盞一同扔向地面,“皇兄與薛將軍有如此胸懷,那本王自然不甘下風,這馬奶茶既是肅州百姓最為喜歡的西蠻之物,什麼時候肅州百姓喝上這馬奶茶,本王就什麼時候品鑑!”
延公公擦了擦額間的汗。
這位薛將軍,實在是勇猛!
延公公收拾了地上的杯盞,又匆匆端了新的皖南禾茶過來。
只是幾人的心思已經不在這茶上面。
延公公進來時,幾人正圍在地圖邊上說些什麼。
延公公斗膽報了一聲,“這回是皖南禾茶!還請兩位殿下與將軍歇一歇!”
李元承這幾日食不下,寢不安,靠的便是這皖南禾茶提神醒腦。
李元澈這回連個眼神也沒給延公公,只看著地圖上的一個地點暗自出神。
薛安稷看了幾眼地圖,心裡也在默默醞釀計劃。
帳外的呼喊聲卻突然打斷了幾人的思考。
“殿下!”
“殿下!”
永寧侯尚淵衝了進來,見到帳內的幾人,他有瞬間的失神。
此番他未去迎接李元澈一行人,只是因為他去臨界地巡視了。
“參見太子殿下!”
“見過英王!”
永寧侯尚淵是英王李元澈的親舅舅,為顯親近,太子急忙召他,“尚舅父你來的正好!”
“延公公讓尚舅父喝口茶!”
永寧侯連忙推脫,“謝太子好意,臣有要事相告!”
前幾日一戰雖敗,但西蠻也損失慘重,此番又有了一萬精銳的支援,太子並未多想。
“尚舅父只管說便是!”
尚淵看了一眼李元澈,神色凝重,“西蠻人聽聞英王已經到達了肅州,因此將波斯王室女推了出來,直說要大殷……拿八百里地來換!”
“否則……否則……”
“否則什麼?”太子神情激動。
尚淵沉聲擲地,“否則讓英王妃淪為西蠻軍妓……再將其首級斬下送往大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