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只有三四節有課。
周長盞難得來趟教室。
這節上的是計算機專業的基礎專業課——C語言,是個女老師教,她頭髮比較稀薄,所以燙了頭捲髮。
他進來的時候還沒打上課鈴,教室裡亂哄哄的,老師在講臺上除錯PPT。
周長盞掃了一圈教室,在最後一排靠近後門的地方發現了代輕。
她一個人坐了一排,人正趴在桌子上睡覺。
他勾了勾嘴角,朝她走了過去。
身邊的聯排椅子往下沉了一下,代輕警敏地坐直身體,皺著眉頭往旁邊看了一眼。
“繼續睡。”
周長盞把課本甩桌子上,然後往椅子上一靠,伸出自已的胳膊到她面前:“要枕嗎?”
代輕搖了搖頭:“要上課了。”
周長盞笑著靠近她,伸手將她的課本拿過去,隨意翻動了幾下:“筆記做這麼詳細?”
代輕支著下巴盯著課本說:“上課無聊,聽不懂,寫寫字。”
她眼睛盯著他衛衣領子看。
吻痕太明顯了。
他為什麼不遮一下。
感覺有目光停在自已身上,他掀起眼皮朝她臉上看。
她其實長得很鈍,五官和臉型都不是屬於那種明豔型的,是沒有任何攻擊性的好看。
簡單點說,就是那種從表面上看像個笨蛋的漂亮女孩兒。
和本人內在的性格一點都不符合。
太具有迷惑性了。
周長盞覺得她如果真的回了部隊,甚至可以去間諜組織試試。
於是大發慈悲一樣地敲了敲她的桌子:“那從今天開始,我陪你上課。”
代輕一臉疑惑地看著他:“你不是這個專業這個班的?”
你自已不用上課?
什麼叫陪我上課?
你聽聽你說的是什麼話?
代輕不想懟他,心裡腹誹了幾句。
周長盞拎起書在她面前晃了晃:“你還記不記得,我讀一年級的時候,經常幫你寫你們三年級的作業?”
代輕:“……”
這麼一提醒,代輕忽然想起來,周長盞到底有多聰明瞭。
小時候楊芳為了方便照顧他倆,讓他們住一屋,上下鋪。
代輕在學習這方面確實是有些吃力,再加上讀書早了兩年,根本就跟不上。
又老實不願意抄別人的作業。
家庭作業經常一寫寫到深夜一兩點。
周長盞睡醒一覺,還發現她一邊偷摸擦眼淚,一邊掰著指頭算數。
後來周長盞小朋友實在受不了了,就拿著代輕的書去大院年長的哥哥姐姐家裡請教。
兩年後,等周長盞開始上小學時,他已經提前學到三年級的內容。
他又不是那種喜歡錶現和賣弄的人,於是就私下裡請家教,默默地往前學,一直比同級的同學們超前兩到三個學年知識。
在其他小朋友學唱歌跳舞跆拳道書法等特長的時候,周長盞獨獨對程式設計感了興趣,初中的時候就展現出了在這方面的天賦。
但那個時候沒往深了學,學了些皮毛炫技的東西。
初中畢業的那個暑假,腦子裡突然萌生出了一款遊戲雛形,於是去研究怎麼才能實現。
從此算是真的走進了計算機的世界。
高中三年除了文化課沒落下之外,還請了很厲害的計算機大佬帶自已從入門到進階再到高階。
可以這麼說,大學本科階段的計算機專業知識,他已經不需要學了。
在學習這件事上,代輕跟周長盞根本不是一個量級的。
她不是一個喜歡內耗的人,不喜歡在自已不擅長的領域鑽牛角尖。
加上昨夜沒怎麼睡,聽了一小會兒,實在頂不住,趴桌子上睡著了。
周長盞掏出自已的降噪耳機塞她耳朵裡,然後拿過她的書,幫她在上面潦草地記著筆記。
期間江川訊息過來問她中午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吃飯。
周長盞想了下,替她回:“要。”
想著說,如果代輕不好意思跟江川挑明關係的話,這個壞人他來當也行。
既然窗戶紙遲早要捅破。
擇日不如撞日。
但代輕這一覺,一直睡到了中午12點。
江川在學校食堂門口沒等到人,發訊息也沒回,於是查了她的課表找到了教室。
他本來沒抱希望的。
但沒想到,進去就看到了最後一排,代輕枕在周長盞左胳膊上,周長盞整個人以半抱她的姿勢坐在她身邊,正單手敲著電腦。
江川雙手一下子就握緊了,胸口湧出一陣莫名的火氣,衝那邊喊:“代輕!”
周長盞驀然抬頭,發現江川正大步往自已這邊走來。
他長相斯文清俊,和江闊是同一型別。
但江闊是大院子弟,身上多少帶著點紈絝的氣質,看起來就一斯文敗類。
江川只是斯文,並不敗類。
他走路有力且帶著風,周長盞在他走過來的之前,自然而然地將代輕圈起來,然後拿下她耳朵裡的耳機,輕輕拍了拍她。
代輕頂著毛茸茸的腦袋從他懷裡探出頭,看到江川,不疾不徐地坐直。
江川以為她起碼會慌亂,然後按照流程跟自已解釋一下。
結果她卻跟沒睡醒一樣問他:“你怎麼來了?”
江川胸口起伏劇烈,他有一肚子火想對代輕發,但卻找不到立場。
最後只能鬆開拳頭,咬碎了牙,強壓住情緒:“我看你一直沒回我訊息,怕你出事。”
代輕一臉懵圈地拿起自已的手機看了眼,微信裡那條答應跟他一起吃飯的訊息,顯然是周長盞發的。
她看了一眼不不把眼前狀況當回事的周長盞,然後摁滅螢幕:“你還沒吃飯吧,那我陪你去。”
周長盞拽住她的胳膊:“我吃了?”
“我有話要跟江川哥說。”
代輕書也沒拿,起身直接從後門走了出去。
周長盞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仰著頭跟江川對視:“怎麼,是想讓我也陪著的意思?”
江川嘴唇抖了抖:“周長盞,你欺人太甚!”
周長盞揶揄他:“不愧是文學院的高材生,說個話都這麼有水平!”
“你調查我?”
周長盞偏頭一笑,起身拿起自已和代輕的書,擦著他的肩膀走了出去。
調查他?
周長盞不覺得自已有那麼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