茴山上一夜風平浪靜,東都城卻掀起了一陣風浪。
東都城的百姓們一覺醒來,發現大街小巷貼滿了狀紙。
一張張寫滿了天子近臣韋應光的惡行,從拐賣兒童到欺凌婦女再到私賣鐵礦,叛國通敵,樁樁件件全是大案要案,震驚東都。
連販夫走卒都知曉此事,一時間,韋應光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惡貫滿盈的賣國賊。
勇嘉侯府,秦榛看著阿旺一大早從外頭撕下來的狀紙,目光微寒,這就是那人點的火嗎?真是大手筆,以天下蒼生為苦主,聖上即使想遮掩都不可,誰叫我們這位聖上最好臉面,容不得百姓說他半點不好。
“阿旺,更衣。”
秦榛迫不及待要去大理寺了。
“世子爺何不用完膳再去?”
“去晚了就落不到爺頭上咯。”
秦榛笑著道,趁現在大家看不清形勢,不敢攬活,自己將此事攬下最好,等大家看清民意和聖意之後,這活就輪不到自己幹了。
果不其然,秦榛一到大理寺,發現大家都不約而同請了半個時辰的假,說是天寒地凍路程較遠,提前派小廝來請半個時辰的假。
秦榛知道這些老油條是想躲是非,害怕聖上想護住韋應光,辦案束手束腳。
秦榛剛到沒一會兒,十幾個秀才齊刷刷跪在大理寺門前,個個怒髮衝冠,請求大理寺徹查韋應光。
這活,自然而然,落到了秦榛頭上。
自打上回來得早碰到了韋流螢一案,羅春生之後再也不來那麼早,今日,羅春生悠哉悠哉來到大理寺,聽聞秦榛接了個巨棘手的案子。
“秦世子,聽聞你來得早,那個棘手的案子落你手裡了。”
羅春生想同秦榛拉拉關係,苦於之前一直沒機會,這會終於逮住機會了,趕緊過來慰問一番。
“羅司丞,這是在寺裡,喚我秦評事即可。”秦榛不冷不熱地說。
“好嘞,秦評事,我和你說啊,這個事吧,就是個燙手山芋,誰都躲著呢,秦評事剛來大理寺,不知案子裡的深淺,這不,攤上了嘛。”羅春生一副過來人的樣子說道。
秦榛耐心地聽著,也假裝很不樂意地說:“可不是嘛,今日寺裡就我一個人來的早些,寺卿就把此事交由我了,我還一頭霧水呢。”
羅春生拍了拍秦榛的肩膀,哥倆好一般道:“別怕,要是用得著哥哥的,隨時開口。”
秦榛樂呵樂呵地應著。
與秦榛這邊的形勢大好不同,茴山上的王芷依舊心驚膽戰。
夜晚四合院裡來了兩個不速之客,僅僅是兩個人,七八個侍衛聯合圍攻,才將人控制住。
一院子的宮女僕役嚇得瑟瑟發抖,熄了燈躲在自己屋內不敢出門。
郭開義離開一盞茶的功夫,向王芷請示歹徒已生擒,折回時兩人就服毒自盡了,氣得郭開義暴走!
為了防止賊人再次來襲,郭開義將所有侍衛都集結在一起,組成人牆,守在院子的入口處。
經過桂嬤嬤和隋江確認,夜裡來的兩個蒙面人為茴山上的賊人,也就是屠殺驛站的那一波人。
一晚上的驚心動魄任誰也睡不安穩,即便是紅蓮守著,王芷也只眯了一兩個時辰。
一大早天剛放亮就醒了。
先是找來了郭開義讓他清點侍衛人數。
後有將椅子搬到隋江床邊,坐在椅子上居高臨下看著隋江。
“說吧,昨天晚上為何要挑動郭諸率去剿匪?”
無錯書吧隋江就知道王芷發現自己的計謀了,難怪昨天晚上對自己沒個好臉色。
“求縣主責罰,我與縣主說了假話。”隋江跪在稻草堆上,五體投地。
“哪些話是假?”
王芷的眼睛如利刃劃過隋江的面容。
“我這身上的傷不是縣裡人打的,是那夥賊人打的,他們抓了我,想讓我給他們幹壞事,我逃一次被打一次。”
“前日夜裡下雪,我又被他們抓住,他們想搶你們的東西,讓我引你們前去,為了更真切,我被他們扔在雪地裡好久,沒成想剛到你們院子門口就暈了過去。”
“後來,我醒來,便見到了縣主。”
隋江說到這停住,偷偷觀察王芷的神情。
“所以前日你說離此處一里有一個破廟,破廟裡有一群壯漢,說的就是茴山上的歹人。”王芷回想起前日隋江說過的話,這就對上了。
“是的,他們一共十四個人,跟了你們一路,發現你們裝行李的箱子很多,這才打上了主意。”
紅蓮站在王芷身後,原在規矩地聽著,聽到這,再也忍不住,啐了一口。
“這夥人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和親縣主的車馬也敢打主意!”
王芷閉上眼在腦海裡轉了一轉,睜開眼,肯定道:“他們也是北秦人!”
紅蓮驚得下巴都合不上,“又是北秦人?”看向隋江的目光也多了幾分警惕。
“全周國都知道我是為了兩國和平去和親的,任有再大膽子的人也不敢截殺我們,除非對方是北秦人,只有他們才樂意看到我死在路上。”王芷分析道。
隋江沒想到王芷這麼快就點出了那夥人的身份。
“是的,茴山上的賊人是北秦人,正因為我也是北秦人,我每次逃跑都只是捱打,否則早就死了無數回了。”
“那你挑動郭開義去剿匪到底是為了埋伏我們還是為了將那夥人一網打盡?”王芷雙眼微眯,直指要害問題。
隋江連磕幾個頭,“此事是我的私心,還望縣主海涵,我對茴山上的賊人早就懷恨在心,想借縣主之手除去他們。”
“他們若是長期於此為禍一方,我遲早會死在他們手裡”,隋江言語了突然多了幾分感傷,“那樣,我就永遠等不到我的父母和兄長了。”
王芷想到東都城裡還在等著自己回去的母親,心一酸,說出來的話終於不再帶有壓迫感。
“昨夜兩名賊人動用七八名侍衛才困住,可見這夥人真厲害,如果若你所說,一共十四名賊人,除去昨日死了的那兩位,那就還剩下十二名,我帶的這些侍衛們想剿了賊再全身而退可不容易。”
隋江見王芷態度有所鬆動,立刻說道:“我有法子!我有法子!”
“隋江,此事非兒戲,你莫要信口開河!”紅蓮插嘴道。
隋江看向紅蓮,“難道我會拿我父母開玩笑?”
又正視王芷的目光,“縣主,我當真有一計,只是需要用上紅蓮。”
“你是想讓紅蓮當誘餌!”王芷臉色冷了幾分。
隋江喉嚨發緊,聲音也有些顫抖,吐出兩個字:“是的。”
紅蓮昨天夜裡一整顆心都懸在嗓子眼,在腦子裡過了無數遍桂嬤嬤的鮮血淋漓的樣子,生怕王芷在這茴山上出意外,一晚上都守在王芷身邊寸步不離。
這會聽到隋江這麼肯定可以剿滅賊人,大著膽道:“我願意!”
“不準!”王芷臉一沉,大喝一聲!
這時,一侍衛傳話,說是郭諸率請王芷去一趟正堂。
王芷披上披風,紅蓮想跟著前去,被制止住,“你們倆給我在屋子裡好好待著,那也不許去!”
隋江紅蓮兩人被王芷一兇,臉上一愣,都停下了動作。
王芷去到正堂,見到桂嬤嬤蒼白的臉上兩個深陷的眼窩,遠處看著,宛如活骸骸似的,在桂嬤嬤的不遠處還擺著兩具屍體。
“郭開義,為何把屍體放在這?”王芷眉頭一皺,立即發問道。
“是老奴求郭諸率將這兩個賊人放在我跟前的,我就想看看這些人死之前痛苦的表情。”桂嬤嬤搶先回答。
王芷只好作罷。
“找本縣主來何事?”
郭開義指著地上的兩把大刀,“縣主,這就是賊人的武器。”
王芷沒說話,等著郭開義繼續。
“經桂嬤嬤確認,昨日在驛站進行屠殺的賊人使用的武器皆是這個成色。”
王芷視線落在那兩把染血的刀上,“玄武岩!”
郭開義眼睛一亮,縣主知道的還不少。
“是的,這些皆是由玄武岩打造而成,我國鐵礦石管控極嚴,他們又非行伍軍人,如何能有此等武器呢?”
“那就要問問他們了。”
王芷話音剛落,郭開義眼睛亮晶晶的,一副嗜血在即的樣子。